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知,看中是假,如此大肆的宣扬,才是谢家的目的。还在衙署办案的谢墨,听到了这则突然的消息,立刻策马回了谢府。
“君侯回来了!”
扬言要离府三天的君侯,在第二天就回了,门房惊得通传。而门口骑枣红骏马的谢墨没等门房喊第二声,就跃下了马背,什么也不管的将马匹丢在了门口,疾风掠进了府门。
谢墨赶到福寿堂时,仆人全被摒退在外面守着。他推门而入,里面一阵吵闹打骂声,他一眼望到了久违的堂弟——谢珺。
他怎么突然回来了?一想到他是为了回来和阮妙言成婚,谢墨眉心紧皱,径自走到祖父母面前,拱手行礼。
纪氏料到儿子会回来似的,皮笑肉不笑:“流芳回来了。”
“流芳回来了?流芳哪儿呢,”二房的崔氏手捏一根两指宽的扁担,气得晕头转向,“流芳来得正好,你快帮忙教训谢珺!这回府里开设寿宴,这是他亲娘和亲伯母的生辰,他都不在场。你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吗?这臭小子赌钱去了!输得个精光,没脸回家,硬又赌了半个月不合眼,把租车的钱赢了点,才穿着一条裤衩,光溜着身子滚回来!我怎么养了这种好儿子!”
谢珺承了谢家男儿英俊的样貌,气度却是大大不如兄长,龟缩犯怂,还好面子:“娘,大哥在这,你给我留点脸面。”
他眼底闪烁浓烈的厌恶。从小到大,他最恨别人将他同大哥攀比这那。如今不想在谢墨面前,被贬低得无地自容。
崔氏真气着了,满脸脂粉被汗和泪冲刷殆尽,脸上浮起自然的通红,手下扁担没停过的鞭笞:“你还晓得脸面?你贪吃,你好色,这些我都睁只眼闭只眼了,可你染上赌博,我能饶得了你吗!人家万顷家产都能赌进去,你想被你大哥扫地出门是不是。”
谢珺眼底阴鸷沉沉,“这些年来,大哥交给我管理的那些祖田,我也出了一半的力,有一半都该是我的。别什么都说得像……是大哥赐予我的。”
“你还敢胡说!那些东西要落到你手上,早晚被你败光,现在又加了个赌,我、我打死你!”
崔氏有时真恨侄儿的出类拔萃,把她的儿子比得体无完肤。但她恨的源头,还是恨自己儿子的不争气。
“哎哟娘别打了!我,我不是把钱给赢回来了嘛,赌钱真的能赚钱,还赚得特快!”
谢珺逃窜疯跑。崔氏在后头撵:“还敢狡辩,站住!”
谢墨思绪纷乱,无暇顾及堂弟的琐事,他再度朝二老见礼,开口质问:“祖父、祖母,为何早早将二弟跟阮姑娘的亲事定下,我作为…谢珺的兄长,事先并不知晓。还请你们从长计议,取消这个决定。”
谢珺跳了过来,哂笑:“大哥,我抬一位平妻,需要你过问吗。你是大人物,有操心不完的家族事务,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你别管了。”
谢墨负手而立,管定了架势:“世暄,你不了解阮妙言,也不了解,她是否愿意嫁你。”
谢珺略过后一句对他无关痛痒的话,喜滋滋的表示乐意:“大哥多虑了,那几日我虽然人不在家,对阮妙言的事迹却不陌生,早听市井言论,知道她聪明机灵,帮聂夙捉奸,还为谢家出头化解广陵郡的事情。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谢墨背后的拳捏得指节泛白,加沉语气:“我再说一遍,她不愿意嫁你。”
谢珺诧异,笑出了声:“她不愿意?她凭什么不愿意,不就是个家道中落的姑娘,来投奔谢家的,除了有点小聪明,不就跟勾栏女子一个样,花点钱就能弄到手的货色噗!”
劲风掠过,一记狠狠的拳头正砸他面门。谢珺飞吐酒水,眼冒金星,还没清醒过来,他腰腹陡然一重,不可思议的看到大哥模糊的身影骑在自己身上。
这大概是很久以前,小时候,兄弟俩还不懂事,闹别扭打架会使出的招数。就像一种来不及考虑,发出的最纯粹的愤怒做下的举动。
思忖间,他被谢墨左一拳、右一掌,揍得极惨。谢墨打着打着,暴露如同小时候的心性,不许被抢走自己心爱的东西:“离阮妙言远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甄老夫人额角直跳,被这一幕惊呆了,迟愣片刻,赶紧叫来同样慌了神的纪氏:“快,快去屋外,把下人赶远些,警告他们,决不能把听到的半个字外传,要是被老身听到谣言,把他们集体发配到边疆服苦役!”
纪氏也没想到儿子反应这么激烈,慌乱点头应是,匆步先去外面应付。他儿为一个落魄女子打了自己的手足,叫外人知道了,声名尽毁!
