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还执迷不悟,太后索性把话说开了,“血缘有时候是很浅薄的关系,陛下不看重你,是因为你仅仅与他有这层血缘关系罢了,柳冬葵她不一样,你别和她比。”
长公主眉头狠狠皱着,“我比她差在哪里我为什么不能和她比”
“她姓柳,柳蕴的柳。”太后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也是为了让她意识到自己打算让她巴住柳蕴多么可笑,“她是柳蕴的人,自打柳蕴入朝,无数女人削尖了脑袋往他府邸钻,多少年了,没有人成功,她们连柳蕴的身都近不得,更别提冠上柳蕴的姓了。”
“而柳蕴是陛下的亲舅舅,陛下幼年坎坷,与皇室不亲,独独与柳蕴亲厚,爱屋及乌,他对柳蕴心尖上的人自然为极为看重。”
长公主被呛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太后思及广陵宫的废帝,极为严肃地警告,“以往哀家从不与你说旧事,今日提了,你也晓得了广陵宫里那位的为人,莫再与他牵连”
“我听母后的,母后莫恼。”长公主有些后怕地抚了抚胸口,“我保证再也不搭理他了”
太后脸色这才好看一点,回头遥遥望了一眼幼帝所在的宫殿,扶着长公住的手离开了。
长公主白日里答应得好好的,岂料到了夜间,又被黑衣人掳到了广陵宫,长公主思及白日情景,再也不与废帝亲近,废帝觉察出来了什么,“看来你是知道了什么。”
长公主偏过头,“我不会再信皇兄半句。”
废帝唇角一垂,“看来果真知了以前,也罢,就算你知道了,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你瞧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做什么”
他瞎着双眼被囚在这里,倒真的像不能做什么了,长公主依旧不敢轻信,指了指黑衣人,“那他呢”
“他也只会些轻功,抵不了大用,偶尔给我送点消息,听说宋平水他们要为大人做戏”
长公主不由点头,点完一脸警惕,“你要做什么”
废帝勾了勾唇角,“我能做什么当年柳蕴废的是我,若是他们做这场戏,势力让我出广陵宫,即便我出了,也做不出大事,倒是能为皇妹解惑。”
“解什么惑”
“看看柳蕴到底会不会为你分神。”
长公主一惊,“你会这般为我考虑”
“怎么不会好歹我是你的皇兄,难道不向着你向着柳冬葵”
“你”长公主听了眼眶一酸,白日里幼帝与太后都向着柳冬葵,她自然觉着委屈,咋一听废帝的话,难免酸楚地道了一声,“皇兄是真心的”
“自然。”
冬雪覆盖殿顶,从外面看,广陵宫依旧静静地矗立在宫中一脚,宫外守卫眯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夜半时分,空中飘起了细雪,到了翌日清晨也未消停,又持续地下了两日,官员开始休年假,雪才停了,积雪厚厚地堆在地面上。
决明一开门嗷呜一声,蹦到了雪地上,半个身子陷了进去,仆人像拔萝卜一样拔他出来,抱着他去用早饭,冬葵抱着小公子陪他吃饭,决明扒着碗边儿问,“爹爹呢”
“在齐先生那。”
决明不解地问,“爹爹近日总找师父,我已经行过拜师礼了,他还找师父商量什么事”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冬葵瞧他不开心地瘪了瘪嘴,笑道,“小孩子该找小孩子玩,顾寻说带你去找小孩子玩,你去吗”
“去”
决明自打回来还没有小朋友找他玩过,一听自然兴奋,老老实实吃饱了饭,等到顾寻来了,拉起他就往外跑,冬葵扬声嘱咐,“小心点”
“我知道,娘亲”
身影消失在了府门外,柳蕴还在齐先生处,齐先生翻着那本古籍,嗯嗯点头,“大人这几日已好很多了,再煎几副药喝,估计就好透了。”
柳蕴敲了敲桌子,“别拿哄夫人的话哄我。”
“大人,太过聪慧也不好啊。”齐先生收起古籍,心虚地抿了口茶,张口承认,“好吧,前几日的药都是单纯为你补身子的,心病还需心药医,夫人日日在大人跟前,大人根本不需要什么药,只要大人想通了,心结就解开了。”
