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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商业繁荣,周边很多国家的商人不远万里,经过长途跋涉来到元都经商,其中也包括贩卖奴仆一项。而昆仑奴则是东南部的商人从海外贩运而来,他们大多数肤色黝黑,性情和顺身体康健,元都城中贵族们都争相购买。
华熙坊有个斗兽场,里面便有许多昆仑奴。
用罢早膳,韩祁便拖着李琳琅早早出发,去了华熙坊的斗兽场。
太阳才刚升起,时辰还早着,但斗兽场门前已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空气里有微微的桂花香,李琳琅撩开车帘往外看,她好心疼自己的荷包。
而此刻不远处,宋尚书家的马车正徐徐停下,徐楚仪从车上下来,又躬身撩开车帘,探手扶着里头的人出来。
宋嘉琪下车站定,微抬起下巴,带着几分倨傲和嫌弃:“怎么这么多人?”
默了半晌,站在身旁的徐楚仪没有应声。
宋嘉琪摁住心头火气,顺着徐楚仪直愣愣的目光往前看去。
韩家马车里,李琳琅正扶着韩祁的手下车。
李琳琅!宋嘉琪眸中怒火顿起,她用力掐了徐楚仪胳膊一把,咬牙切齿道:“记住你那日说过的话。”
徐楚仪猛然回神,脸涨的通红,跟在宋嘉琪身后入了斗兽院。
八月初,宋尚书之女宋嘉琪与徐翰林成婚,只是没有大操大办,因为宋家并非嫁女,而是招婿,徐楚仪成了宋家的上门女婿。
同僚们贺喜声不断,但是落在徐楚仪耳朵里,总觉得那一声声恭喜暗藏着讥讽。
洞房花烛之夜,他撩开新娘头顶的红帔,眸光微微一动便暗淡下来,这并非他的梦中人。
借着三分醉意,徐楚仪完成了喜房中该有的礼仪,身下娇娘脸颊绯红,额角汗水细密,眉间有忍耐,也有羞怯,徐楚仪忽然心潮涌动,神情恍惚,脱口唤道:“琳琅——”
宋嘉琪的脸色倏然一变。
父亲提出她嫁徐楚仪时她本不甘心,小小翰林怎么配的上她金枝玉叶,可她不想去漠北和亲,左思右想,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答应,徐楚仪虽家世差,但性格温和,婚后父亲再帮衬一二,倒也勉强凑合。
可他怎么能在洞房花烛夜叫她人之名!
徐楚仪跪在喜床前苦苦哀求整夜,才求得宋嘉琪原谅,他发誓从今往后心里只有宋佳琪一人,如有变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歹毒的誓言,可老天真能听见么?徐楚仪看着宋嘉琪的背影勾唇扯出一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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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斗兽场除了贩卖各类奴仆,兼举办各色斗兽表演,常将山野中捉住的野兽同人放在一处相斗取乐,能斗赢野兽的奴仆往往能卖出个好价钱。
人兽相斗本是从异邦传来的风俗,因过于残忍,在前朝曾被明令禁止,只是最近些年才能公开举办活动,因为斗兽场利润丰厚,可以向朝廷缴纳巨额税款。
美其名曰,充盈国库。
李琳琅本是不想看的,跟着斗兽场的管家去挑选昆仑奴之时,遥遥见斗兽台上走入一个只穿白色寝衣的女子,她身量极高,身材瘦长纤细,白色寝衣染上了血污,一头长发也胡乱束在脑后,却又有种孤傲的气质。
更重要的是,李琳琅觉得格外眼熟,这个人她定然见过,却想不起来。
韩祁本就想凑热闹看斗兽表演,见李琳琅发愣,凑过来低声道:“来都来了,咱们包个雅间瞧瞧吧,你敢不敢看?”
