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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前夫黑化后[穿书] (空水木叶)


  足见齐行简对旧人何如情深。
  他见了总有些忧心,叹息:“菩提心是个好孩子。只盼你好生待她。”
  旁人不明就里,齐行简心中却是门清的。他嘴角噙起一抹笑,胸中涌起无限柔情:“逝者不可追,齐某省的,当惜眼前人。”
  ……
  恰巧这日,众人拜会贵妃,逗乐之际,辛充仪偶然也提起件罕事:“前儿大相国寺倒是出了件奇事,若非先头贼兵作恶,毁伤了禅院,叫大相国寺翻修,大伙儿还发现不了这事儿。”
  “藻井上竟还落下了一卷镀了金的贝叶心经,原本是被块板子挡着了,后头叫粗手匠人翻了出来。正面是般若心经经文,后面却是祈愿。”
  辛充仪说到这儿,故意停了下来,卖关子似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尤其在许如是身上停得久。
  许如是觉出了一丝恶意。
  跟她素无交集,只听说她近来得了贺兰梵境的青眼,很是风光。如今她与和贺兰梵境不比从前,也更不便多说什么,只是沉默。
  辛充仪自顾自道:“奇的是,他不求长生,也不求佛祖眷顾。”
  贝叶的制作方法是从天竺传来的,异常珍贵,一片贝叶,千年不朽,况且还是镀了金的。
  这样珍贵不朽的心意,藏在高高的藻井里,不见天日。倘若没有此次意外,恐怕永远都不为人知。
  众人都生了疑惑,贵妃cha口问道:“那他要求的是什么?”
  辛充仪目不斜视,许如是却偏偏觉得是朝她来的,耐心等着:“伏唯启世尊,一愿吾妻兰陵萧小娘子,现世业障,皆归于齐某。不使之堕于幽冥,不使溺于三途。”
  一众嫔御不禁嗟叹:“这郎君倒真是将妻子爱进了骨子里。”
  辛充仪似笑非笑道:“何止如此?这位郎君还写了,旧欢如梦,念昔年乞巧,岁岁相见之词犹在,音容俱失。倘世尊垂怜,次愿来生与吾妻萧氏同生一处,宁为犬彘,宁为木石。此身何堪惜也?”
  “何等爱侣,竟然天人永隔,沧浪天何其不公?”
  众人抽气声不绝于耳,感伤者甚至拿了帕子揩起了泪。
  许如是却听得昏昏欲睡,又死活戳不到泪点上,但看众人这样悲伤,她反倒不好表现得冷漠,只得端起乳酪掩饰自个儿的不自在。
  辛充仪嘴边渐渐露出了笑容:“嘉和十三年。弟子齐伏地顿首。”
  一时间,抽气声、哭泣声、感叹声消失了。嫔御们像是被捏住了咽喉的鸭,面面相觑地望着彼此。
  视线如同小溪,一道道最终汇聚成海,落到了许如是身上。
  许如是一时成了众人焦点,心中一惊,莫非是她太漫不经心,以至于要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于是嘴角微颤,一抽一抽地低低呜咽起来。
  哭得仿佛伤心极了。
  “阿家,切莫伤心太过。”众人或是虚情或是真意,但不约而同,都带着一种居高临下地怜悯。
  只有许如是,干嚎挤不出泪水,听着刺耳地劝告,提心吊胆只怕被人揭穿了假哭的操作,迷迷惑惑、如坐针毡地待到了散会。
  辛充仪挂着胜利者高高在上的笑容,好像得了多大便宜似的。
  有病。
  许如是觉得她有病就该去治,没事讲什么爱情故事。
  宫里头坐着的人哭得悲悲切切,几个还真信爱情了?
  真被她的故事给忽悠得找不着北了?
  临走前,贺兰贵妃还叹息着劝她:“……萧氏逝者已矣,你就莫要哀毁了。”
  “贵妃说得是。儿必然谨——”许如是点了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萧氏跟她许如是有什么关……
  众人古古怪怪的目光,辛充仪捏腔掐调的话语,迅速在她心间闪过。电光火石之间,灵光如电,划破长空,照亮了那一对姓氏。
  萧、齐。
  倘若再进一步呢?
  齐行简,和萧寄春。
  辛充仪的话重新回荡在耳边,字字句句,椎心泣血。她浑身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
  ——愿来生与吾妻萧氏同生一处,宁为犬彘,宁为木石。此身何堪惜也?
  此身何堪惜也?!
