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兮恼恨的锤他的肩,“我不要万岁爷跟我说好听的,子彦凭什么要为我承担这份责任?”
皇帝握住她的手腕,“就凭他是男人,是大邧未来的储君。他生来就得学会去承担这份责任。”
皇帝深情似海,他的百般柔情这辈子都只交托给了皇后一人,“桓桓,”他温情脉脉的道:“子彦将来要接替朕照管整个宗族,整个大邧江山,囡囡迟早也会离巢,被人照管,今生今世只有你才是朕最最重要的人。”
皇帝的心中,皇后拥有不可取代的位置,斗转星移,风雪白头,始终如一。他动情吻她的唇,“桓桓,你若是觉得朕做的太过了,朕会试着改变,今后的日子还长,以后朕教子彦读书学习,骑马射箭,朕会让他感受到朕的感情。”
皇后用沉默的吻来回应他,在他面前她永远可以肆无忌惮的倾诉,他永远会给出最好的回应。
桌案的高度很合适,她坐着,他站着,刚好可以满足他们连通心意。郁兮居于其上,衣鬓飘洒,情至高潮,爱至巅峰,她的足弓紧紧绷起,脚尖挑起他腰间落魄松垮的玉带。
月光清澈,打起一束天然的照明,在窗纸上烙上他们肆意纵情的剪影。
第88章 荣城
欢愉过后, 是无边的沉梦酣睡, 郁兮落入梦境, 皇帝还醒着,他养成了在她熟睡后观察她的爱好, 那双眼皮上布满青青的经络蔓延到他的心间, 他指尖在她臂膀上流连忘返, 把她身上一厘一寸的温度都握在手心。
这样年轻的一个姑娘, 却已经是他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五年光阴荏苒,他面对她时仍是饥渴难耐, 一个吻一个拥抱一点点品尝只是食不果腹,只有把她的气息侵吞下去,他才会感到暂时的满足。
今天这份安详尤为短暂, 不多久窗外月影颤动,然后铺天盖地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 皇帝神思震动,即刻就开始起身穿衣,郁兮也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见他动作匆忙,她忙替他扎束衣袍, “万岁爷,发生什么事了?这是哪里传来的声响?”
皇帝神色凝重,甚至是十分紧张,他握了握她的手, “应该是从是从景山那边传来的炮声,紧急军报入京,立时鸣炮预警,有地方不太平了。”说着下炕套上靴,仓促探身吻吻她的额头,一个拥抱都未来得及留给她,“朕这就得去前朝,桓桓,你看好子彦,囡囡他们。”
正说着殿门就被人叩响了,殿里的丫鬟们匆匆打开殿门,御前太监周驿往里探头,是来侍驾的,看见皇帝已经跨步走到了门边,他忙避在一旁让道,随着皇帝一起消失在了夜色中。
炮声仍在一声声的奏响,震耳欲聋。声音四处波及,想必整个京城今夜都无法入眠了。她入京整整五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景山炮响做出预警,郁兮身上微微发着颤,抱着膝头深深吸了口气,也由觅安伺候着下炕穿戴整齐。
苏予被身边伺候的嬷嬷带到了正殿,小丫头捏得眼睛流泪,飞扑到她怀里哭诉,“额娘……囡囡害怕……”
郁兮心中战战兢兢,却不敢在孩子面前流露出来,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囡囡乖,囡囡不怕,有额娘在呢。”
面临未知的恐惧才是最煎熬的,她抱着苏予坐在火盆前,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安慰,忙吩咐觅安道:“快派人去瞧瞧大阿哥!额娘的子彦啊,你千万别害怕……”
慌张压迫的氛围下,等待无比漫长,苏予在她怀里乖下来的时候,还是未等到回话,郁兮心头越来越焦灼,又催促道:“就这几步路的功夫,怎的磨蹭这样长的时间?”
最后终于等来了子彦殿里的人,却带回一个令人大惊失色的消息,大阿哥人不见了!郁兮骇然质问:“好好的,人怎能不见了?!你们到底怎么当的差?!”
子彦身边伺候的嬷嬷太监跪在地上磕头,浑身吓得哆哆嗦嗦,随身太监毛恩泽结巴着回话道:“景山的炮声响起后,奴才没听到大阿哥房里有动静,以为主子爷还睡着,便不敢随随便便打扰,后来听炮声越来越急,奴才实在是不放心进房里一看,不想什么时候人就不见了,奴才们该死!奴才们该死!”
皇后没有耐心听他们这帮人告罪,抱着大格格夺门而出,殿里一行人也慌慌忙忙跟着追上前。子彦,苏予随她而居,住在一东一西两个跨院的偏殿里,她往子彦的寝宫东偏殿走去。
到了内室,面对空荡荡的炕床,皇后瘫坐了下来,苏予惊恐的抽噎,“额娘,哥哥哪里去了?他不是被坏人抓走了?”
