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瑶那么聪明,一定可以赢过那些杂碎,什么薛婉,什么盈语,什么叶家沈家,我的阿瑶,艳冠京城,日后定然是最尊贵最美丽的女子。”张氏的眼睛逐渐放空,喃喃地说着,再不看薛瑶一眼。
薛瑶伏在张氏身旁大哭,那声音太大,惊动了看守的下人,薛平也跟着进来,瞧着薛瑶满脸的不耐烦:“快把二小姐带下去,看好了!”
这两日薛平十分暴躁,光是张氏房里的下人便发卖了好几个,奴婢们个个寒蝉若禁,见老爷发话,立马出来两个人,将薛瑶连拖带拽的拖了下去。
张氏又熬了半个时辰,才终于不甘不愿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薛家本就还在孝期,也不曾张灯结彩,消息一出来,下人们忙忙碌碌又挂上了白绸子,不过半日的功夫,镇上的人便知道,薛家夫人得了急症,突然没了。
众人都要感叹,这薛老爷实在命苦。
薛婉在舒兰苑里听到消息,狠狠蹙紧眉头,张氏被软禁的本就突然,如今死的更是突然,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那麻烦的女人竟然就去了。
这事听起来,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就连芷荷听了,都咂咂嘴道:“这人说没就没了?”
薛婉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道:“这事只怕要去问盈姨娘。”
春樱愣了愣:“盈姨娘?”
“此事前因后果,她定然知道的清楚。”薛婉说道,紧接着站起来,“走,我们现在便过去。”
“啊?现在去?”芷荷问道。
“对,现在去,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来,不问清楚我不甘心。”薛婉皱着眉头,怒道。
此时已是深夜,薛家各房却都亮着灯,盈姨娘的永安居更是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偌大一个薛府,没了当家主母,也没有老太太,一应事宜都得由盈姨娘来办,只是如今的下人们都被薛平发怒的阵仗给吓到了,倒是各个都乖乖听话。盈姨娘刚刚将丧仪的事都吩咐了,便听丫鬟们说,大小姐来了。
盈姨娘笑了笑道:“快,把我新得的茶叶沏一壶来,给大小姐尝尝。”
薛婉进永安居时,新沏的龙井刚刚送上来,她不禁莞尔:“如今盈姨娘做事,是越来越周全了。”
盈姨娘掩嘴一笑,将茶盏推到薛婉面前,“大小姐这是取消我呢,我有如今这机会,可都是仰仗着大小姐呢。”
薛婉按住茶盏,似笑非笑道:“姨娘这话我却听不懂了。”
盈姨娘知道薛婉的来意,瞧她似已有些不耐烦,不禁在心中暗想,这丫头和沈淮安倒是一个脾气,不知将来在一起,是谁吃亏一些。
“大小姐定然是心中疑惑,老爷为何会突然发难夫人,竟到了如此地步。”盈姨娘见薛婉这般严肃,只好幽幽开口。
“是。”薛婉点头。
“此事却还要从沈将军身上说起……”盈姨娘瞧着薛婉,轻轻一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番。
薛婉想起新年夜沈淮安那狼狈的模样,不禁也是瞠目结舌。她倒是万万没想到,张氏竟然如此大胆,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陷害沈淮安?
到底是朝廷命官,若沈淮安以为是薛平下毒想害他,那这事可就更不能善了了。
“是啊,这张氏也是有趣的紧,平日里瞧着那般文静的人,疯起来还真是个疯子。”盈姨娘感叹道,“竟然敢接二连三的下毒。”
薛婉点了点头,抬头笑道:“我本就稀里糊涂,如今听了姨娘的话,却更有些糊涂了。”
盈姨娘眨眨眼:“大小姐但说无妨。”
薛婉瞧着盈姨娘,微微一笑道:“这头一件事,便是想问,姨娘到底是谁的人?”