  她突然僵立在原地,不知所言。贺兰梵境望着她突然的失态,婉转地说:“嘉和十三年,那些都已经是十余年前的事了。你莫放在心上。”
  “亡故之人,如何比得上……”
  许如是没有听下去。
  她想,是啊,已经是十余年前的事。
  他那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眼见着一尸两命,眼见着她选择离开,竟还能写下——
  现世业障,皆归于齐某。
  不使堕幽冥,不使溺三途。
  贵妃突然住了嘴。
  她看见寿春公主颤抖着手掩着唇,眼睛突然变得那样亮,一滴泪坠下来。
  像陨星。
  沉甸甸。
  作者有话要说:
  ps。藻井藏愿梗来源于法门寺,愿望这段话改编自电影《敦煌》+法门寺文物
  伏愿龙天八部,长为护助,城隍安泰,百姓康宁;次愿甘州小娘子,承此善因,不溺幽冥,现世业障,并皆消灭,获福无量,永充供养。——日本电影敦煌
  弟子崔庆可从宝帐将迎释迦牟尼佛真身。心中愿一切速得成就,*愿**曹氏同生一处。……大唐咸通十二年岁**十一月造此宝帐镜花。——法门寺


第51章 虾
  “菩提心的心乱了。”待许如是走后,贺兰梵境低低叹息。
  已经是掌事宫人的阿荷——现今该叫一声荷姑姑了——她说。
  “其实辛充仪这样也好,不叫阿家心中存了念想。”
  本朝公主,多嫁于权臣,权臣谋反,公主只要不是心生外向,就并不会有多大牵连,换个夫婿也就罢了。
  除非他们夫妻一心,合力造反。
  但这又是何苦来哉?本就已经是天潢贵胄,天家贵主。
  “我本以为,她对河间郡王无甚情义,当年不过是身遭威逼,如今看来,竟不是如此。”
  “那又如何?贵妃手头,捏着阿……”
  “住口!”贺兰梵境目光陡然一厉,惊得阿荷半晌讷讷难言。
  “圣人不许再提此事,违者诛!再有下回,我也保不住你。”
  阿荷垂首“唯唯”应是。
  她讪讪退出内室,打发守门,许宸领着齐行简进门,彼此言笑无忌,仿佛从前还在王府时一般,心中不觉纳罕。
  “圣人万福,大王万福。”
  她这一开口,立刻惊动了贺兰贵妃。贵妃连忙趋行至门前,许宸笑道:“本不想通报,——谁叫你这丫头嘴快。罢了,梵境,今日咱们一家聚一聚,你不必拘束。”
  贺兰梵境笑着应是。抬头觑了眼齐行简,他眉目间,较之于往日,少了几分锐气。若说往日是棱角分明的石,那么现今如琢如磨,倒平添了几分君子如玉的气度。
  她心中所思与阿荷仿佛,却又多想了一层。
  齐行简应下郡王之位,也便等于放弃了陇西藩镇的经营,愿意自缚羽翼,留于长安。
  他释放出了善意,圣人自然也回以善意。
  可是他究竟出于什么缘故,才甘心手释兵权,不致闹将起来的?
  “菩提心呢?”许宸问。
  贺兰梵境道:“啊呀不巧,她刚走,妾叫人去请她回来。”
  ……
  许如是走在漫长的宫道上,炎夏烈日当空,哪怕有人打着伞,也是挥汗如雨,黏糊糊粘在身上不好受。
  思绪混混沌沌搅成一团,她并不想立刻回到自个儿宫里,只想着就这样走一走。
  她想起十年前那个少年,想起那年七夕的紫衣少年顽劣的笑,想起萧氏宴后他攥紧的拳头,想起那年他落第后藏着掖着,胀红了一张脸也不敢叫她知道。
  她想起那年,樱桃如血,他站在门前伶仃茫然。
  那些细细碎碎的光阴,仿佛是陈年的酒,忽然开启,历久弥新。香气涨溢满心胸,熏风欲醉。
  许宸是天子,有心机,有手段,手握神器,执大义为鞭,假以时日,不愁朝堂不宁。
  齐行简是臣,纵如今鲜花着锦,却已经是烈火烹油。炙手可热,这算什么好词儿?
  高低优劣,已经分明。
  换作是从前,她绝不会如此优柔寡断,首鼠两端。甚至心中更偏向于天然劣势的那一方。
  许如是忽然觉得自己不可理喻。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菩提心,我还说寻不见你,正欲……”
  许如是闻言抬首,却见青年郎君身量颀长,清清朗朗站在面前。
  “呀,是咱们太子殿下。”
  她一笑,对郎君拱手作揖,还未作下去,便叫许铄手忙脚乱地扶起了。
  “你这是做什么。”许铄嗔怪。
  “前头阿兄来看我,我身上有伤不便,如今伤好了,总要庆贺一声吧。”
  许铄在许宸登基后不久,便被许宸立为了太子。许如是笑意盈盈,瞥了一眼跟在许铄后头的人,有个小婢似乎是她宫里头的人。
  “阿兄刚才说,来找我是要做什么?”
  许铄面上一愣,随即一拍脑门,叫那小婢采青站出来回话。采青半点仪态也无,扑通一声跪倒下去,吓得甚至带了点哭腔:“阿家辛充仪将陈妈妈请走了,说是要见……什么故人,陈妈妈颜色不对,私底下遣了婢子来,请阿家救一救陈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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