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平静的话语,越像是一把冷锐的剑,凶狠刺来。
告诉他,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你明明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却宛如智障般错过。
他的这位并无血缘关系的父亲,应该是恨极了他吧,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看望他,说出这段话,要他后悔莫及的死去。
此刻,他的确是心灰意冷。
“你说,这世间是不是就是这样。”含笑的声音从头顶处响起,“短短数月,我们换了个位置,本来是我在里面,现在变成你在里面。”
霍彰猛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讥诮的笑脸。
他立即跳了起来,伸出手想要抓住面前的人,但被眼疾手快躲开后退。
“孟若宛,你不得好死!”霍彰眼睛血红,狰狞将他本清秀的容貌完全毁掉,“原来你从一开始,最想要的是我死!”
“是啊。”孟若宛呵呵一笑,“我怎么可能放过你,是你太天真,还是太自信?这世上的男人那么多,你又算哪根葱,能够让人痴情难忘,不甘不愿?”
霍彰猛地摇晃牢笼柱子,嘶声大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哎呀,真巧。”孟若宛冷笑,“我也想告诉你,便是做鬼之后,最好别让我碰见你,否则我让你鬼生都不得安宁。”
霍彰瞪着眼,似乎想要用目光将她碎尸万段。
“故地重游,倒是让我很感慨呢。”孟若宛恶劣笑道,“当初你似乎就是在我站的这个地方,像条狗一样跪着求我吧?结果呢,求我求进了牢里,马上就要被砍头了……被人耍得团团转的感觉不错吧?”
“到死你都会记住这个滋味,我当初所承受过的滋味。”
“皇后娘娘也真是的。”她讥笑道,“就你这样的人,又能有什么作用呢,不如死了算了。”
“孟若宛,你不得好死!”
“放心,只要能弄死你,这些我都不介意。”
这时,几名狱卒走来。
“时辰到了!”
孟若宛看着霍彰被强硬拖走,阴暗的光包裹住他,慢慢的,越来越看不清。
像是鬼使神差般,她跟了上去,一路跟到菜市场。到午时三刻,监斩官丢出斩令,刽子手的钢刀狠狠劈下,溅开满地鲜红的瞬间,她的身体跟着狠狠一抖。
她无声笑了笑,伸手抹开眼角的一滴泪,转过身,消失于人海中。
……
“北国摄政王,今日到长安了。”
程博东突然说道。
程博昱道:“是,我正想说这件事。”
“北国摄政王?”程瑶棠惊讶道,“他来长安?怎么会来长安呢?带了多少兵马?”
“只带七个护卫。”程博东笑了笑,“所以直到亮明身份,才知晓他骤然驾临。”
“……”
程瑶棠用无语的表情展露她无语的心情。
这位北国摄政王,还真如传闻般,令人难以揣测啊!带了七个护卫,就敢来到别的国家,难道就对自己这么有自信?相信自己一定不会遭遇什么困境,或者就算遇到困境,也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阿然,你怎么了?”
程博昱惊讶的疑问响起,程瑶棠下意识看去,才发现江然的神情冷冽冰霜。
江然很快恢复从容,轻笑道:“无事。”
虽然口中这么说,眼睛却很诚实朝程瑶棠看去。
他之前只和程瑶棠提过,那个自称“姬从”的男子可能认识她。
却没有提过,“姬从”就是裴执。
这段时间,江然并没有放心裴执,他一直派人秘密调查裴执,但裴执也是个非常警觉的人,他查到的东西并不多,也没有任何事情表明裴执会认识程瑶棠。
难道,只是前世有过相识?
可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前世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总之,裴执不仅认识程瑶棠,而且对程瑶棠有执念,还是个谜。
没想到,现在裴执还亮明身份找上门来了。
直觉告诉江然,裴执的目标就是程瑶棠。
“不过,以裴执这样的行径来看,应该没有恶意。”程博昱不由得分析道,“他应该想和我们南国交好。这样也好,他们北国好战,我们南国又还未完全安稳下来,正是需要养精蓄锐的时候呢。如果能保持友好关系,是最好不过了。”
“我倒是觉得,应该与和亲有关。”程博东发表自己的见解,“之前,陛下不是想要和亲吗?听说还书信前去试探这位摄政王,这位摄政王还很有兴趣呢。”
“想和亲也没必要自己过来吧。”程瑶沁无语道,“他可是堂堂摄政王,这样做多掉身份啊!”
程博昱摇摇头:“现在我们应该都还猜不到,那位摄政王的做法,可从来都是让人出乎意料的!”
