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了…”少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得将布袋搁在地上,双手插着膝盖处。
“她说什么?”艳眉皱眉,“啄…啄错?”
梁聿铖笑着驾马过来,拧了拧艳眉的脸蛋,然后用熟练的刺啦语说道:“多出来的银子,你们拿回去跟村民们分了吧。”
“这怎么行?”少女吓得直起了身。
“大牛哥,你告诉我啦…你方才那句什么意思?”艳眉心里被挠得痒痒的,恨不得立马将这奇特的语言学习了。
“行,”梁聿铖转头对她笑道:“那你上次那个惩罚能消停了不?”
这时少女方回过神来,发现他们都是用大昭语沟通的,便用着不大熟练的昭语道:“感谢恩公们替我们讨回公道,眼看着天色已晚,我们刺啦乎村就在前头不远了,恩公们不嫌弃,不若跟我们回村,咱们一定好生招待。”
“原来你会说我们的话啊…”艳眉这时笑眯着眼,驾马朝少女走近,“不过,你们可不许让官府的人知道,咱们这些土匪私下昭语都说得流顺喔…”
少女站立在艳眉的马头下,用手平复着还在喘的胸前,又圆又黑的眼眸里闪出了一丝光亮,继而微笑地猛然一阵点头:“嗯!一定的!”
本来夏日就日长夜短,距离夜幕的时分还早着,但是眼看着前头那座山绵延不断的,也不知攀爬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加之艳眉他们一队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好好沐浴过了,身上又湿|漉漉的贴在身上着实不舒服极了,这场雨势颇大,他们身上俱是狼狈,便也顺应了刺啦乎村少女的邀请,当夜宿在刺啦乎村里了。
那夜临晚的时候又下起了倾盘大雨,艳眉和梁聿铖宿在了村头一个名唤赤东哈察的鳏夫屋里,其余人马则在村口的地方原地扎马拉起了蓬帐安歇。
少女拉棋和受惠的村民不时地端上一些热饭菜和酒水到村口的地方,拼命给一群土匪加菜。
此时外头雨势压根儿不比来时的小,呼啦哗啦的,艳眉和梁聿铖二人躲在屋内,赤东哈察年轻时是县里大酒肆的厨子,做了一桌丰盛的家常便饭摆在二人屋里,当作是二人搭救小女儿的谢礼。
艳眉对于这待遇不陌生,一路行进至今,他们一队人马路过不少的村落,捣下大小祸事不少于十多回,但每回事后都能得到当地村民热烈的招待。
这回她也不例外,虽然馋于那些菜肴,但想想人家村落约莫只有过年才得以如此丰盛,早早推拒不掉,便邀请哈察父女入座,但无奈赤东说女儿还在村口送东西没回,自己又推脱说早吃下了,硬是不肯。
艳眉便将大半的菜肴偷偷塞回哈察家的厨房里,只留两碟子青菜豆腐在屋内与梁聿铖二人嚼食。
“大牛哥…一会雨歇下了,你要去全福全达那儿吗?”柳艳眉一边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油焖豆腐,一边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
梁聿铖好笑地看着她碗里被搅碎成“豆腐渣”的豆腐,一边从袖里掏出一小包用方巾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打开,原来是两块相当精致的玉兔形状甜糕。
“不想吃豆腐的就给我,方才你就不应该将哈察的蜜汁烤鸡给端回去的,咱们这回在衙差们身上抢来的钱,够付这一顿有余的,你若然嫌不够,明日我们走后,放下些银钱便可。”梁聿铖将玉兔形状甜糕朝艳眉手边一推,玩味地托着腮看她,笑道。
艳眉惊觉自己太失礼了,幸亏赤东哈察不在,没有看见,于是,她连忙举起陶碗扒拉几下将豆腐渣一气儿吃掉,完了还舔舔舌道:“谁说我不想吃啊,豆腐焖得多香多滑啊,我只是在想一些事…”
“在想什么事,说出来,我替你分忧分忧?”梁聿铖见她吃完豆腐,眼睛余光就急不及待去瞄饭桌上那两块甜糕,笑着抓了一块白胖软滑的玉兔糕,塞进她手里。
艳眉抓着那块白胖胖的糕点,不晓得眼睛有多亮了。这一路上山路走得多,完全没有遇上贩卖糕点市集和能舒适歇下的地方,就别说能吃上糕点和甜食了。
她忍不住舔了舔玉兔子惟妙惟肖的兔耳朵,甜甜的,伴有奶香味,几天没洗澡的躁郁心情很快消散殆尽。
“大牛哥,这一路你都跟我们一起,都不见到有卖这么可爱点心的地方,你是从哪弄来的?”艳眉又舔了舔另外一只玉兔的兔耳朵,宣示主权却又舍不得吃。
梁聿铖这时才抬手用袖子轻轻替她将面颊边一小块,不知是豆腐渣还是糕点碎的东西擦掉,“刚才你在全福那儿时,我借用了哈察家的厨房。”
艳眉低头小啃了一小口兔耳朵,不禁笑靥全开:“能赖在大牛哥你这么一个会做点心菜肴的优秀兄长身边,实在是太幸福了!”
