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婉啊薛婉,你这姑娘实在有意思。”笑够了,盈姨娘才轻声说道,而后她的声音变得轻柔起来,“去休息吧,明日起只怕就没的清闲了。”
薛婉也觉得自己似乎僭越了,她和盈姨娘还没有熟悉到可以说这些的时候,她这人总是这般,爱管旁人的闲事,说到底这是盈姨娘和沈淮安的事,与她又有什么干系呢?
她这个人有时就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傻气。
想到这,薛婉低垂眼睑,转身:“那我告辞了。”
“我送你。”盈姨娘起身,披上一件披风,一路送她到院门口。
临到薛婉要走,盈姨娘却突然叫住了她。
“薛婉”
薛婉转身,只见盈姨娘站在院门前,认认真真地看她。
“做你的朋友,一定是件幸事。”
薛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笑起来:“有道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
盈姨娘轻笑起来:“那看来,我还是有些运气的。”
此时,天上朗月高悬,万籁俱寂,只薛府四处挂着的白灯笼在冬日的夜风中微微摇曳,薛婉突然自恋的想,她每次都傻的很是时候呢。
第二日,薛府果然变得热闹起来。
红事白事向来是最繁琐麻烦的,薛婉又照例在张氏的灵堂前假装抹泪,好在这是在锦溪老家,来往的人并不多,薛瑶只呆了一会儿,便哭得晕阙过去,听说又发起了高烧,似乎不太好。
中间的时候,沈淮安来上了一炷香,神色淡淡地与薛平告辞。
年节已过的差不多了,他也该回金陵去了。
“如今世道正乱,大人多多保重。”沈淮安欲言又止,却终究没有多言,只皱着眉头走了。
薛婉瞧他的样子,猜是金陵那边又有了什么异动。她仔细回忆了一番,上辈子这个时候,她还和沈淮安一起苦哈哈的守边关呢,南边四皇子的动向他们也只是听过一些信报,直到后来皇上突然薨逝,李昭临危继位,李政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明目张胆地反了,一路过关斩将,几乎割据了整个南方,这才让沈淮安崭露了头角。
沈淮安也正是在那时候,得到了新皇的重用。可如今,当今陛下龙体康健,李政便是有什么想法,是不是也早了些。
薛婉皱着眉头,这一世的变数实在太多,让她猜测不透。
之后月余,薛府都是门户紧闭,薛平大多数时间,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想来,他也是心灰意冷,老婆杀了亲妈,他又杀了老婆,这不过半年的功夫,薛府里的人命官司当真是一桩接着一桩,没个头呢。
而薛瑶则一直病着,直到天气渐暖了,才好了一点。
此时,薛婉已找好了工匠,终于在舒兰苑里搭好了秋千,结结实实的,绝不会断开的那种。
整日里不能出门,她也只剩下这秋千解闷了。
自那日她和盈姨娘深谈过以后,二人便比过去更交心了,些,除了沈淮安,旁的事更是常聊。
说来,盈姨娘也不过比她大个四五岁,二人闲聊,竟也说得到一起去。
这日,天色渐好,薛婉坐在秋千上懒洋洋的晒太阳,春樱来说,“盈姨娘来了,说是老爷要出门。”
“出门?”薛婉惊讶地问道。
“是啊。”盈姨娘走进院子,瞧着薛婉的秋千噗嗤笑了出来,“你倒是会玩的很。”
薛婉却笑:“你且待会儿再笑话我,爹爹为何要出门?”
“说是他过去读书时开蒙的先生,如今在金陵城一家大户人家做西席,听闻他回到老家,便修书一封,邀他相见。我瞧着那不过明面上的说辞,只怕是领有深意。”盈姨娘说道,“你爹爹的意思是要我陪他一起去,可只把你和薛瑶薛宁留在这儿,他有些不放心。”
薛婉挑了挑眉:“开蒙的先生?那得是三十年前的交情了。”
“可不是,我也觉得有些古怪。”盈姨娘蹙眉道,“且沈……沈淮安昨日刚传信过来,叫我等多加小心,说是四皇子近来有些古怪。”
“如何个古怪法?”薛婉低声问道。
“买马、屯兵、广揽门生。”盈姨娘每说一个词,薛婉脸上的惊讶便更深一分。
呦,造反的必备流程,这一世的李政脾气有点着急啊。
薛婉凝神细想,这一时半会儿却不得要领:“你们何时启程?”
