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天气,该是多大的勇气呀。
关于丁家和高家的婚事,的确是昨天才正式宣布的。
当被告知,是丁素和高长鸣结亲的时候,丁凝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让她没想到的是,高家那边竟然不动声色的允诺了,没怎么反对,不仅仅是高家,连丁永隽都没说什么。
难道一开始定的不是大姐吗?
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当丁素被召回家里告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这很不像丁素。
却偏偏是丁素本人应下的。
丁凝这才隐隐约约的明白了什么。好比为何高家人来到府内之后,大姐总是称病不见人,为什么当日外出的时候,是二姐作陪来招待高家公子。
所以说大娘从一开始,就准备将二姐许配给高长鸣?
可是按照二姐的性子,不是应该闹得上天下地也要把高家挡回去,然后追求真爱吗!?
之前对周世昭冷淡,尚且可以理解为以退为进,但是现在都和别人定亲了,要是再美动静岂不是要凉!?
“二姐……”
“阿凝,知道我为什么要请你来帮这个忙吗?”
丁凝的话被堵住。
丁素喝了一口隔夜的浓茶:“因为从小到大,你看事情最先看明白,也最不喜欢插手别人的事情。”
丁凝低着头沉默了一下,忽然对丁素说:“二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其实你很单纯。”
丁素眼神一动,望向丁凝。
丁凝弯唇一笑,在晨辉的映照下,宛若一个小太阳:“世人或圆滑世故,或城府极深,或多情无情,或狠毒善良,皆不纯粹。我原本以为二姐只是嘴皮子厉害,后来才晓得,不过是因为二姐实在是太天真单纯,纯粹的将任何东西抽丝剥茧看的最为澄澈,所以每一句话才会直指要点一针见血,有些道理写在纸上,乍看之下或许令人震撼,但放到实际里,还是少了几分躬行求索的完整。”
丁凝叹了口气,一脸稚气却老气横秋的样子有些可爱:“写文章是这样,感情亦如是。”
“二姐你这样的人,爱和恨都格外的纯粹,有时候甚至不需要理由。爱便爱了,多看那人一眼都能自己涌出无限的好感与爱意来滋润这份情意,却从未想过,你的纯粹,能否得到一份同等价值的纯粹。”
“其实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情爱的开始,是凭借一个机会。一个恰到好处,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才是促成情爱成姻缘的基石。在世上游走的越久,看尽世间炎凉百态,就越难凭着一份纯粹来动感情,所以开始一段颇为走心的感情的那个机会,对大家来说尤为珍贵。”
“啧……”丁凝凑到丁素面前,笑眯眯的:“所有能被一份纯粹感情爱慕着的人,都是十分幸运的人呢。”
丁素怔怔的看着丁凝,眼眶竟然慢慢的红了。
丁凝眼神一垂,人默默地站直理裙子,像是因为这个动作而没有看到丁素的情绪:“二姐,我觉得那个高公子吧,不太配。”
他不太配拥有一个好女子的纯粹情感。
丁素一直没说话,丁凝觉得自己再说下去就显得有些多管闲事了,可能有点对不起二姐对她这么高度的评价,她撇撇嘴,默默地转身离开。
“阿凝。”
丁素在身后叫住她。
“就在不久之前,连我自己也怀疑对他的这份情谊,其实是源自于自己心里的一份不甘心,一份执拗。即便我真的要嫁到高家,也会因为你的这番话而感到开心。原来,我的的确确是纯粹的喜欢过这样一个人。”
丁凝的眉头拧起来,回身:“你真的要嫁给高长鸣!?”
不是什么以进为退的招数,不是什么刺激周世昭的手段,是真的……妥协?