“大小姐何出此言。”盈姨娘满脸地惊讶,十分无辜地看着薛婉。
“就从沈将军给我的解药说起。”薛婉沉吟片刻,才缓缓道,“张氏好歹也是书香门第,这下毒之类下九流的东西,她要如何得知?又从何处去寻毒药?这里头总还是要有人指引才是吧。”
盈姨娘认真点了点头:“大小姐吩咐地很有道理。”
“而整个薛家,有这个能力的,似乎只有姨娘您呢。”薛婉笑眯眯说道。
第39章
其实一开始, 薛婉并没有怀疑到盈姨娘身上,若不是在张氏的问题上, 盈姨娘插手的太明显,她也想不到这一层。
早在薛老太太死时,薛婉就犯了嘀咕, 饶是沈淮安再神通广大,怎么就能知道薛老太太中的是什么毒,还刚刚好有解药?彼时,她就疑心过薛家有沈淮安的眼线。
只是薛平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三品官, 薛家也无甚可以让沈淮安攀附的, 他费尽心机在薛家埋下这样的眼线,实在并没有什么用处,薛婉想过许久, 也没猜透这事的动机, 因此也就放下了。
可这一回, 张氏给沈淮安下毒,竟然这般快的被揭出来,还阴错阳差,用在了薛平身上。沈淮安的一系列举措,可谓快准狠, 直接让薛平动了杀机。
若说沈淮安一个外人, 没有内应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而薛婉思前想后,唯一有这个可能的竟然只有盈姨娘。
“大小姐实在是冰雪聪明,叫人佩服。”盈姨娘打薛婉来时, 便知道许多事是瞒不住的了,故而并不吃惊,只慢条斯理道,“夫人给老太太下的毒,确实是我想法子递给她的。”
“她本就对老太太不满,尤其自我进门以后,更是和老太太生了嫌隙。我买通她院子里一个三等丫鬟,私下里跟她贴心的那几个讲了些乡下毒妇的故事。张氏便动了心思。后来,毒药也是经由那个丫鬟送进府的。”盈姨娘淡笑着说,丝毫不忌讳薛婉将事情说出去。
“姨娘好谋划。借刀杀人,自己身上是丝毫不沾血腥的。”薛婉轻轻叹息,“如今送毒药入府的丫鬟只怕姨娘也早就安排了吧。”
“咱们千里迢迢从京城跑到南边的小镇子上来,那丫鬟老家不在这儿,自然不会跟着。”盈姨娘抿了一口茶水,“大小姐可知,我为何要这样做?”
“是啊,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第二个问题,老太太私底下对姨娘并无敌意,你又为何要这般费尽心机。”
“因她要杀你,且已经与你父亲提过。”盈姨娘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薛婉的脸色,只见她神色淡淡,并没有丝毫的惊讶和心疼,神色间愈发复杂起来。
“你知道你父亲那人,心地不好不坏,更从来没什么主见,老太太说个一两回也许不会放在心上,若是说多了,可就不好说了。”盈姨娘一边说着,纤纤的玉手举着茶盏,清澈的茶汤在烛火下泛着涟漪,带着柔和的光晕。
薛婉点了点头,并不意外,坦率道:“父亲确实是这样的人,所以姨娘便先下手为强,给老太太下了毒?”
“是,也不是。”盈姨娘轻轻摇了摇头,一脸狡黠道,“下毒的是张氏,可并不是我。”
薛婉莞尔:“姨娘说的对,这一切可都没您什么事。”
盈姨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是啊,后来拿解药给你的,也是沈将军不是?这其中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最后一个问题,你和沈淮安到底是什么关系?”薛婉的神色渐渐变得肃穆起来。
盈姨娘微微一笑,伸手捋过自己的鬓发,灯影朦胧间,她幽幽看着薛婉:“我与沈将军确实是旧识,大小姐只需要知道这一点便够了。”
薛婉早已隐约猜到,但证实这件事,却还是叫她心中五味陈杂。
上辈子,她和沈淮安朝夕相处,也知道他似有些自己独到的消息来源,却从不知道,他竟与盈姨娘这样的女子有这般的交情。而她甚至从未见过盈姨娘,那上辈子她又在哪呢?
薛婉心中竟有一丝激愤,拿女子的前途做桥,沈淮安做事的方法,倒是一如既往的不择手段。
盈姨娘见薛婉神色阴沉,一声不吭,却只当她是押醋,颇有些担忧,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我与沈将军虽是旧识,却无其他关系,大小姐可不要误会了。”
薛婉听此,愈发生气,她咬牙站起来,低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值得你为了他把自己的一生都搭进去?这世上女子活着本就不易,你嫁给我爹爹那般的男子,待过两年新妇进门,你又该如何自处?我不知你与沈淮安的关系,只一言相劝,做事先想想自己!万万不可为了旁人搭上自己的一生。”
盈姨娘有些怔忪地看着薛婉,薛婉站在她面前,语速飞快地说着,声音不自觉的大了些,双肩微颤,比她之前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激动,甚至于薛婉的眼底隐约还有泪光闪过。
她仔细思忖了片刻,才明白了薛婉的意思,不禁失笑,开始只是微笑,后来忍不住笑出声来。
“薛婉啊薛婉,你这人,明明自己都前途未卜,竟还有心思想旁人。”盈姨娘咯咯笑道,眼底却没有笑意,她看着薛婉,只觉喉头哽咽,那般舌灿莲花的人,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薛婉气道:“你还笑?”
盈姨娘抬头,认认真真看着眼前的少女,她明明心有城府,遇事聪慧又敏感,可方才那番掷地有声的话却带着激昂的少年意气,有些天真,有些孩子气,却莫名其妙的叫她也想跟着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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