他们几个人闲谈间,江然一言不发。
这个异样,让最熟悉他的程瑶棠很快捕捉到,不由生出疑惑。
怎么她觉得,江然对裴执敌意很深?
这时,江王爷走进屋子里,笑着道:“这么热闹?似乎在谈论北国的摄政王吧?你们真是年少轻狂,敢随意议论别国王爷!”
“江王爷!”程家兄弟妹们连忙招呼道。
江王爷笑呵呵与他们闲扯两句,看向程瑶棠,说道:“今夜宫中设宴,正是款待远道而来的北国摄政王……陛下令你随我与你母妃一同入宫。阿然,你负伤在身,就不必进宫了!”
话音还未落下,江然已经冷冷地道:“不行。”
满屋子的人全惊讶看着他。
江然面不改色说:“阿棠生病了,不宜入宫。”
生病了?
为什么她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 ̄▽ ̄)~
第69章
斜阳从地面转移至宫墙上,天色渐渐变暗。
辉煌的大殿中,丝竹声空灵悦耳,薄纱长裙的少女们鱼贯而入,身段曼妙,舞姿轻盈,一颦一笑皆是万种风情,不免令人看得微微发痴,更有甚者面颊泛红。
舞女们使劲全身手段,想要引起正殿中所有人的注意力,但偏有一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们一眼,神情冷漠到让人畏惧。
白衣翩然,清淡高雅。
若能得到这样男子的青睐,该有多好。
想着,其中一人胆子最大,不甘心的慢慢轻舞靠近,妩媚着笑吟吟,旁边的人无一不是被撩得心神俱醉,可冷淡之人依旧冷淡,连眼睛都不曾抬一下。
就在舞女的身体几乎要倾倒在他的身上时,她蓦然觉察到脖颈一凉。
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什么事,下一刻,她已经被人抓离地面,随手甩在角落里,鲜红的血几乎是倾泻而出。
“噔”
一支琴弦因惊恐断裂。
曼妙舞女们的脚步跟着凌乱。
整个大殿霎时寂静无声。
动手的人,是站在白衣男子身后的一个高瘦男子,脸上虽有一条从额头到下巴的伤疤,但很难让人觉察到他的存在。
却没想到一出手,就是惊天动地。
永晋帝拍桌,怒声道:“都在做些什么!还不快退下去!”
帝王的声音响起,大殿的人才纷纷回过神来,乐坊的人和舞女们按着慌张心绪,行礼告退。而很快,就有人上前,将那名睁大眼睛,不知天高地厚的舞女拖下去,并处理干净弄脏的地面。
永晋帝暗暗恼怒。
恼怒那个不知好歹的舞女,竟敢去招惹裴执,招惹便算了,还如此没用,连小命都丢在这里。
丢在这里也就算了,更是等于打了他的脸面。
可他又不能因为一个舞女,而去轻易得罪裴执,所以只好当作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这时,裴执却开口道:“曾木,怎可在此胡闹生事?”
裴执身后的高瘦男子立刻跪下道:“属下是见那个舞女眼神似有不对,所以才情急出手,请王爷赐罪。”
裴执看向永晋帝,眸子深邃无澜,“快去向永晋陛下请罪。”
曾木立刻走上前,跪在地上,请罪之言说完后,便不停磕头。
永晋帝原本以为裴执猖狂无礼,竟敢公然动手,看来是不将他南国帝王放在眼里,没想到,他倒是道歉也道得快。于是,永晋帝心中的不高兴缓解不少,连声请曾木起来。
“无事、无事,不过是个误会,朕心里也清楚。”
裴执道:“永晋陛下果然宽厚仁和。起来吧。”
曾木仍是木然着一张脸,站立到裴执身后。无意中同对面桌前的太子周元昊四目相对,周元昊那样的眼神他看得很多,是对他家主子的厌恶。
只不过,在别人的眼神里,还有别的东西……而这个南国太子……
曾木低垂下目光,掩住里面的微微诧异。
周元昊正欲起身,身旁站立的随从连忙低声问:“太子,您是要去哪里?”
“父皇忍得住,我忍不住,不如眼不见为净。”
随从劝道:“殿下,陛下有意与北国摄政王交好,此次正是个大好机会,四皇子正盯着这个机会表现……皇后娘娘交代过了,让您定要抢在四皇子前……”
“母后看事情始终看的是表面。”
周元昊不耐起身,本不打算再继续废话,直接寻个借口告退。没想下一刻传来太监的通报声,让他的动作也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