丁素没看她,而是低垂着眼看桌上那杯隔夜的浓茶。
“阿凝,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有一个时时刻刻为你的幸福着想的母亲。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忤逆一辈子,任性一辈子。”
丁素言尽于此,起身回房了。
丁凝看着丁素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从前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文采斐然,潇洒自得的二姐正在慢慢的消失。
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飞快的朝着丁婕的房间走去。
丁凝来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华氏就在丁婕这里。
丁婕穿戴整齐的站在一边,低首垂眸的样子很是乖巧。
华氏的眼眶有些肿,像是哭过之后睡觉醒来的样子。
“素素那边,我已经说通了。她始终是个是好孩子,是娘的好女儿。其实这么多年,娘一直很担心素素。她全然不像个姑娘家似的过活,也不曾见她对哪个男子动心。既然是这样,那嫁谁不是一样?高家富庶,她嫁过去之后,日子只好不坏。若你真的心疼她,就更应该好好地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打算,等到你入了贵门之中,高家就会忌惮你的关系,对素素更好。你可明白。”
丁婕:“女儿明白。”
丁凝走出丁婕的院子时,活像是心头堵了一块东西,有些喘不过来气。
这一日,丁荃又来找丁凝玩了。
丁凝笑话她没有去谈情说爱,一定是被秦泽甩开了。
丁荃一摇头,有些遗憾——是周世昭硬要拉着她喝酒聊人生,聊完了还扬言要过几招,输的人给对方做徒弟,磕九九八十一个响头。
然后……没有然后了,丁荃连酒杯边边都没摸到,酒杯秦泽冷着脸提走,亲自上阵去对付周世昭了。
丁凝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应付了一句“这样啊”。
书院的考试之日如期而至。
这是春闱之前的最后一次考试,书院的学子十分的重视。然而谁也没想到,这最后一次的考试,竟然出了事。
丁素回家之后没有再回到书院,所以周世昭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
其实事情很简单,这一次考试的题目是宁伯州出的,可是等到试卷收上来之后,分阅的阅卷先生竟然一连发现三份试卷写的一样。
这显然是考试舞弊。
这三人很快被揪了出来,都是平时书院里面不学无术的几个商贾之子。
可是没想到的是,他们一口咬定还有一个人跟他们一起舞弊,这个人就是丁衍。
阅卷先生将丁衍的试卷抽了出来,竟然发现丁衍的试卷答题真的和其他三人一样。
这三人不学无术,必然是无法写出这样的答卷,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丁衍把自己的答案给他们看了。
泄露自己的答案,与抄袭舞弊无异,是要一起受罚的,且还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惩罚,直接影响科举考试之后的仕途。
丁衍一下子就慌神了,可是半晌都没能说出个为自己辩解的话来。
周世昭只是负责书院修葺的部分,无法涉及书院内部一些事宜,只能赶紧通知了秦泽。绝世唐门
容烁看了看对面企图藏起几颗黑子的老头,弯唇一笑。
难道是天意?
那些抢不走的东西,注定抢不走?
文社这边的热闹随着官差的疏散,慢慢的降下来了,丁凝以有客招待为由,又提着裙子跑上楼了,秦泽还有公务在身,和丁荃约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便匆匆离开。
丁荃这次和丁婕出来是为了给丁素准备成亲礼的,没想到路过文社会碰到这种事情。
就在她们准备离开的时候,那邋遢老头一个健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丁荃下意识的要护住丁婕,丁婕则是伸手拦住她,轻轻摇头示意她不用紧张。
老头的确没什么恶意,他只是神秘兮兮的凑上来,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画卷:“姑娘,你猜中了字谜。”
这句话,他是用一种十分庄重的语气说的。
丁婕不动声色:“嗯。”
老头倒抽一口冷气:“你……有一千两吗?”
丁婕:“可以有。”
老头顿时眉开眼笑:“姑娘,只要你给我一千两,这幅画就是你的,还有特别的神秘大礼!”
丁荃心里有点拿不准了,这老头到底是神是鬼啊!
丁婕盯着这幅画,忽然从袖子里拿出两千两的银票:“我给你两千两,画归我,那神秘的大礼,还是您自己留着吧。”
老头傻眼了。
丁婕已经卷着画走远了。
半盏茶后,老头无精打采的回到了棋社的雅间。
容烁的棋已经下完了,完胜。
对面的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极其不舍的将一张十两银子的银票递了出去。
看到邋遢老头,白胡子老头哼哼道:“终于卖出去了。”
邋遢老头有点为难:“先生,那姑娘把画买走了。”
白胡子老头轻笑:“有点眼光。”
“可是她给了两千两,说不要那个神秘大礼。”
容烁很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
白胡子老头像是遭受了奇耻大辱似的,连一阵红一阵白,半晌,他莫名其妙的说了句:“这丫头有眼光的过头了啊……”
丁荃完全没有想到大姐竟然富得流油!
“大姐,你怎么有这么多钱啊!”
丁婕面不改色:“攒的。”
丁荃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