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没有什么大碍,回去抹点药膏就好了。”医馆的大夫随手拿了个的药膏,嘱咐道:“倒是这位相公的身子虚弱的很,这还没进大冷天身上就冰凉一片,这可是打娘胎里落下的病根啊,如今可是时常四肢发冷无力?”
明珠见谢琏先是瞅了自己一眼,然后才点了点头。
“您只管给我开些药方子将这腿上的伤给消了去,我家中还给我开了些药专治这病症的,就不劳烦您费心了。”说完,轻轻的咳嗽了下。
不知怎的,明珠觉得谢琏此时看起来可怜的很,长手长脚的蜷缩在小矮凳上,倒像个需要人安慰的小孩子。
不敢再去看少年含着泪珠子的双眸,将头转了开来。
回春堂在康乐街的后面一条街上,这里人烟倒是比不得康乐街,是以方才进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如今外面倒是来了个妇人。
那妇人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光景,身后跟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那青年身上背着个小姑娘,妇人一进门便喊道:“大夫快来救救我们家小桃,您快救救她啊!”只大声的哭喊着。
定眼一瞧,那小女孩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趴在兄长的肩膀上满脸的青紫,瞧着那青年也是满脸的愤怒,一双眼睛溢满了红丝。
“您且等一等,马上就来。”大夫将药膏递到明珠的手里,嘱咐了一句,“回家记得让您相公多吃些补气血的食物,我瞧着他精气也有些虚,这房事上也要有所节制,你们年轻不知道厉害,切记切记,不可过度。”
说完,便急吼吼的跑去了外面看那小女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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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那大夫说完就走了人,只留下一男一女在这小屋子里,大眼瞪小眼的。
谢琏却是低头笑了起来,含糊道:“这大夫的医术倒是很好。”
是好的很,且不说这指甲盖大小的红痕不日变会消下去,就说他那眼力谢琏就该好好的谢谢他,竟没想到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一对夫妻?那岂不是说明他们两个相配的很?
越想就越止不住笑意,倒是让明珠看了很想上前去把这人给拍醒了。
什么夫妻的,她都还没有同意呢,这人再往下想是不是连往后是先生男还是女都要想好了?竟没见过这样没脸没皮的太子,哦,不对,是她偷听来的,正眼瞧一瞧那端坐着的太子,谁人不夸一句君子端方,竟没想到内里却时常觊觎着她!
“我瞧着医术也是好的很呢,咱们这要是晚来一会儿,您可不得少了一条腿啊。”
这语气听着着实让人生气,她就是明摆了说给他听的,谢琏也知道今天自己装的有些明显了,不过小福子说过脸皮要厚一些,他便捏住自己的衣角,鼓足了勇气道:“是呢,今日多亏了霍小姐,你若是不喜欢钗环首饰,我府上还有好些个摆件,都是珍品,你若是喜欢,可随意去我府上挑选。”
明珠在他说话的时候已经蹲下了身子,将药膏拧开挤出豆粒大小的在指肚上,挑眉道:“将裤脚挽起来。”
“不用你,我、我自己来。”他开始紧张了,本来在明珠面前就不会说话,方才还乱说一气,如今看着明珠蹲在他的面前,一口气硬是差点没上来,“这、这不合规矩。”
“如今倒是知道起规矩来了,那日我爬墙的时候怎么不吩咐人将我扔出去?还有今日在大街上,人多口杂的,殿下便放心将自己交给我,也不怕我对你行不轨之事,”明珠低下头,将药膏抹在那白腻肌肤的红痕上,轻声道:“往后注意着点,殿下身子娇贵,也幸好今日那马没有伤着殿下,你就高兴着吧。”
“唔,我高兴着呢。”
听他那满含笑意的声音,明珠抬头就撞进那双眸子里,一时之间,心脏竟是砰砰的跳动起来。
外面的动静大了起来,竟是那妇人实在是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也不怪明珠跟谢琏偷听,实在是那妇人的声音凄厉的很,大夫早已经将大门给关上了,任那妇人哭嚎着。
这妇人一家原是在康乐街卖豆腐的,丈夫早些年去世了,就靠着买豆腐的钱供着家里的儿子上学院读书,可这王学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子,落榜后便回家跟着母亲卖起了豆腐。
正是那日在街上碰见了昔日同窗的学子,这群人个个都是顽皮性子,昔日在学院里便看不惯这买豆腐的,没想到今日便碰上了。
这些人最是欺软怕硬,竟是将他们家连带着豆腐摊子里的人都给欺辱了一番,恰巧此时撞见了王学的妹子小桃,便想掳了去,也幸亏当时街上人多没有得逞,没想到就在昨日,妇人给了小桃些银两去买些东西回家,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今天早上被人扔到了她家门口。
瞧着那满身的伤痕,这当母亲当哥哥的心里的痛苦自是不必说,也幸亏人还活着。
明珠听到这里俨然已怒火冲冠,推了门去便问道:“这世道竟有此事发生,那人是谁?”
