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婠眼底一亮,大为开怀,全然没想到裴敬原此举有什么深意,“金吾卫副指挥使?!三叔!恭喜你呀,你是不是大楚第一个这般年轻就做了副指挥使的世家子弟?”
萧惕见裴婠如此,也跟着笑了下,点点头转而道:“刚才在发什么愁?我一上来就见你愁眉苦脸的。”
裴婠看着萧惕,笑意散去,眉心又拧了起来,眼底却满是犹豫,似乎并不想说,萧惕凤眸半狭,语气阴测测的,“什么事又不能告诉我了?”
裴婠发愁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三叔还是莫要问了,我还应付得来。”
见萧惕眸色沉下来,裴婠眼底便生出几分可怜巴巴的意味,好似要以此迫的萧惕不再追问,萧惕深吸口气,不得不承认裴婠这招对他有用,然而事关广安候府,可他不会那般好糊弄,“我不问倒也可以,只是你往后不准去广安候府。”
裴婠美眸微睁,“啊?为何?”
萧惕看着她这般模样,索性将话说开些,“适才毓之说,你父亲母亲对宋世子满意的很,说不定要生出联姻之心,你若再去,让侯爷和夫人觉得你和宋世子情投意合,然后把你嫁过去怎么办?”
裴婠眼底闪过惊讶,随即笑起来,“我哥哥当真说过这样的话?这怎么可能?”
萧惕面色严肃,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怎么不可能?他如今病好了许多,没了这点顾忌,你们亲上加亲,在两家看来都是一桩好姻缘,宋世子性情温和,待你也算妥帖,侯爷和夫人做此想也不算奇怪。”
裴婠品了品萧惕的话,也觉得近来宋嘉泓来长乐候府的次数极多,而自己父亲母亲更待他十分亲厚,她后知后觉的心慌起来,“这……我可不想嫁给宋表哥!”
萧惕满意了,眸色也轻松一分,裴婠似乎觉得这话太过绝对,仿佛在否定宋嘉泓似的,又找补道:“不是嫌弃宋表哥,我和他只是表兄妹之谊,怎么能结为连理呢?”
萧惕弯唇,“你这样想,你那宋表兄可不一定这样想。”
裴婠瞬间想到了宋嘉泓对萧惕的质疑,她并非不通人情世故,若宋嘉泓也有联姻的心思,岂非不赞成她和萧惕亲近?!裴婠眸露恍然,上辈子宋嘉泓因病体未娶妻,可这辈子他的病会好,自然也是要娶妻的,自己的身份,的确可算在他未来妻子的人选之中。
看裴婠的表情萧惕就焦躁起来,他几乎可以确定,宋嘉泓一定早有蛛丝马迹,只是现在裴婠才反应过来,于是萧惕道:“你那宋表兄虽好,却配不上你,你父亲母亲只是想找个性情温厚待你妥当的,却没想过往后几十年,若非将你疼到骨子里,总会有冷情的那日。且他那病怏怏的身子,不知何时又要反复,到时候你定是受罪。”
裴婠觉得幸好这话是当着她的面说,否则就太不得体了,而萧惕掷地有声的,她心底也不由自主点着头,“三叔所言有些道理,父亲母亲就算这样想,也不会逼迫我,三叔放心便是,至于广安候府,我以后不会常去了。”
萧惕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谁知裴婠眼珠儿一转问,“那三叔觉得什么样的人配的上我?”
萧惕舌灿莲花,黑的也能说成白的,被裴婠这般一问,却觉一口气堵在了喉头,对上裴婠晶亮的眸子,差点连目光都要躲闪一下,然而他定着心神,“自然是惜你如命的才配娶你。”
裴婠“哦”了一声,似有些了然,马车之外天色将黑,璀璨的华灯沿着街边的酒肆画舫而亮,朦胧的光晕透过帘络的缝隙落在了裴婠脸上,她面容精致清妍,纤长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萧惕看着看着,那令人难耐的旖梦便又浮现在了脑海中。
裴婠松快的坐着,手撑在身边的软垫上,萧惕看她细嫩如削葱的指节陷在缎面之中,便忍不住的想要去握住,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覆在了裴婠的手背上,裴婠一惊,惶惑而羞涩的望着他,萧惕收紧了五指,将她的手拢在了掌心,“那日的印子退了吗?”
