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杀了一位贼子又怎能解崔棱心头之恨,听见那些衙役一个贼子都没抓到,同黄州长说道:“这些衙役们还需你多上些心才是。”
黄州长愈发恭敬了,“崔老说的是。”
有人出主意,“不如我们挨家挨户去搜吧?”
“不成,”崔棱先否定了此看法,“正值夜晚熟睡之时,大张旗鼓去挨家挨户搜查,势必引起民怨。”
“那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那贼子再次逃之夭夭?”
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裴寓衡收回了看向崔珺瑶房间的眼,上前一步道:“黄州长若是信我,我可将那四名贼子的脸画出来,我们可拿着画像去寻人。”
揪头发地停下了手,来回走动地站在了原地,所有人均惊愕的看向裴寓衡。
裴寓衡宽袖划动,两手交握在一起,行礼道:“他们进屋偷窃时,我有幸借着月色看到了他们的脸。”
黄州长奇道:“你是说你不仅记下他们的样子还能将他们画出来?”
面对大家不敢置信又带着怀疑的目光,他说道:“正是。”
“大善!”
见他不卑不亢、举止有度,根本没将自己记下贼子脸放在心上,黄州长笑着同崔棱说:“当真是后生可畏。”
崔棱板了一晚上的脸,终于有了点缓和,“既如此,我们便让裴郎去画上一画,寻图拿人!”
黄州长:“理应如此。”
两人定了下来,黄州长带着衙役,崔棱带着自家奴仆,便朝外走去。
裴家院中的火已经被扑灭,如今要去抓捕贼子,便用不上着火这等障眼法。
崔棱同正做画的裴寓衡说道:“裴郎,今天晚上你便辛苦些,跟着我们抓到那三个贼子为止。”
三个?
裴寓衡如同什么都没听到般,手腕不停,三两下就用毛笔在宣纸上勾勒出了人形。
不多不少正正好好三张。
崔棱先黄州长一步走到书桌前,挡住了他的视线,画上之人惟妙惟肖,无论是谁拿着,都能轻易比对出结果,更能被熟稔之人一眼看出。
他将三幅画像仔细看完,十分感激,克制着道:“裴郎,画的一手好画。”
黄州长这时也挤了过来,画上的贼子呼之欲出,不禁抚掌而笑:“有了此画,今晚定能将他们悉数捉住。”
裴寓衡用毛笔沾了沾墨汁,同崔棱来了个心有灵犀的对视。
三幅图像,唯独缺了那被乱棍打死的贼子。
大洛律法,冲撞官人的贱人可随意打杀之。
他在听到崔棱说三个贼子时,便猜到了是那个满嘴不干不净的贼子丢了命。
毛笔落下,他用舌尖抵住门牙,唇角抿得极紧,眸里是火山喷发前的平静。
不画那人,不光是为了帮崔老丈遮掩,维护崔珺瑶的名声,也是为了被嘲笑说扁平的宣玥宁。
他的阿妹,绝不是这些人可以肆意谈论的。
并不知道裴寓衡为了给自己出气,欲要抓到那几名贼子,在书房中一张接一张画图,宣玥宁正同宣夫人哄崔珺瑶吃药。
家里的两个孩子被折腾醒,此时安安静静地待在宣夫人两侧。
裴璟骥说道:“阿姊不怕。”
那厢裴璟昭不甘示弱,劝道:“阿姊乖乖喝药,喝完给你吃蜜饯。”
床上披头散发的小娘子还在低声啜泣,前世今生,宣玥宁都是第一次见崔老的掌上明珠。
只见巴掌大的小脸上布满泪痕,体型偏瘦,此时环抱自己的胳膊纤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让人心生怜爱的弱气。
她和崔珺瑶一墙之隔,却两个性子,这位平日不爱闲逛,最喜在家吟诗作对,于风花雪月中探寻真理,何曾见过这种阵仗。
普通的小娘子屋里进了人,都要被吓得不行,何况她不知俗物,今儿一遭也算是打破她对外界的种种美好幻想。
她母亲不在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好同父亲言明,身边婢女一个个吓得有过之而无不及,宣夫人见此,更加怜惜,低声温语劝着。
有宣夫人这位年长可靠的妇人在,上到崔珺瑶自己,下到一群鹌鹑似的婢女,都有了主心骨般,又有裴璟骥和裴璟昭两个冰雪可爱的孩子说着童言,崔珺瑶很快就喝了药。
而后再也忍不住,“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宣夫人将她抱在怀里,连连安抚拍背,“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不怕。”
崔珺瑶哭得直打嗝,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
见此,宣玥宁招呼两个孩子过来,又麻烦崔珺瑶的婢女待他们两个去睡觉,摸摸他们的头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去睡觉。”
两个孩子恋恋不舍,却还是听话的跟着婢女走了。
宣玥宁朝院里看去,崔棱摆脱宣夫人照看崔珺瑶后,留下最得力的奴仆,就跟着黄州长一道去寻那可恶的族人。
有贼子摸进了自家小娘子的屋,要是她,她也不会放过那几个人!