柳蕴抬头望向门外,冬葵抱着小公子,听了个干干净净,“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在这里了。”
齐先生忙起身,“恭送大人”
柳蕴无奈地起身,出了门,接过冬葵怀里的小公子逗了逗,道,“天冷,何苦出来”
冬葵不应声,转头就走,柳蕴亦步亦趋地跟着,“决明呢”
“顾寻带去弘文馆了。”
柳蕴步子一顿,“去哪里做什么”
“过了年,决明要去弘文馆上学,先去熟悉一下。”冬葵站在廊下回身,“你那什么表情弘文馆的老师教不了你儿子”
“这倒不是,我是想着带在身边自己教。”柳蕴快步跟上,小公子在怀里眨眨眼睛,总瞧着他爹爹,柳蕴察觉,低头戳了戳他的脸颊,抬头一瞧,冬葵已走出老远了。
柳蕴再低头,“你喊一声娘亲。”
小公子张口,咿咿呀呀。
廊下已没了冬葵的身影,柳蕴追到半道,见有奶娘候在屋前,将小公子交予她,奶娘抱着小公子进屋了,柳蕴寻了半天没见冬葵,招来一个丫鬟问了问,丫鬟道,“夫人去衣物房了。”
冬葵坐在衣物房的梳妆台前,几个梳妆丫鬟围着她,柳蕴缓步进来,随从搬来椅子,他也不坐,离了梳妆台两步,边瞧边问,“要出门”
“宋夫人她们约了我赏雪品茶。”
几个梳妆丫鬟一听,更来劲儿了,绝对要让自家夫人美得无人可及,手上动作不停,柳蕴瞧了一会儿,将一句“约在哪儿”压到了嘴边,慢慢退了出去,去了书房写了书信,令随从送至宋府。
随从速速去了,宋平水接了,拆开一看,赶紧拦住了要出门的宋夫人,“你和夫人约在哪儿”
“竹旖楼。”
竹旖楼是极为风雅的场所,朝中女眷素爱往那里去,一是楼里装点淡雅出尘,每一样都不是俗物,老板也是谈吐不凡,二是阁里培养些姑娘了,能弹琴唱曲儿,吟诗诵词,练就了一身解闷的功夫。
其实,楼里一开始并不是姑娘,而是风格各异的青年,或英朗或柔美或可爱,他们什么都会,尤其是擅长聊天,来此的夫人其实不多,毕竟此等行径传出去不好听。
但来此的夫人真的只是解闷来的,从不做旁的,就赏景品茶聊天,青年们也是彬彬有礼地图财,绝不会图人,所以从未有过逾越之举,不然有些官员也不会容得下他们,而且,因为他们解闷得当,诸位夫人开心了,回家也不会闹官员了,减少了不少家里的矛盾。
这曾在朝中是个公开的秘密,能接受的从不张扬,不能接受的也不多做评论,这种相安无事的平静持续到冬葵听说了这个秘密,那时候她正与柳蕴冷战,任由柳蕴如何做,她就是不见柳蕴。
她一听说这个秘密,就命人传信给宋夫人,却不知信经过了柳蕴的手,得知冬葵不愿意去见他,却想去竹旖楼瞧其他男人,他冷笑一声,正想命随从去端了竹旖楼,可又一想冬葵不愿出去很久了,这次出去不成,不知何时才想出去,不免有些不忍心,索性先去了竹旖楼守株待兔。
老板没成想自己做个生意招来了首辅大人,胆战心惊地跪着,柳蕴也没拿他怎么样,只换了楼中男人惯常的服饰,吩咐老板,“我家夫人来了,就带她来见我。”
老板哆哆嗦嗦应了,心想这啥情况首辅夫妇之间的情趣他哪里知晓首辅夫妇之间的纠葛,莫说他,就是朝中其他人也都不晓得,府邸随从仆人的嘴像被缝了一样严实,导致冬葵不出门,根本没人敢问为什么问,有夫人壮着胆子问了,得来一句,“你敢管她出不出门”那夫人赶紧摇头,“不敢。”
宋夫人自然也不晓得,觉着冬葵大晚上要去竹旖阁虽然奇怪,但还是没敢问,来府邸接了她过去,一进楼,老板垂着头将她领到一间房前。
冬葵诧异,“为什么是这间”
老板的头快垂地上了,“这间有我楼里最好的男人。”
“那得进去看看。”
冬葵挥开两人,推门进去了,房间很大,柳蕴站在窗前,沐浴着轻柔的月光,听闻动静回头,面上带着面具,随意的衣饰让他显出少见的倜傥。
冬葵站了须臾,突然笑了笑,在桌前坐好,“老板说你是楼里最好的男人”
男人点头。
“你不会说话”
月光折射到冬葵眸子里,泛着一股冷意,柳蕴刻意压着嗓音,“会。”
“那唱个曲儿吧。”冬葵毫不留情。
柳蕴“”
“不会这个,算什么最好的男人我要换一个”冬葵正要起身,柳蕴哼唱的声音响起,听得冬葵整个人都愣了,良久才坐下来,“不好听。”
柳蕴“”
悄悄呼了口气,眼珠子盯着冬葵不松。
冬葵抿了口茶,“你会写字么”
柳蕴“会。”
招呼老板送来笔墨纸砚,柳蕴怕她认出来,随意写了几个,冬葵远远望了一眼,“勉勉强强。”
“你会作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