惊惧,愤怒,各种情绪积压,皇后憋红了眼,叫来毛恩泽道:“小毛子,你带着人手去找,那么小个人,有钻天入地的本事不成?若是大阿哥出了什么意外,本宫要你们的好看!”
话声刚落,小毛子就应嗻,屁滚尿流的走了,郁兮紧紧抱着苏予,当下这个人心动乱的时候,她不敢做无端的猜测,嗅着苏予浑身的奶香气,默默在心中祈祷,哄着身边的小人道:“囡囡别怕,哥哥马上就回来了,哥哥马上就回来了……”
到了养心殿,已经有人在此等候,皇帝跨入殿中率直发问:“来者何人?何事?”
殿中恭候的那位兵士,想必是一路策马扬鞭,灰头土脸的狂奔,跪地的一瞬间盔甲上的灰尘溅落了一地,把手中靴页举过头顶:“回皇上,臣山东荣城卫兵部驿站驿兵秦铭!三日前荣城南岸黄海海寇突袭荣城卫,屠杀卫兵二十人,焚毁战船一座!这是军报,请皇上过目!”
周驿从他手里接过军报呈送至御前,皇帝打开靴页从头到尾详细浏览过一遍过,把军报摔在了桌案上,咬牙切齿的道:“这帮强盗!胆敢如此嚣张!”
军报接收后,皇帝没有匀给自己太多震惊反应的时间,宫门急启,朝中大臣踏着炮鸣自觉往宫中赶来。他看着丹墀下匆匆汇聚的人影,吩咐道:“宣军机内阁各部尚书大臣集议,把怡亲王也请来。”
周驿按照圣意传令,人影忙碌,不久勤政亲贤殿里就集合了朝中所有的重臣,军报在他们手中传递,最后又被放置在了御案上。
皇帝开口道:“这帮匪徒杀人掳掠,如此野蛮,诸位爱卿说说吧,此事该如何处理?”
“回皇上,”兵部尚书范耀宗道:“山东一带海寇近两年内愈发猖獗,但是踪迹一直难寻,栖身之所难以断定,这次荣城卫事发,军报上讲说,贼船在动手后沿着东南方向逃窜,依臣愚见,这帮乱贼想必是受那东倭所鼓动挑唆。”
(东倭:本文的设定,参照今天日本。很喜欢日本动漫,柯南是本命男神,不涉及任何民族国家歧视。)
军政上确实得由主理军政上的人分析,迅速就把能把局面点拨明朗,众臣彼此之间对视点头,想来也是赞同这个推测。皇帝一手抚唇,颔首道:“东倭自古就跟大邧不睦,借机就要挑事,但之前不过是在海上与朝廷用船发生摩擦,这一次却是趁着夜间突袭,直接登岸,杀我兵士,毁我战船,这便是公然与我大邧开衅。这一仇,朕迟早要报,不知各位爱卿有何远见?”
众臣沉默片刻,内阁首辅蒋鄂道:“回皇上,现下那帮贼匪逃窜的无影无踪,远洋缉凶恐怕不太现实,目前至急之务应该以防守为主。如若日后匪患卷土重来,也好有所防备。”
“不错,”皇帝赞同道:“朕也是这般想的,重点和难点就在于如何防守?”
这个疑问抛出去,大臣们都陆陆续续的开口答复,大邧沿海的鹿皮舆图被调了出来,陈列于众人面前,皇帝从御案前起身,走到舆架前,汇集诸臣所言做出了总结。
“内阁传朕的旨意,令沿海沿江各督抚从即日起严行戒备。”
“八百里密谕知之。命山东,江苏,浙江,福建,广东五省截留本省漕粮,输送至各省沿海州县充作军粮,同时调拨各省兵力驻守沿海沿岸。”下一次海寇来袭的时间地点都不确定,皇帝这一部署是着眼于大邧整座疆土,用重兵把所有可能存在的缺口都守卫起来。
众臣和之,皇帝看了眼座下的怡亲王,然后巡视殿中,“去年朕秘密派遣怡亲王前往山东巡查军务,巡查的结果令朕时时忧心,军务松懈废弛,朕听说山东威海卫的炮台都生锈了,却从来没有人跟朕提起过此类事情,是不是太平日子都过惯了!非要等到别人打到自家门口才能有所觉悟!”
这一震耳发聩的质问,问的御下众臣百口莫辩,如果说实话,确实有极少的人能在王朝太平盛世之时,能够预料到荣城会遭遇外侮。
众臣又愧又悔,汗湿重衣。同时也惊愕于皇帝的先知远见,看来海防军务一直都在皇帝着重考虑布局的范围之内。
“只是可惜,”皇帝无不后悔的慨叹道:“朕却没能做到未雨绸缪,如今荣城遭受这样的损失,朕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呐。”
有大臣发声道:“皇上圣意神明,都是臣等无能啊!”
皇帝挥挥手,打断他们不合时宜的马屁,“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眼下情形急迫,任何托词也挽救不了荣城一战的结果,吸取惨痛的教训,尽量把局面往好的方面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