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澄湖那个老妖婆手段狠辣,心如蛇蝎,如果落到她手里,那真是凶多吉少了。
只是很奇怪的一点,若是她想要自已的命,一开始就可以动手了,为何要大费周折冒那么大的风险将自已运来天霜城,莫非另有目的?或者是想用自已威胁温荣?
就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那青衣妇人已经给她洗完澡,又替她换上一件极轻薄的纱衣。换好衣服后她又被装进了一口箱子里,很快就有人来抬走了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箱外吵杂声渐增,似是十分热闹,宾客相酬之声,丝竹弹唱之声,不绝于耳。
傅清宁猜度是大户人家开席宴宾之类,心下越发狐疑,不知带自已到这里来,是何用意。她正思忖着,突觉箱身一晃,已被人搁在了地上。
便听箱外一人道:“这箱子是夫人特地让属下送来给附马的礼物,夫人说一定要公子亲启。”
又听一个低悦的男声道:“是么,里面是什么?”
傅清宁听那声音好熟悉,竟是卫昀的口音,头上便似响了个闷雷,虽说刚分开那会她不止一次设想过和卫昀再次相见的情景,可是,她从没想过会是以这样狗血的方式啊。
先前说话的那人道:“夫人说,公子打开一看就知道了。”
卫昀轻唔了一声,还未说话,又听一个女子笑道:“好大的箱子,附马何不打开看看,婆婆送了什么来?”
傅清宁心下突突地跳,心里盼望着卫昀不要打开,在这种情况下相见,而且还当着他妻子的面,那真是尴尬死了,却又盼望着他赶快打开,落到卫昀的手里,应该是最好的下场了,毕竟以两人的交情,卫昀肯定不会为难她的。
正不知如何是好,“吱”,箱子被掀开了一条缝,四目相投。
傅清宁一张脸憋得通红,卫昀更是大吃一惊,饶他素来镇定,此时也不禁慌乱,飞快地合上了箱盖。
那女子还道:“究竟是什么稀奇的好东西,我也看看。”
卫昀道:“没什么,我娘送过来的能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是我吃用的东西,你不会喜欢的。……来人,把礼物抬到我屋里去。”
立即有下人奔了过来,手脚麻利地抬着箱子走了。
箱子抬到卧室,过了一会,卫昀匆匆赶来,禀退下人,将她从箱子里抱了出来。
两人已经多年未见,卫昀的外表并无太大变化,只是脸形瘦削了一些,比少年的时候更成熟冷峻了一些,这会儿双目炯炯,落在她脸上,身上,好像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傅清宁突然意识到自已身上穿的衣服,又轻又薄,只勉强裹住了身体,若隐若现的,很能引人遐思。
她憋了一肚子火气,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来,不禁又气又急,眼里立即泛出了泪花。
卫昀见她神情不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脸上神色渐凝,将她抱到床上,拿被子给她盖上,说道:“小宁子你不用着急,只是迷药,我去给你找解药来。”
他走到门外,唤来两个侍卫,“你们守着这间屋子,无论是什么人都不要让她进来。”
吩咐完他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走到半道上,迎头只见一位宫装女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侍女,提着一盏琉璃灯,正是他的妻子银杉公主和侍婢如玉。
银杉体态略丰,五官分开看都不完美,但组合在一起,倒是很顺眼。
见他过来,她停了脚步,撅起了嘴,埋怨道:“附马,酒宴还未结束你便匆匆离席,真是枉费了为妻的一番心意了。”
她年纪虽已不小,但这一撅嘴的神情,依然如少女般天真可爱。
卫昀微微笑道:“公主见谅,突然有一件急事,要去见过我母亲。”
银杉哎呀了一声,“什么事这么着急,难道是婆婆又病了吗?”
卫昀不置可否,“公主请早点安歇吧,我先走了。”
说完他已经快步走过去了。
银杉望着他的背影消息在门外,双眉微微地皱起。
如玉上前悄悄儿道:“公主,不如去附马房里查一查,看那老妖婆送来的是什么东西?”
银杉想了一下,摇头道:“不必,回院吧。”
虽然不知道婆婆澄湖在搞什么鬼,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澄湖给她使绊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一次能奈何得着她了,且看一次她在耍什么花样。
澄湖半歪在美人椅上,一只脚轻轻翘起放在脚踏上,一个眉目俊美的少年正在给她的脚板轻轻按摩。
她见卫昀进来,好像并无半点意外,只是轻笑一声,“昀儿你来了,喜不喜欢为娘送你的生日礼物?”
