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瑶棠面色顿时沉下,“霍彰?”
江王妃颔首:“没想到这个霍彰竟屡教不改,恐怕这回,他是要报复阿然。”
霍彰胆大包天,竟想玷污程瑶棠,被及时赶到的江然打残,现在跛了一条腿。
是他狂妄犯罪在先,现在竟然还有脸报复江然?
江王妃安抚道:“王爷已经知道这件事,今日早朝时,会说给陛下听的。接连犯错,不可饶恕,这回,大罗神仙也保不了他!”
生气归生气,程瑶棠还是很快冷静下来,皱皱眉疑惑道:“霍彰此举,大有拼死一搏的意思。可是,他为什么要拼死一搏呢?”
霍彰也不是愚笨之人,明明可以更仔细筹谋,起码不至于,计划失败,还被连夜查到证据。
-
太凝宫内,皇后正在修剪梅花。
心腹太监掀开厚重的帘子,快步走近行礼:“奴才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奴才刚刚得知,江王爷请陛下给霍彰治罪,罪名是谋害江世子,证据确凿,听说,霍太傅当场晕死过去了。”
“什么?”皇后惊疑不定,“怎么会这样?本宫不是才和孟若宛商议过计划,怎么计划还没施行,霍彰就迫不及待要害江然了?”
“娘娘,恕奴才多嘴,计划是您和孟氏商议的,但霍彰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皇后眉心跳了跳,已然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气愤不已的她当即将手中的剪子和梅花丢了过去,划过跪地太监的面皮,留下一道口子,渗着血珠。
“孟若宛竟敢借本宫的手意图除掉霍彰!”皇后伸手重重拍在桌子上,“厉害啊,厉害!本宫以为,她是对霍彰念念不忘,得不到不甘心,其实,她最厌恨的人是霍彰!”
孟若宛早就有了计划,她要复仇,尤其是最恨的霍彰。
可皇后与霍彰无冤无仇,凭什么要帮她,反而得罪霍太傅呢?
既然如此,她就假意自己仍钟意霍彰,并拉拢霍彰,假意要和他联手,归顺皇后,对付江然和程瑶棠。
实际上,她以皇后之名,甚至可能以皇后已经安排妥当的理由,让霍彰办下这样漏洞百出的事情。
最好的结果,是江然身败名裂,霍彰事迹败露,她一箭双雕。
再不济,江然平安无事,但霍彰肯定逃不过……她定要霍彰死。
“娘娘,奴才这就派人弄死这个贱人!她也不想想看,自己是怎么从天牢走出来的!”
皇后很快镇定下来,出言拦住:“事情做了就做了,如果孟若宛死了,本宫才真的是白忙一场!罢了……这件事秋后再算账,你现在即刻让孟若宛进宫,记住,扮成宫女进来,不要声张。”
“奴才明白!”
朝堂之上,晕死过去的霍太傅最终只得悠悠转醒。
劣迹斑斑,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霍太傅自知无力保住这个儿子,只能惨白着脸,跪倒在地:“臣管教不严,无颜面对陛下,自请辞官,请陛下恩准。”
永晋帝叹了口气:“爱卿啊,你管教皇子们管得不错,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儿子呢?唉,辞官的事情,你不要冲动。”
“臣不是冲动。”霍太傅声泪俱下,“老臣已经没有脸面立足长安了,还请陛下恩准,让老臣离开吧!”
永晋帝也知晓霍太傅的脾气,闻言长叹一口气,最终还是恩准了。
“霍彰上一次意图染指明曦县主的事情,本就是不可饶恕,为霍太傅的面子,才留下一条性命,现在屡教不改,竟又意图伤无辜之人,谋害江世子,罪无可赦,斩首吧!”
处置完霍彰之后,永晋帝又宽慰了江、程两位王爷,正打算宣布退朝时,门外的太监急急忙忙走进来。
“陛下,北国摄政王来访,已入长安!”
作者有话要说: (*^▽^*)
第68章
一顶华贵的轿子停在宫门口,轿帘紧闭。
七名护卫站立在轿子两旁,一动不动,俱是面容冷漠。
春寒料峭,长安的桃树刚刚冒出花骨朵儿,桃枝斜斜探出墙头,随着风吹拂而来,轻轻发颤。
“有请北国摄政王入宫!”