裴婠面上的热意迅速升腾起来,等萧惕指腹划过她手腕,她更忍不住颤了一下,开口时声音都有些异样,“退、退了。”
萧惕将她袖口拉下来,又道:“你那天问我在想什么……”
裴婠望着萧惕,她是问了,可萧惕没回答。
萧惕的脸没在阴影里,一双眸子深邃而惑人,裴婠见他唇瓣动了一下,便听到他说:“我在想,我怎么能待你更好些。”
裴婠掌心出了汗,一颗心狂跳,只觉萧惕的手硬烫如火石一般,牢牢钳着她,怎么都挣脱不掉,逼仄的车厢也在迅速的升温,而车厢之外的嘈杂聒噪却又能听的清清楚楚,一股子隐秘而禁忌的悸动迅速在裴婠心间蔓延开来,萧惕看她的目光好似要吃了她似的,而下一刻,萧惕忽然欺身靠近了她。
“再等等我。”
萧惕将笼着的小手又紧握了一下,呼吸落在裴婠面上,裴婠瑟缩了一下,萧惕另一只手忽然落在她颊边,不许她再退,他粗粝的指腹落在她耳下,裴婠的脸要烧着了。
萧惕忽然放开了她。
他语声嘶哑着问,“听到了吗?”
裴婠懵懵懂懂的,半晌才反应过来萧惕之前一句是“再等等我”,她下意识点了点头,萧惕又满意了,不舍的朝外看了一眼,只见最后一丝云霓也消散在天边,夜幕彻底的笼罩了下来,他仍然握着裴婠的手,低声道,“该回府了,我送你回去,不要让侯爷和夫人知道你见过我。”
裴婠还有些发蒙,萧惕已命石竹驾车回府,马车辚辚走动起来,裴婠挣了挣,萧惕又握紧了她,裴婠人有些浑浑噩噩的,不时眼风瞟一眼萧惕,萧惕知道她在看自己,轻轻笑了下,“刚才我骗了你。”
裴婠一愣,“骗我?”
萧惕低声道,“那时候,我在想别的。”
裴婠脑海中有开始咕嘟咕嘟沸水冒泡,马车中里尽是萧惕的气息,而他言语不详的话,更让裴婠心底最纯然的那根心弦也被撩动,脑海中冒出些模糊的不着边际的念头,萧惕却不打算说下去,磨砂着她的手背道,“记着答应我的话,不准再去广安候府。”
裴婠刚“哦”了一声,马车便停稳了,石竹在外面说侯府到了,裴婠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原来这一路上时光竟过的这样快,萧惕没有应声,只在黑幽幽的光晕里望着她,片刻,才像是过足了眼瘾似的放开她下了马车,裴婠在黑暗中急喘了两口气,这才慢慢下了马车,萧惕扶了她一把,看着她进了侯府的大门。
裴婠没敢回头看,神思飘飘忽忽的往兰泽院去,走到一半碰到接她的雪茶,雪茶方才道,“小姐怎么这样晚回来,下午三爷和国公爷来了,不过已经走了,这会儿侯爷正在接见两位宁州回来的下属,小姐直接回院?不见夫人吗?”
裴婠醒过神来,忙转了脚步往住院去,随口问道:“什么下属?”
雪茶也不甚了解,“好像是一位赵姓将军,还有一位姓李的参军,奴婢也不认得,已经在书房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了。”
裴婠脚下一顿,转过身之时面上因萧惕而生的神思不属已散的干干净净,她紧张的问:“你说那参军姓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应该算表白叭。
第59章 参军
雪茶被裴婠面上的神色吓到,愣了一下才道:“姓李啊,奴婢一直在正院等小姐,那参军来的时候,奴婢听见侯爷身边的小厮说李参军到了。”
裴敬原身边的小厮随他去宁州多年,对军中诸将最是熟悉,裴婠眉头一皱,“我去看看。”
裴婠说完便往裴敬原的书房去,刚走到院门口,便看到两个着军服的侍卫守着,裴敬原掌兵,家中许多护卫都是裴敬原的亲兵,尤其是书房重地,平日里不显,一旦裴敬原和人谈论起军中要务,院门口的守备就要更严密些。
见裴婠来了,看守的二人都有些诧异,一人上前来,“小姐可是要见侯爷?”
裴婠一犹豫,到底没惊动裴敬原,摇摇头转身又走了,然而她并没有离开很远,她走到远处回廊花墙之后,透过花墙的镂空注视着院门口,雪茶跟着她,见状很是奇怪,“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裴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没有解释。
前世长乐候府出事之前的年末,父亲也从军中归来,跟着他一起回来的,也有一位姓李的参军,她彼时已经嫁给了宋嘉彦,过年时回侯府住了几日,便经常与那位姓李的参军打照面,后来侯府出事,那位参军不知所终,她查了许久,终于查出那位名叫李沐的参军才是导致关口失守的罪魁祸首,是他酿成了上辈子宁州那场伏尸百万的惨祸。
冬末的夜风仍是凛寒,可裴婠站在风中,却好似不觉冷一般,雪茶在旁满眸担忧的看着裴婠,见她神色冷肃,却一个字也不敢多问。
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院子门口才生了动静,裴敬原带着两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走在前的是长宁军左将军赵赫,跟在赵赫身边的赫然便是参军李沐,裴婠唇角紧抿,袖子里的粉拳也微微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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