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舟被这个眼神刺激到了,迅速直起弯了四十度的小腰板,死不承认自己体虚,“这汉服裙子碍事啊!我平时提着一口真气爬上来气都不喘。”
男人的目光从她手上的汉服裙摆上扫了一眼,礼貌性的哦了一下,从眼神到语气,都透着明显的不信。还一口真气!当自己侠女呢?
叶小舟再次强调,“这套汉服裙子很重的!”
“别找借口。”裴则打断她,直击问题所在,“要多运动,加强锻炼。”
体育从来就没顺利及格过的叶小舟,听见运动,锻炼这些词,立刻产生生理性抗拒和反感,很不友好的哼了一声。
“你才二十出头,体力都这么差,以后怎么办?”男人端着一副长辈的架势,语重心长的教育她。
叶小舟想顶几句嘴,没力气。忍了。低眉顺眼的喘着气。
本以为她的态度良好,话题就到此为止了。他居然还得寸进尺的又问了句,“镇上有没有健身房?”
叶小舟听见健身两个字就肉皮一紧,立刻说没有,打死也不去。
裴则一看她那紧张兮兮的表情,就知道这个没有,绝对不可信。
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镇上的建筑。这段时间他因为工程的事来的挺密,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去矿区工程部,其他地方没怎么留意。
叶小舟紧张的大气不敢出,心里暗暗希望他没发现,没看见。
可惜她希望落空。
学霸的记忆力果然不容小觑,裴则很快就想起来,悦来饭店对面有个健身房。
叶小舟听着裴则好整以暇的报出了健身房的具体地址,瑟瑟发抖的抽了下嘴角,假装不知道,“有吗?那可能是新开的吧。我不知道。”
裴则体贴的微笑:“我回去的时候给你办张卡。”
“不用。”叶小舟飞快的拒绝,振振有词说:“我身体还没调养好,不适合马上开始剧烈的体育锻炼。”
还没调养好?裴则脸色严肃起来,“你生的什么病?”
叶小舟眨了眨眼睛,含含糊糊的说:“嗯……反正,不方便告诉你。”
不方便?难道是……月经不调之类的?
裴则略有点尴尬,抬腿继续往上。
有了刚刚的教训,叶小舟也不好意思再放肆的喘气,很克制的小口小口的吸气,喘气,不想被头顶上的人听见。
走到一半,裴则又停住,侧过身子等着她。
叶小舟以为他又来啰嗦自己,不等他开口,就很认真的说:“裴则,你不应该去搞什么生物科技,生态修复的,你应该去做更适合你的工作。”
裴则挑了挑眉,“什么?”
叶小舟的神情很严肃,“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裴则又好笑又好气,抬手就来敲她的头,“你真是越来越胆肥了。”
眼看着他的手就要落到脑门上,叶小舟急忙往后一闪。
狭窄的台阶上,这个动作充满了危险。
女孩儿细细的腰身往后一折,仿佛要倒下去一样。
裴则脸色剧变,急忙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回一拉,说:“小心。”
叶小舟浑不在意的说:“没事的,我有分寸。”
裴则后怕的扫了一眼石阶,心有余悸的瞪了她一眼,“有个屁。”
叶小舟心里再次发出惊叹,天哪,这个文明雅致,貌若天仙的男人居然又说脏话了啊。
诡异的是,她居然还觉得很带感!
她一边心里鄙视自己变态,一边又觉得很稀奇。
这样的裴则,露出了她幼年和青少年都不曾见过的一面,很新鲜。
其实细数起来,从她上了大学开始,两人接触的机会就渐渐减少。
她考入美院的时候,他已经回了世安。每年固定见面的时间就是她春节去裴家拜年,和他及他家人一起吃饭,他会送她新年礼物,还给压岁钱。但是平素吧,可能很忙,也不怎么联系。
不知不觉中,他这几年还是有了很多变化,比如举手投足之间的沉稳气度,比如谈笑之间的内敛自信,以及,和她斗嘴时的偶尔忍不住爆的粗口。还有,说话时一点也不温柔的口气,“走前面去。”
要命的是,这些变化还都让她觉得他更加具有吸引力了!
臭美的叶小舟倔强的拒绝了他的好意。
裴则不再理她,抬步走了一个台阶却突然停下来,没有回头,只朝着身后伸出手。
叶小舟心口噗通一跳,轻轻咬住了下唇,他这是要牵着她走……啊。
上一次和他手牵手还是很多年前,两家人一起出去旅游,爬山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那会儿少年的手,白皙修长,干净温暖。而现在是一只男人的手,依旧白皙修长,可手背上有微微的青筋凸起,充满了力量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怎么一只手也被她看出了性感?
