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那年的事,周氏也满脸委屈:“当初我的确帮你端了安胎药,但我也只是端到了你面前,你凭什么认定是我在你的药里做了手脚,我就算要做手脚,怎么可能明目张胆的做,况且后面王爷调查了你落胎与安胎药无关,乃是你自己胎像不稳,这与我有何干?”
“行了,过去多年的事,我不想再多提,反正你我以后也无交集,我只要记着,你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就行。”说着,玉怜秋放下了撩起的纱帘。
“我蛇蝎心肠,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难道不是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表妹怎么死的,若非你将她手上帕子调了包,我表妹也不会死的那么冤。”
周氏呵呵道:“你也行了,你别在这猪黑笑老鸹,当年你明知你表妹的帕子被我调包,你为什么不出言阻止,还端端坐在那,跟个没事人似的,你不就是怕露馅了被连累嘛,当年我调包老八的帕子最终目的就是想看看,李俏这个人到底可用不可用,但却没想到,中间出了蜜蜂的岔子,而今天,你我都被李俏给打败,斗来斗去便宜了李俏,想一想也蛮可笑。”
被人戳中软肋,玉怜秋没有接茬,沉默片刻她说:“是挺可笑,最不起眼的李家姑娘居然占得皇上全部心思,你我都败给了她,胜负已见分晓,计较先前做什么。”缓口气,玉怜秋接道:“你回吧,我也该上路了,保重。”
玉怜秋上了准备好的马车,由天成护送而走,周氏立在宫门里头,待到宫门缓缓闭上,她领侯在远处的香柏返回,玉怜秋说的对,胜负已经见分晓,还计较先前干什么,玉怜秋累了,周氏也累了,娥皇已倒台,周氏也真的没了接着斗的心思。
将来的太子会是谁已摆在明面上,结局都已注定,还争什么争,好在俊儿与天成关系要好,即便天成上了位,周氏相信天成必定会善待俊儿。
想一想,做个王爷没什么不好,再看俊儿的样子,似乎也无心皇位,俊儿爱美人不爱江山,逼他做不爱做的事,也许真的会将儿子逼上绝路,想开了,周氏觉豁然开朗。
……
李俏用过早饭,先去卓翠园看望惠嫔母子,顺便拜见皇太后,自入宫,与皇太后打搅并不多,皇太后喜清净,李俏一般也不会去打搅皇太后,但她马上要走了,所以怎么着也得去给皇太后请安。
惠嫔还住卓翠园的原因是太后喜欢小皇子,为了太后能与皇儿天天见着,惠嫔便带着皇儿暂时住在了卓翠园,三个女人坐下闲话家常一上午,该到用午膳之时,李俏借口要去西翠阁看青萝便离开。
青萝一直住在宫外楼大人家,楼大人乃她生母伯父,算下来,楼大人也是青萝的外公。
父皇回宫清扫一切麻烦,外公将她送回宫里来,回宫之后她也才见过母妃一回,今日正寻思着要去百乐宫里看望母妃,母妃人这就来了。
母女俩坐下一同用着丰盛午膳,青萝一边吃一边说:“母妃,父皇给你晋了位份,我看用不了多久,母妃还会被父皇晋位份呢。”
“母妃已然是贵妃,再晋就是皇贵妃,皇贵妃的尊封只有一位,你总不能让你父皇再给母妃设个封号吧。”
青萝放下筷子道:“母妃,我的意思是,父皇这次再封后的话,或许会越过皇贵妃,直接封母妃为后呢。”
李俏一把捂住她的嘴:“你这小丫头说什么,不怕给母妃惹事?”
“这又不是我说的,宫里人人都这么说,母妃这次救驾有功,下一任皇后必定会花落母妃头上。”青萝躲开母妃的手说道。
宫里的传言李俏当也听过,连玉髓也给她说过与青萝同样的话。
封后?
那位被贬庶人的皇后,还在栖凤宫里住着,皇上怎可能会现在封后,旁人看不懂,她又怎会看不明白。
李俏手抚青萝小脑袋:“傻丫头,往后听人说话,不要人云亦云,你记住,说话做事不要总是那么冲动,干什么都得给自己留点余地。”
“我不过实话实话,怎又得母妃教训?”青萝撅着小嘴道。
“你说的是实话,可这话也是你从别人嘴里听来,并没有得你父皇确定之言,既没得你父皇确定,你嘴里的实话,便有信口开河之嫌,纵然你父皇说过此话,你也要低调再低调,母妃曾教你见人说话三分甜保准没坏处,今儿母妃再教你一句,见人说话做事也要留三分,你定要记下?”