高昂的声音响起,数名守卫冲出,齐齐在宫门口两旁散开,肃然行礼。
轿帘被缓缓掀开,走出的人,长身玉立,一袭白衣清冷淡漠。
令人难以想象的是,手段阴狠到让人畏惧、嫌恶的北国摄政王,竟是这么一位人物,竟有一张出挑的容貌,气质高贵疏离。
叫人不敢轻易直视。
护卫们看着眼前掠过的白衣身影,脑海中不由自主已经浮现出那些有关北国摄政王的传闻。
几乎全是恶名。
生性淡漠的少年天才、视人命如草芥、手段狠辣、冷血冷情。
比好战的北国建瑛帝更可怕,行径更加变态。
这是永晋帝,是他们南国都要畏惧三分的人物。
居然仅仅带着七名护卫就猝不及防驾临。
意在为何?
朝堂上,帝王与臣子们短暂震惊过后,展开激烈讨论——但当务之急,是南国待客之礼不能免。
既然人已悄无声息进入长安,就没有将人驱逐的道理,只能热烈欢迎,用亲王之礼安排衣食住行,并昭告天下,大方和自然的将人招待好。
但这个裴执究竟想做什么,还得细细探查。
踏上白玉石阶时,裴执心里的确是后悔的。
后悔一开始没有就这么做。
是他担心会吓到她,所以误以为可以慢慢来,慢慢接近她,让她认识自己。如今才明白,强取豪夺又如何,总不会像现在这样,生生又错过了一次。
那双向来布满寒霜的眸子,眼角微微泛着猩红,蕴含着的究竟是怒意还是痛苦,很难看透。
……
“霍彰被判处斩首示众了!”
江然受伤,程家兄弟妹们皆来探望。
这个消息,是程瑶沁开口的。
程博昱正在和江然闲扯,被江然不正经的玩笑话闹得直摇头叹气,程博东站在身侧,偶尔插上一两句话,看起来宁静和谐。
程瑶棠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程瑶沁。
“早该如此。”
程瑶沁点点头,对霍彰满眼不屑:“想那霍太傅,满嘴仁义道德,平时最爱训斥我们了!结果自己的儿子却教导成这副样子,令人耻笑!听父王说,霍太傅已经主动辞官,陛下也答应了。”
对霍太傅的决定,是可以预料到的。
任谁都接受不了。
更何况人言可畏。霍彰被处置之后,长安再没霍家的立足之地了,谁都不齿霍彰这样的行为,自然而然会连带着对整个霍家不齿。
最看重脸面的霍太傅,又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变化。
“想来,是霍彰自小没有在霍太傅身边长大的缘故吧。”说着,程瑶沁又忍不住为霍太傅说话。
毕竟,霍太傅虽然令人讨厌,也不得不说,他只是严格了些,并不像霍彰那样,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但,怎么说,霍彰也应该有霍家严谨规矩的血脉才是吧!怎么和霍太傅的性格一点也不像呢!”
程瑶棠淡淡道:“霍家的事情,唯有霍家知道。既然霍彰已经得到处置,就不必再提了,令人生厌。”
的确是让人讨厌的人,一直提令人恶心。
也这么觉得的程瑶沁连忙应道:“是。”
……
霍太傅摘下乌纱帽,便装来到牢前。
一夜之间,霍太傅仿佛老了十岁,更像是个半截入土的老叟。
站在霍彰面前,不像是父亲,更像是祖父。
“霍霖是活不过三十岁的。”
霍彰以为,这位老古板父亲是来说教的,没料到他第一句话是这个,不由得微微发愣,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霍霖,是霍家长子,霍彰的长兄,他处处敌对的兄长。
霍霖虽自幼身体有疾,常年卧床,孱弱不已,却聪慧至极,让霍彰常常感到威胁,因而他明面友好,背地里一直在防范、处心积虑筹划铲除这个兄长。
霍太傅说道:“他那样的身子,至于让你做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吗?”
霍彰僵住。
霍太傅接着说:“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吃过的米比你吃过的盐还多!你的那些想法,在我眼里根本是毫无保留!我什么都看得清楚,我没有老糊涂。”
最后一段话,霍太傅放缓了声音,轻如和风:“你并非是我儿子,我早就知晓了,你母亲做过的那些龌龊事,在数年前,早已经算清账。我待你,一直视如己出,可你偏偏不相信你自己感受到的东西。认为我若知晓你的身世,会将你赶出霍家,认为霍霖可能会取代你成为霍家继承人。”
“所以满心算计,想要攀高枝,一会儿是明曦县主,一会儿是孟若宛。可却是蠢笨如狗,与你那位恶心至极的母亲并无两样。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想将你当做亲生儿子看待。”
冷冷淡淡说完这段话,霍太傅直接离开,任由霍彰在身后怎么喊叫,都不回头。
阴暗的天牢中,他的身影微微佝偻。
始终没有光线照在他身上。
霍彰四肢冰冷,腿脚发软滑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