“那你考虑一下,要不要就这么一直赖下去算了。”他唇角微扬,似笑非笑,眼神认真道。
艳眉又默默低头吃甜糕,灵动的眼珠儿转个不停。
一个不小心就要中下大牛哥的圈套了!她只是个合适当他妹子的人,怎么可能让一个妹子一直赖着他?他是又想鸵鸟不娶媳妇,不给她生可爱的小侄子了吗?
呵呵,好险好险!她虽然是个馋嘴的,也不至于是个是非不分的好吧?
“大牛哥,雨停得差不多了,你赶紧去全福那儿一趟,跟他们商量下明日的线路吧。”吃过晚膳和糕点,艳眉又推搡了梁聿铖一下,想将他撵出这屋子。
“你刚刚不是去商量过了吗?不是说要我给你独当一面的机会吗?就按你定下的就可以了。”说完,梁聿铖除去早被烘干的外袍,倒头躺在赤东哈察铺整得干净舒适的炕上。
“你再去确定下嘛,我…欸!欸!你忘记了?惩罚还没结束呢…我今晚要睡炕,你去那边睡…”艳眉抱起一床被褥放在屋里一头的竹长椅上。
上回早早应允由她全权策划一桩“捣乱事件”,结果临到关头他还是忍不住插手帮了她,所以这一路上,即便半夜里二人同睡一个帐子,他都不能挨靠着她睡,必须离她远远的。
可是,别说艳眉睡到夜半还是会有时睡不安稳了,就连他,最近不揽着她睡,便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怎么也睡不着。
于是,他总是等半夜,她睡熟之后,又悄悄靠了过来,轻轻将她搂入怀抱里睡,等到翌日早上又比她早一步起,恋恋不舍地将她睡颜凝视一阵,才又拉回被子远离她躺下。
这些时日夜里暂时的小分离操作让他不但睡不好,还郁闷极了,所以白日全福全达他们看见他时,便觉得夫人肯定不知对大人做了何等严肃的惩处了。
“你忘了吗?”躺在炕上的梁聿铖懒洋洋地侧身枕着自己的臂,缓缓道:“多、出、来、的、银、子,你、们、拿、回、去、跟、村、民、们、分、了、吧——”
他逐字逐字咬音清晰,字圆腔正,说到最后的一个字时,他还故意拉长了尾音。
艳眉脑中又回放出刚才的画面,方才她被逼同意的,他给她讲他说的那句刺啦语的意思,她对他的惩罚就得消停。
意思是说,他今夜又得重新粘着她睡??
艳眉扶额撒下被褥,重重地在竹长椅上瘫坐下来。
“那…行吧,你先去全福那儿一趟,回来我陪你睡。”柳艳眉咬了咬牙道,心里却想着得尽快给这人找个喜欢的小媳妇不可。
梁聿铖发现问题了,他从炕上下来,一步步向她逼近。
“方才我就发现了…”他眼神沉厉,目光充满穿透力一般,最后将她逼至墙角道:“你为什么这么执意让我离开这个屋子?你想干什么?”
“我…”艳眉怀里揣着一捧回来时路边采摘的山花花瓣,不好启齿。其实她方才是记得自己说过要消停那个惩罚的话的,所以才会采了花瓣回来,想要泡一个百花浴,尽管最后那一次泡百花浴让他远离自己失效了,但她还是想要再试一次。
“你是不是又想着给我在村子里找个村妇给我当妾,趁我离开,等我回来便偷偷把人骗了往炕上放?!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你这做法跟那等恶劣的强盗土匪无疑!!”他的声音冰冷,将她整个人圈困在墙角和他有力的双臂之间,只要她此时一抬头,额头就会立马碰上他的唇。
其实不怪梁聿铖想法如此偏激,出言如此激烈,这从京城到洛华,以及从江北逃往京城的路上,她本来就骚操作不断。
“咦?我还真没这么想过呢…我不过是想泡个浴…”艳眉像被人激发了灵感一般,突然抬起晶亮的眸看他。
然后,他的唇便稳稳地擦过她的额头,吻在了她的唇上。
第62章
这一路以来,他老是被她用各种各样的理由阻挡,已经有好些时日不曾吻过她了。
如今得以品尝又岂肯浅尝辄止?
可当他被她唇上甜糯的味道迷得七晕八素之际,她却狠心推开了他——
“唔…”他尤为不解,眼神迷茫,耳根后全都红了,脚步有些虚浮站不平稳,“你为什么要推开?不喜欢要甜了吗?”
他突然感觉有些心伤,明明上回她还像个孩子一样,说那是甜的,还怎么亲都犹觉不够呢,现在他沉浸下去了,她怎么就狠心抽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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