啧,低劣的激将法。
李琳琅瞄了眼韩祁,淡然道:“怎么不敢!”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11章
掌柜带着韩祁还有李琳琅上了二楼隔间,此处视野开阔,更能看清楚场内画面。
斗兽场的管事将那女子身上的枷锁卸了,又扔了把短匕首在地上。女子弯腰拾起,紧握在手中,扬起下巴警惕的望向四周。
接着场内另一扇大铁门徐徐推开,黑暗中走出只金钱豹,兽瞳幽幽发绿,发出一阵咆哮。
围观众人发出阵阵惊呼,李琳琅却屏住了呼吸,怔怔看着场内。
韩祁用叉子吃着冰镇后的新鲜瓜果,眯着眼睛细看那瘦弱的女子,只见她后退几步,握着匕首成防御姿态,沉静的面对着咆哮的野兽。
看那架势,也是个练家子。
金钱豹被饿了几日,此刻早已经饥肠辘辘,死死盯着场内的白衣女子,獠牙上扯出丝丝唾液,如恶虎扑食般猛的扑过来。
女子飞快的闪过,错身站到了金钱豹背后,手中匕首寒光一闪,刺中豹子的后臀。
腥热的血喷薄而出,豹子吃痛的嚎叫,灰溜溜蹿到了角落。
观众开始起哄,叫好声一片。
韩祁蹙起眉,方才的场景明面上是白衣女子占上风,可他能看出来,此人受了伤,现在只是强撑而已。且那豹子天性狡猾,此刻虽蜷缩在角落舔舐伤口,眼神却一直在人身上巡视,想要伺机偷袭。
果然,叫好声还没停下,那豹子猛然一跃,再次向白衣女扑去,血盆大口里獠牙尖利,爪子摁在人身上,直往咽喉咬去。
“慢着!”韩祁猛起身站到栏前,再不叫停此人便要命丧此地。
“等等!”几乎是同时,李琳琅也站了起来。她想起来了,这白衣女子前世乃三皇子府中歌姬,风姿妩媚,只是后来意图行刺三皇子,被暗卫当场斩杀。
李琳琅前世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斗兽院的管事乐颠颠的跑上来,恭敬问道:“客人可是看上了此奴?”
观看斗兽表演的过程中客人叫停,就是看中了人,要买回家的意思,管事不过按规矩一问,实际上手中已经奉上了白衣女的卖身契。
李琳琅接过来看,韩祁在旁惊讶道:“三百两?”
管事的点头:“此女名唤云兮,前日与另一昆仑奴打伤一只猛虎,昨日又斗赢一只雪豹,每斗赢一轮身价加银百两。”
李琳琅捏着卖身契,扭头看一眼场内的女子,那金钱豹已经被刚走,她受伤躺在地上,浑身都是血污,只一双美眸神色淡漠,轻轻看来。
云兮身手好,又是女子,将来留在身边伺候保护安全也可,身价三百两,贵是贵了些。可……李琳琅咬牙:“梦云,取银票。”
管事的颔首,走到栏前对着观众朗声道:“此轮表演结束,云兮被这位夫人出价三百银买下了!”
“好大的手笔啊,是谁这么大方?”
“好像是李太傅之女李琳琅。”
“啧啧,果然是豪门大户,三百两白银!花起来毫不心疼!”
宋嘉琪听见周围议论纷纷,忍不住攥紧了拳,李琳琅你神气什么,专门在我面前摆阔吗?她忍不住起身,对在包房内伺候的侍从道:“我加二十两银,云兮姑娘我要了。”
听见对面有人加银二十的消息,韩绰好奇的探了下头,正巧和徐楚仪四目相望,不正是那晚爬墙的徐大人。
徐大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冤家路窄。
“加银,百两,这样才有排面。”李琳琅轻轻扇着扇子,在知道对面的人是宋嘉琪后,她内心稍微有些别扭,要和她抢人,她偏不让。
宋嘉琪咽不下这口气,本还想加银,但徐楚仪扯了扯她的衣袖,为难道:“咱们两的私房不过千两银,为赌气花去一半不值得。”
“穷酸!窝囊!”
宋嘉琪起身,带着婢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徐楚仪的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白,只好起身追上去。
这软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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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府邸,书房中,烛火幽幽,照亮三皇子阴郁的脸色。
他坐在书案后拨弄着香炉中的积灰,声音带着几分暗哑:“金库失窃一案,诸位以为,真凶究竟是谁?”
宋尚书宋克及其子宋琛对视,真凶是谁他们心知肚明,三皇子如今秘密在圈养私兵,还要拉拢朝臣,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金库失窃黄金万两,正是入了三皇子荷包,既充盈私库,又能拉太子下水。
宋克对三皇子点头,沉声道:“臣以为此事与太子一党脱不了干系。”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三皇子想要什么样的真相。
三皇子目光深沉,冷笑:“与吾所想一样。”
接着他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阴恻恻道:“太子愚钝不足为惧,可陈后母族不好对付,尤其是陈阁老,他是太子的亲舅舅,必定是要保太子的,你们需谨慎办事。”
宋家父子点头称是。
宋琛思忖半晌道:“韩叙如今革职待查,我们到底该抓还是该放呢?”
韩家,世代投身行伍,在元都城中也有不小威望,只是韩叙性子耿直,从不肯站边,未曾被任何一派拉拢,因此多年没有升官,只是四品金吾卫统领。
一开始,三皇子本不打算将其拉下水。
可如今太傅李密与韩家联姻,而李密又是太子的人,韩叙的位置和立场就微妙起来。
三皇子沉吟,眸中闪过寒光,手缓缓攥紧,神经质的抽动一下:“放。”
没必要将韩叙推向太子一党,联姻又如何,不试试怎知韩统领心意。
三皇子靠着宽大的梨花木椅,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