作者有话要说: 啊,去看了下二十四孝故事,硬生生看成恐怖故事的感觉。浑身毛竖。我去静一静。
第38章
谢珺阴笑,歪头往旁边吐了一口浓血:“大哥,一般女子容得你动这么大的气?直说吧,我听说你以西席之名,跟阮妙言朝夕相处。你喜欢上她了是否?”
谢墨喘息如牛,闻言沉静了下来。看他几乎默认的样子,谢珺奋力反弹,一个跃起,手掌变拳,呼啸而去,一拳打在了谢墨的侧脸上。
“流芳!”“世暄!”“罪孽啊!”
屋中下人都被赶出去了,几位长辈亲自去拉架,将他们哥俩分开。崔氏惊呆了,拉着疯了一样的儿子:“你敢打你大哥,你、你无法无天了!”
谢珺气劲上来,管他天王老子,“他是我大哥吗,他配吗,阮妙言对外公开都是我的女人了,他居然觊觎自己的弟媳!还没过门,他们两个就织绿帽子给老子戴,呸。”
纪氏也训自己的儿子:“流芳!世暄他打得好,骂得对,现在消息放了出去,你再争,就是行不伦之事。呵,为个女人打你亲兄弟,你该好好反省了。”
崔氏眼珠一转,咋呼道:“慢着!大嫂,既然流芳喜欢妙言,婚事不妨从长计议。咱们也没公布出具体的消息,不过是几个采买的下人逢人说项,乱嚼舌根。流芳是谢家的顶梁柱,是未来的家主,他想要什么,我们都该尽量满足。世暄是不会同他争的。”
纪氏冷赤:“闭嘴!别以为不知道你满肚子坏水,这事儿就定下了,没有反悔的余地。”
“我满肚子坏水?我全是为流芳着想!”崔氏大义凛然道,又哭诉:“好好好,我这个当婶娘的管不到流芳的事,但我自己的儿子我该管得着吧。大嫂你也太过分了,传出消息的是你房里的仆人,如今逼着世暄娶妙言的也是你,凭什么我儿子的婚事由你做主,我这个当娘的还是今天、前一刻才晓得消息!不同意,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甄老夫人头大如斗,叩叩磕着鹤杖:“崔氏!还嫌状况不够乱,你又在闹什么。妙言家世是低了点,可她的聪慧机敏是我们看在眼里的,人又漂亮,哪点配不上谢珺。”
“我不管!我就是不满意阮妙言。你们敢把这件事扩大,硬逼我儿娶妙言,我、我就不活了!”
崔氏东瞧西看,状若疯狂,寻了根木柱所在的一往,拔脚撞了过去。
“娘!”“婶娘!”“崔莲!”
谢珺离她最近,冲上去,从后方抱住了亲娘,苦口哀求:“娘,干嘛好好地寻短见,我不娶阮妙言就是了!您别犯傻想不开,不就一个女人吗。”
眼看崔氏离柱子还有一箭之地被拦了下来,生怕血溅当场的甄老夫人昏昏欲倒:“你们这些不孝子,别闹腾了。谢墨也好,谢珺也好,婚事都再另议,都消停点!”
然而,俩兄弟见面跟乌眼鸡似的,甄老夫人心累,命崔氏把谢珺带出去,暂时别让他们待一块。分开来劝。
谢珺出去,心态仍不平,一路拳绕脚踢,折腾了不少花花草草。
“娘,我真不明白,我处处都要让着大哥,现在连自己的女人也要让出去!你们老说我不如大哥,这样一直让下去,我连半分家产都争不到。”
崔氏引他到偏僻的耳房,眼中精光乍现:“我先问你,你真跑去赌钱了,但你自己赢回来把赌债还上,是谎话对不对。”
谢珺支支吾吾:“事情都过去了,别提了。”
崔氏戳他脑袋:“我还不知道你!做什么都是半吊子,你能赢钱?八成是你大娘去找的你,给你还赌债,再把娶阮家女的消息透露给你,是也不是。”
“娘,你真神了。你亲眼瞧见了?”谢珺感慨:“大娘对我这么好,请我回来娶婆娘,说阮妙言一定是我的。这次有大娘给我撑腰,我一定要让大哥吃次瘪!”
“吃个头,我警告你,不许跟你大哥争!”崔氏眼中闪烁一种兴奋的光芒,却用严厉的口吻警告儿子。
谢珺郁闷:“我是不是你亲儿子了?听说那阮妙言长得不错,还为谢家争光,即使家世差了点,我还挺感兴趣的。”
崔氏冷笑:“蠢货,你以为你大娘真的为你好吗。我方才看得一清二楚,谢墨默认喜欢阮妙言时,纪氏只有愤怒没有惊讶,说明她早就知道他们二人暗通款曲了,这才拿你做筏子,想斩断他们的情丝。”
谢珺眼绽恶意的光芒,阴狠道:“那样更好,大哥难得喜欢上一个女人,还不惜出手打我,既然这样,我更要将他心爱的女人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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