青萝似是而懂的点点头:“母妃,我记下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如此。”
李俏笑了,将小丫头揽入怀:“青萝,倘若有一天母妃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旁的人母妃不但心,母妃现在最挂念的人就是你。”
“母妃,你怎突然给我说这话,说的咱两好像要分别似的。”
“母妃只是有感而发,我毕竟陪不了你一辈子,我只怕你太小,很多事情你看不明白,看不明白的时候你遭了暗害;而当你看明白时又一切都晚了,所以你一定要记住母妃的话,将来无论做任何事都要多个心眼。”
李俏取下手上戒指,“这个是母妃刚入宫那时太后娘娘赏给我的,我现在将这个送给你,希望这枚戒指能保佑你。”
“这是皇祖母赏给母妃的?既如此,母妃将它送我,似有不妥吧。”
“没什么妥不妥,母妃给你,你就拿着,记住母妃的话,倘若母妃有一天真的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母妃,你怎越说越来,你要再说这话,戒指我就不要了,青萝什么都不要,只要母妃陪着我。”同坐的青萝扑到李俏怀里。
“好好,母妃不说了,来,赶紧吃饭,你正长身体呢,多吃点,身条才能长的好看。”
见母妃终于不再说奇怪的话,青萝收起戒指,与母妃一同接着吃、没有吃完的饭。
饭毕,李俏本打算回百乐宫,却出来西翠阁,李俏转道往栖凤宫。栖凤宫门口步撵落地,李俏进到栖凤宫大院里,大院中一切如常,唯有花坛里的花苗被铲掉。
回宫之后李俏专门来了趟栖凤宫,去年到此来,她觉花园里的花苗绿叶眼熟,再度进入栖凤宫,李俏终于明白过,为何她觉得那些花苗眼熟,盛开的花朵正是罂粟花。
若她早一点认出那些花是罂粟,便不会有那么多的事发生,偏她当时没认出,便叫往后走的路,成了与计划背道而驰。
不过这样也好,走了另外一条路,旅途上看到的又是另一派风景。
落凤殿大门被锁,空荡荡的大殿里关着黄桂娥与霜若。至于陆长海,谁叫他是男人呢,早被北冥彻送去了他该去的地方,如今偌大的落凤殿里,每日唯有霜若与黄桂娥相伴。
北冥彻发下话,黄桂娥今生不得踏出落凤殿,一切吃喝拉撒都得在落凤殿里解决,她若敢寻死,他便屠尽南越皇室一族。
这样的惩罚让世人来看也许不是惩罚,毕竟还住着皇宫,吃穿用度虽不及原先,但也比真正的庶人过的日子强上百倍。
世人看不透,李俏却知道,这般惩罚对于娥皇那般骄傲的女人来说残酷无比,她含着金汤勺出生,前半生受万人敬仰膜拜,后半生要在孤独中一直活到死,而且后半生还不会有人与她说话,这样的落差于一位天之娇女来说,不是比死了还痛苦。
落凤殿里,黄桂娥望着紧闭的大殿门,她知门口站着人,她以为门口的那人一定会进来看看她的颓败样,只要有人进来,她照样能端出娥皇、亦或皇后的架子来,可门口那人并没入内。
确定门口之人来了又走,黄桂娥坐在地上呵呵笑:“皇上啊皇上,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以为你看在咱们同榻而眠的份上,也会赏一口薄棺给我,岂料你要用这样的方式折磨我,皇上,你狠,你比我狠!”
霜若来了主子身边,要扶主子起来,黄桂娥却反手拉的霜若也坐下:“霜若,你会不会埋怨我,埋怨我这个主子无能。”
霜若用摇头做回应,皇上封了栖凤宫之初,她便被人喂下哑药弄坏嗓子,如今她根本说不出话,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无论黄桂娥给她说什么,她也只能用点头或摇头做回应。
主仆二人靠在一起,往后漫漫岁月,唯有她们主仆相依相靠。
……
李俏被步撵抬着又去到一个地方,这地方一般不会有人来,这地方是李俏专门着人弄出来,一圈矮墙圈出一座不大的茅屋,茅屋外边还有太监时时守着。
茅屋里面的地上有个坑,小红就被扔在这个坑里头。
李俏随时都能得到小红境况,李俏有点佩服那女人,天天与污物为伍,她居然还能活这么久,生命力也够顽强。
下来步撵,李俏帕子捂鼻,步入眼前茅房,随李俏一同入内的玉髓瞧见屋内地上大坑里的景象,忙退出屋子到外边,捂着嘴吐去了。
坑内屎尿聚堆,屎尿堆上靠坐披头散发的一人,小红身上挂满蛆虫,要不是她的脸还有辨识度,也许真的会让人以为小红就是一只巨大的蛆虫。
没见着小红的样子之前,李俏没怎么样,看见了,李俏动了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