她这一出来倒是吓了那妇人一跳。
他们二人身上皆穿着锦衣美缎,举手投足更是贵气天然。
王学抱着怀里的妹妹,颓然道:“如今是什么世道?圣人常说君子当修身,可瞧瞧如今这些贵人们,哪个做到了修身?哪个不是仗势就欺人?仗着家里有些钱便不把旁人的命当命看,我这妹子如今才十三岁,正是花朵一样的年纪便遭遇了这样的事情,这世道又该如何?”
他原是想着读书考取功名的,可那学院里的黑心肝的却一个比一个多,没有钱财便是寸步难行。他也倦了也怕了,便无心读书,只一心赚些小钱养活母亲妹妹便是,竟没想到会发生如此的事情。
“夫人您有所不知啊,”那大夫叹息了一口,解释道:“您是不知道咱们生活的是多么苦啊,那些个官宦子弟哪个不干些坏事?这些事说出来也无人理会,更别说他们势力颇大,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如何得罪的起。”
那青年听完,胳膊上青筋凸起,咬牙道:“如何得罪不起,便是拼了我这条命,也要为我妹子讨些公道回来!”
第17章
“小哥你可别冲动啊,那县衙明摆了是向着那些人的,就前几日那康小娘的弟弟康子轩还把一良家女子逼的悬梁了,那家人钱都不要了要跟他打官司打的底,可最后呢,却被说是家风不正,差点便蹲了大牢,也真是可怜了啊。”
谢琏在后面惊得合不上嘴巴,悄悄的碰了碰明珠,小声道:“这都是真事?”
他很是惊讶,这是他这些年来听到的最污秽的事情了,原以为天底下没有人比他还要惨的,不敢跟心爱的姑娘表白,可没想到,怎的那些每日里吆喝着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康的话都是骗人的不成?
“当然是真的了,这世道可黑暗着呢。”明珠悄悄的回话,见谢琏一脸的单纯就知道他确实是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事情,他纯净的仿佛白纸一般,任谁往上渲染墨汁都不改变半分。
她细想了下,谢琏是圣仁帝与皇后独子,当时皇后生他的时候可是足足生了一天,后来御医又说他身子弱可能活不长久,圣仁帝跟皇后伤心了好长时间,可劲的爱宠着谢琏,这才平平安安长至如今。
这才一点坏事都不让他知晓,一点苦处都不让他受着,约摸着,他长到如今受过的最大的挫折便是自己。
这么想着,她倒是坏的很。
当下便安慰他道:“你且宽心,坏人还是多不过好人的。”
那王学听完大夫的话都是更愤怒了些,咬牙道:“那人便是康子轩!”
康子轩此人之前也无甚好说的,可他姐姐却被当今宰辅看上纳进府里去,还颇为得宠,这康家一朝得势便目中无人起来,那些个有些姿色的娘子不知多少被他玷污了去,也着实恨人。
待听完,不光是明珠,就连谢琏也气的直喘气。
“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草菅人命罔顾礼法!”少年声音清润,落地有声,说完便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吓得明珠立马轻拍着他的后背,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气归气,别伤着自己身子。”
谢琏应了一声,嚷着让明珠安慰了好久面色才缓了些,一双莹润双眸定定的看着她,活像个刚刚出生的幼崽。
“娘,哥哥,”正在这个时候,小桃忽然醒了过来,一见着自己的家人都在身边,眼泪先流了出来,待看到旁边还有陌生人在时,吓得顿时尖叫起来,往妇人的怀里扑去。
明珠赶忙拉着谢琏回到了那间小屋里。
叹息道:“受到这么大的伤害,也不知何时才能好起来。”
“我便是当朝太子,那康家便是再大的权势也大不过我,这等人便是畜生都不如,理应抓起来斩首或是流放,总不能让他们一直祸害我大齐百姓!”他很是气愤,眼眶都红了。
“那康家背靠着的是许宰辅,理应顾忌一些的,”明珠话还没说完,便见太子看着她一脸的委屈难过,遂笑道:“凭他是天王老子犯了错也要受罚,一个宰辅而已。”
她说完,便跟谢琏对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