她心如鹿撞,只犹豫了一小下,就很没出息的把手放了上去。
不牵白不牵啊。
第17章 出家人
一阵凉风扑面而来, 终于爬到了顶。
山门前是一片空阔平台,靠近山崖的地方是几颗年岁久远的古树, 用石栏杆围了一圈, 下面就是碧波莹莹的白龙潭,远山如黛, 碧波荡漾,这里就是个绝佳的写生场所。
白龙寺面积并不大,寺里僧人不多, 主持年近六旬,喜欢下棋画画,和叶松年很投缘。
在白龙寺后山上,有几颗上百年的古茶树。因为花间舍离白龙潭近,寺里僧人采了鲜叶送到叶小舟家, 请花明月帮忙炒成干茶。天长日久的叶松年就和白龙寺的僧人们熟络的如同邻居, 和老婆赌气吵架了, 白龙寺就成了他离家出走的落脚点。
叶小舟熟门熟路的走到禅房门口,一眼看见坐在水井旁发呆的叶松年就愣住了。
裴则也愣住了。气氛诡异的安静了五秒之久。
叶小舟声音颤颤的叫了声“爸”。心说,不愧是做了几十年夫妻的人, 花姐居然还真的猜到了叶先生这次和以往的离家出走不同。
叶松年转过脸,这位五十岁大叔, 依旧白皙清俊, 乍一看颇像某位大明星,曾经被花明月一眼钟情的洋气飘逸的卷发荡然无存。
“叶,叔。”裴则明显也被震到了, 一向沉稳如山的男人,语调微微顿了一下。
叶松年对叶小舟的到来是一点不意外,肯定是被老婆派来做说客的,可是裴则的出现却是意料之外。
他从摇摇晃晃吱吱呀呀的竹椅上站起来,“你花姨让你来说客的?”
说客?裴则表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叶小舟。
后者一脸绝望。
她原本是想瞒着的,可裴则又不是傻子,光头和“说客”已经表露无遗,叶松年这次来白龙寺有内情,绝对不是花姐说的“写生”。
叶小舟不想解释,心很累的把手里的文件夹递过去,“裴叔叔找你有事,你一天不开手机,只好让裴则亲自给你送过来了。”
“什么事啊。”听见老友的名字,叶爸爸心如止水的面孔露出了一点点松动,等到打开文件夹看见合同标题,松动的表情立刻凝固!
“叶叔,您坐下仔细看一下合同,没问题的话签个字我带回去。”
裴则很明智的什么也没问,叶松年的光头也当没看见,扶着他的胳膊,让他重新坐在摇摇晃晃的破竹椅子上。
叶松年屁股落到椅子上,听见吱吱呀呀的几声,这才如梦初醒似的露出一个迟到了两分钟的灿烂笑容,“太好了太好了,真的是太感谢你爸了!”
叶小舟松口了气,这合同真是及时雨救命稻草啊。
裴则笑:“和我爸没关系,还是您画的好。”
这句夸奖立刻让叶画家焕发了青春和自信,神采飞扬的让叶小舟给裴则倒茶。
裴则说:“不麻烦了,我不渴。”
“白龙寺的泉水是泡雪针茶的最佳伴侣。你难得来一次,一定要尝一尝。”叶松年指着禅房,“小舟,我带的雪针放在箱子里。”
叶小舟转身进了禅房。里面就是一张单人木板床,一张小桌子,一把破竹椅,和外面的那一把应该是老夫老妻。
桌子上放着叶松年的背包,地上是一个大旅行箱。看样子,他真是打定主意要在此长久住上一段时间了。
叶小舟打开箱子,四个角落里塞着四个茶叶盒,品种还挺丰富,龙芽雪针,普洱,乌龙,啧啧,还有一盒枸杞!
整个白龙潭的茶农几乎都喝自己家的茶,唯独叶松年是个另类,因为他不是打小就长在白龙潭的地地道道茶农,比起绿茶,他更喜欢乌龙和普洱,据说是从小就被父亲熏陶出来的爱好。
箱子正中用一堆衣服围成一个保护圈,护着他最最心爱的一把紫砂壶,这是四十岁生日那年,裴宗林送他的礼物,这把低沿僧帽壶出自紫砂壶名家同尘堂的大师言顺成之手,是言顺成和裴宗林合作的墨宝壶。
叶小舟忍不住想笑了。出家人不是四大皆空?还放不下这身外之物,还追求口腹之欲?还枸杞养生?看破红尘个鬼啊。
“呵,男人。”
“男人怎么了?”
裴则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