床榻边,宣夫人擦干净崔珺瑶的巴掌脸,又为她重新梳了遍头,动作温柔,一边梳还一边轻声问着:“疼不疼,扯没扯到你?”
宣玥宁听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绝不是她阿娘,她阿娘什么时候会这般说话了。
崔珺瑶大哭过后,依旧在抽抽噎噎。
宣夫人为她挽了一个好看的飞天髻,只用粉色绸缎做点缀,对她道:“最不值钱的就是眼泪,哭有什么用!”
这一声突然拔高的音调,吓了崔珺瑶一跳,愣愣地瞧着她,许是没料到怎么突然就像变了个人。
唯有宣玥宁捂了脸,想跑,崔珺瑶又不是她,身娇体弱的小娘子何曾被人大声说过话。
这厢宣夫人已是在训斥,“你可被他摸到了还是碰到了?做错的人是你否,你为何要独自垂泪?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见她听进去了,她揽过她头送上自己肩膀,“人的一生太长了,总会遇见各种各样的意外,抗过去,就是一帆风顺,抗不过去,就是一道鸿沟,而往往我们艰难踏过它时,回首再望,会发现,原来之前困住我的,不过是浅浅的小水坑。”
“就如同你今日一般,不过是屋子里进了小毛贼,惊扰了你,你又何苦记在心上,他不过是路边你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杂草,从他身边走过便是,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你就会知晓,这都不是事。”
宣夫人是特意开解崔珺瑶,一个未出嫁的小娘子,经历了这般恐怖的事情,要是日日惦念困在心里,可不好。
崔珺瑶慢慢止了泪,寻思了许多才道:“多谢夫人指点。”
“你想通便好。”
宣夫人坐得腿麻,刚要站起,她就紧张兮兮地抓住了她的衣角,吸着鼻子,磕磕绊绊的说:“夫,夫人,你,你去哪?”
不止她,就连屋里几个小婢女都眼巴巴瞧着宣夫人,好似她走了,这屋里的脊柱骨便塌了。
以真心换真心,宣夫人地赢得了她们心里的信赖与尊重,明明之前与她们都不熟识呢。
宣玥宁正感叹着,就见宣夫人眼刀到了她跟前,“你在那杵着做甚?去收拾一下自己,脏死了。”
好的吧,阿娘说什么都对。
崔珺瑶屋里的小婢女们一个个才反应过来宣玥宁身上的不妥,着急打水的,想要帮她换衣服的,都被她一一拒绝了。
裴家现在空无一人,她不好过去,崔珺瑶便让婢女给她找了自己的衣裳穿,还让她别嫌弃,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捂嘴乐着偷看她,被她看个正着,瞪着水灵灵的眸子羞红了脸。
宣玥宁:???
折腾了一晚上,每个人都十分疲惫,小睡了一会儿便发现天蒙蒙亮了起来。
腹内空空如也,宣玥宁还想同崔珺瑶说借她家的厨房一用,就见几乎没怎么睡的崔珺瑶立马来了精神,眼睛亮晶晶的问:“我,我能,能吃七娘做的饭吗?”
想要吃饭,那便是好了一半,她哪有不应之礼。
站在厨房挽起袖子,她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
随即,后知后觉,她的钱!!!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升堂审讯
公鸡打鸣的咯咯声陆续在各家院子里响起。
在外忙碌了一晚上的裴寓衡一行人, 回到崔家就闻到了院子里传来的鸡汤香味。
“郎君、裴郎, 你们回来了, ”崔家奴仆一脸欣喜地迎了上来, 特别贴心的同崔棱道, “郎君放心,五娘已经喝过药, 现下正在吃面, 精神头看着不错。”
崔棱的胡子都根根炸着,听闻此话也顾不得裴寓衡了,脚下生风, 直奔崔珺瑶闺房而去。
从厨房听见动静钻出来的宣玥宁, 手里还端着鸡汤面, 一眼就瞧见了满身疲惫的裴寓衡。
他的身边围着三个面熟的衙役, 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看上去勇猛无比, 同他说话却是客气无比, “裴郎,你可要休息一下?”
裴寓衡的眼力充斥着红血丝,每走三步都在停下缓口气,让领命送他回家的三个衙役看他如同在看瓷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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