卫昀咬牙道:“你是不是疯了?好好的把一个大活人给绑了过来,你是什么意思?”
澄湖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双臂,“昀儿,为娘这也是为了成全你的心愿,这些年你心里不是一直掂着她吗?你应该感谢为娘才对。为了她,为娘可是折了不少好手。”
卫昀冷笑道:“为了我,当然,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可是你问过我愿不愿意吗?母亲,我劝你收手吧,你这样下去,迟早得自作自受。银杉是你亲自选的,儿子也听从你和她成了亲,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现在,你又把小宁子给弄了来,别忘了她是温荣的妻子,不是任你宰割的羔羊。”
澄湖笑道:“昀儿,你放心,别说是温荣的妻子,便是天上的仙女,月里的嫦娥,只要你想要,母亲也能给你寻了来。”
卫昀立即道:“我不想要,你别白费心机了。”
这时旁边那少年插嘴道:“公子,夫人一片真心,全是为了你好,你不知道,夫人为了你的事,日夜难眠,你不感激也罢了,怎么能这么说夫人呢。这太让人伤心了。”
话音未落,澄湖突然一抬脚,将他踢了出去,叱道:“狗东西,我和昀儿浣话,哪轮得上你插嘴了。”
那少年被她踢了个跟头,却也不敢作声,只是爬起来跪在地上,垂头不语。
卫昀冷眼看着他们,“别说废话了,解药在哪?”
澄湖微微笑了一下,吩咐那少年:“凤生,去拿解药来,就是我床头那个小玉瓶子。”
凤生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里屋,过了一会,拿了一个玉瓶出来。
卫昀一把接过,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凤生欲言又止,过了半日,还是忍不住问道:“夫人,你真的把解药给他?那不是前功尽弃了?”
澄湖道:“放心吧,他会回来的。”
她重又坐了下来,招了招手,轻声笑道:“刚才可是委屈你了,这次的事,也多亏了你的建议,我不会亏待你的,过来吧,替我把肩揉揉。”
第95章
卫昀回房的时候,见傅清宁己经睡着了。他不想惊动她,便悄无声息在床边坐了下来。
她睡着时的模样很恬静,还是一如当年那小小的少女。但是想到将她从箱子中抱出的霎那,触及到的柔软,他心底还是不由自主的颤动了一下。
当初那个爱撒娇的小丫头已经长大,成了人妇,但是自己却一直留在那个阶段,固执地不肯往前。
他在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碰到她鬓上插的那只簪子,不禁呆了一下。
那是他亲手送出去的簪子,满心期待地等得她的来临,最终却满腔失望铩羽而回。此后他回到北凉,任凭母亲做主,和银杉成了亲。
他觉得他的人生大概已经到此为止了,想不到命运和他开了个玩笑,又把她送到了跟前。
摸摸那张熟悉的脸,他把那瓶解药取了出来,倒出一粒正要塞入她口中,忽又似想起了什么,手上一顿,收了回来。
母亲这个人他很了解,越是爽快越有问题。
他想了一下,快步走到门外,吩咐侍从道:“你去厨房看看,无论什么活物给我找一样来。”
那侍从应声去了,很快便抱了一只兔子回来。
卫昀将那颗解药塞入兔子口中,不出片刻,那以后兔子就四肢一翘,浑身僵硬了。
他的手都有些颤抖了,果然如此,要不是他多长个心眼,此时的傅清宁恐怕也己是这只兔子的下场了。
那侍从见他沉着脸半晌没说话,便问:“这兔子怎么处理?”
卫昀回过神来,一摆手,“找个地方埋了。”
侍从走了,他还站在那里,心里冰冷一片,这就是他母亲,永远都在不停地试探他的底线,只因他是她的儿子,单母子血缘这层关系他就奈何不了她,可是这样的变本加利,就连他心底唯一存在的美好,她也想让他亲手毁灭。
凤生进屋,悄悄地在澄湖耳边说了一句。
澄湖还没开口,卫昀便己冲进来了。
他长剑一抖,径向澄湖刺了过去。
澄湖将身子一侧,堪堪躲了开去。剑尖直直刺进了她坐着的椅背上,没顶而入,显是用尽了全力。
他这样的举动显然大出澄湖的意料,“昀儿,你做什么。”
“为什么会有你这样丧心病狂的的人,你居然想让我亲手杀死她。”
澄湖笑了,“哦,原来是为了这一件小事情,凤生把解药拿错了。希望你还没给她服下。要不然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