“就这一两日了。”
第40章
金陵城。
刚刚过了年, 街上还无多少行人,虽说已过了最冷的时候, 清晨的寒气却仍是逼人。
沈淮安一身单衣,从府邸轻骑而出,身边只带了五十人, 往金陵大营去了。一路上,沈淮安都是脸色阴沉,神色十分凝重。
自年前他们到达金陵后,李政只安顿了不久便开始蠢蠢欲动, 这一次与上一世到底不同, 因沈淮安的提前介入,李昭皇位日渐稳定,李政已无力反抗。他本以为按着李政谨慎的性子, 他定然会先龟缩一阵, 循序渐进, 却未料到,李政却仿佛陷入绝望之中,要做最后一搏。
为何会如此?
沈淮安在心中隐约觉得奇怪,因此新年过后,他日渐神经紧绷起来, 每隔几日便要到金陵大营去。
金陵大营如今将帅均已被他的人所掌控, 但李政在江南也经营数载,与地方官相熟,更有不知多少沈淮安手底下的官员, 是李政的心腹。
虽说金陵大营五万人马是他的嫡系,但江淮各处的地方军却均不在沈淮安手中,若李政将这些人马尽数收归麾下,足有十万之众。
这些人虽非精锐,却也不可小觑。
刚刚走出金陵城,便觉察出些许不对劲,昨夜才刚刚落过雨,城郊一条泥泞小路上,凌乱的车辙印十分清晰可见。
“昨夜有许多车马路过?运的什么东西?”沈淮安只看了一眼,便脸色铁青地回头去问守城的士兵。
守城的士兵一脸愕然,结结巴巴道:“是城中一个富商,说是要贩一批粮食去蜀中。”
沈忠“呸”了一声,大叫道:“蜀中本就盛产稻米,需从金陵贩粮食过去吗?”
沈淮安顾不得许多,狠狠抽了马股,朝金陵大营奔去,一边走一边道:“沈忠你领一队人,跟着车辙印,去找屯粮之处!”
“是!”沈忠领命,领着一半的人马沿着小路打马而去。
沈淮安则带着剩下的人直奔金陵大营。
而此时,锦溪正在下雨,烟雨霏霏之中,芷荷撑着伞,陪薛婉站在薛府门前。
薛府的门前停着几辆马车,几个得力的仆人正将行李搬到车上捆好,薛平蹙眉站在马车前,催促仆人们快一些。
薛婉抬起头,瞧着漫天的乌云,微微皱了皱眉:“这雨下的倒是时候。”
有雨的时候,运河水暴涨,风浪也大,走水路的话只怕又得在路上多耽搁几日了。
盈姨娘已在车上,薛平转头看向薛婉,神色复杂道:“此行去金陵,多则半月,少则十天,必会回来。”
薛婉微微蹙眉:“爹爹当真不等沈大人的信吗?”
薛平摇摇头,脸色十分古怪:“还是我过去看一眼为好。”
而这一切都源于前两日薛平收到的一封启蒙恩师寄给他的信。
他那位启蒙恩师,如今在李政的一个幕僚家做西席,无意间听到了李政和这个幕僚的对话,得知李政预谋造反,故而来信相劝,建议他早早离开江淮这是非之地,才好保住性命。
薛平与这位恩师联系并不紧密,只逢年过节的节礼都是送到了的,但他深知恩师为人,性子刚正,又有些迂腐,他既然如此说,那定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薛婉力劝薛平先去信问问沈淮安,到底是如何情况,但薛平却焦躁不安,决定先去金陵一探究竟。
“爹爹到底缘何如此焦急?”薛婉压低声音问道。
薛平看薛婉一脸疑惑的模样,压低声音道:“京城传来消息,今上眼看要不行了。”
薛婉瞪大眼睛。
这倒确实是李政突然间要动手的理由。
“一封信来去数日,倒不如我亲自过去看看,若有个万一,你们看好门院,闭门不出即可。”有些话薛平未言,薛婉却可以猜到几分。
锦溪地处战略要地,薛平又是朝中三品大员,镇子上必然有李政的眼线,若是突然间携全家逃命似的离开,李政必然警觉,只怕会连累薛平的那位恩师。此次出行,薛平是以去金陵会友的名义,并不能带走全部的家眷,故而将三个儿女尽数留下。
“婉儿,我知你性子谨慎,若为父回转不急,你可要多多照看弟妹,瑶儿虽对不起你,但到底刚刚没了母亲,你便多包涵一阵吧。”薛平叹息道。
薛婉微微颔首,并不答话,也没准备给薛平多少许诺,只道:“父亲一路小心。”
眼看薛平的车马消失在巷子里,薛婉神色凝重,带着芷荷回到薛府,一边走一边道:“叫人关好了门,自今日起,设个章程出来,每日门房增添两人守夜,需得是精壮青年,另外设个暗哨,找机灵的守着。”薛婉脸色阴沉,一边走一边吩咐春樱道。
春樱愣了愣,抬头看向薛婉。
“都机警些吧,我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薛婉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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