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你不要跑! (漂浮的行灯)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漂浮的行灯
- 入库:04.11
说实话,在顾琢斋放开她时,她最先感受到的不是失落,而是逃过一劫的庆幸。
她默默系好衣带,小心翼翼地瞧向顾琢斋,看到他这说不上是难受也说不上是失落的表情,心里泛起了一点愧意。
毕竟是她先不要命地撩拨他的。
她闷不吭声地转过身,轻轻扯了扯顾琢斋的衣襟。顾琢斋放下遮在眼上的手,移目看到她这可怜巴巴的讨好神情,不禁感到好笑。
他坐起来一扯床头的棉被,蒙头将明若柳盖了个严实。
“睡觉!”他说着,自己侧向了床里。
明若柳扒拉下被子,不晓得他这是什么个意思。她挪到他身后,伸指戳了戳他后背,小声问道:“你生气了吗?”
顾琢斋没反应,她以为他当真生气了,便软软地向他道歉:“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顾琢斋转过身,把她拉进怀里,将下巴搁在了她头顶。
他没了先时的侵略感,明若柳知道他不会再做什么,也知道他这个拥抱里纯粹的含义。她任由他抱着,心踏踏实实落在地上。
“阿柳,你为什么会觉得对不起?”顾琢斋低头问她,他微蹙着眉头,似乎是对她这个三个字感到介怀。
明若柳在他怀里涨红了脸。
顾琢斋轻叹一声,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我没有生气,我有什么可生气的呢?你不必觉得抱歉,一点儿都不必。”他迟疑了一瞬,还是说道:“我不愿意……不愿意你会害怕,哪怕只有一点点,我都不愿意。”
顾琢斋的怀抱温暖而踏实,明若柳听着他在这浓浓夜色里温柔坦诚的话,鼻头骤然一酸,眼泪不由自主地漫了上来,她将头埋在顾琢斋胸前,抽了抽鼻子。
“怎么还哭了?”顾琢斋讶然地挑起她的小脸,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
明若柳本来只是浅浅的泪意因为他这个举动一发不可收拾,她拉开他的手,将眼泪胡乱抹在他胸口的衣襟上,闷闷地说:“我后悔了。”
顾琢斋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后悔什么?”他不解地问。
明若柳不说话,只是眼泪汪汪地瞧着他。她含了泪的夜在夜里分外清亮灵动,顾琢斋忽而懂得了她的言外之意。
他哑然失笑。
“饶了我吧。”他苦笑着求饶,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考验。
明若柳抬手勾住了他脖子,“为什么?”
顾琢斋眯眼打量了一下尾巴又渐渐翘起来的明若柳,对她这毫不懂得收敛的脾气又爱又恨,完全没有办法。
“阿柳,书呆子很难绕过第二次弯的。”他自嘲笑道,转身背向了她。
明若柳一怔,脸面骤然一热,她轻笑着扑在顾琢斋背上,抱着他心满意足地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小顾,恋爱谈够了该做正事了!【拿起笔,在黑暗中伸出我无情的手掌~
讲真为了写出“思无邪”的感觉我真的写的满头大汗
然而我也不晓得有没有写出这种感觉==
希望有吧哈哈哈哈哈哈
第70章
顾琢斋第二天睁眼的时候,明若柳还没有醒,她窝在他怀里,手搭在他腰上,兀自睡得安稳。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顾琢斋透过从层层纱帐望到地上洒下的明朗日光,一阵恍惚。
他总觉得昨夜就如已经消失无踪的雨一般,或许不过是他的一场梦,可睡在自己臂弯里无知无觉的少女明明确确地提醒了他,一切都是真的。
明若柳明艳的脸在晨光里莹润柔亮,顾琢斋低头看着她,莫说动一下,就连呼吸也放得轻之又轻,生怕将她扰醒。
顾琢斋也说不出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感觉。他一面觉得每一刻都变得无限绵长和宁和,一面又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团激烈跳跃的情绪,让他恨不能马上将明若柳叫醒,去向她诉说自己的情意。
明若柳皱了皱眉头,顾琢斋以为自己不小心弄醒了她,不想她却是往自己怀里埋得更深了些。
顾琢斋忽而就感到了释然。
他觉得自己经历过的所有变故,遭受过的所有磨难,都被明若柳眼下这一个无意识的动作消融得干干净净。
他好像想明白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也想明白了应该如何对待那残破不堪的过往。
上天没有抛弃他,它给他送来了明若柳,她不仅爱他,还救赎了他,顾琢斋一想到这点,便感到庆幸不已。
他知道如果不曾碰到她,自己会怎样潦倒无望地度过这一生。
“阿柳。”他无声地唤明若柳的小名,温柔而郑重。
屋外响过一串婉转啁啾的雀鸟鸣声,明若柳被鸟鸣声扰醒,她睁开睡眼惺忪的眼,恰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迷迷瞪瞪的,脑子还没清醒,更不会想到顾琢斋在她睡着时想了些什么。清梦被扰,她不满地低低娇哼一声,埋头在顾琢斋胸前蹭了蹭。
“什么时候了?”她瓮声瓮气地问。
“不知道。”顾琢斋轻声答着,话里隐约有两分笑意。
明若柳想到还要收拾东西下山,顿时一阵头疼。她闭眼抱住顾琢斋,想要耍无赖。
“不回去了好不好?”
碧色的青纱床帐随着晨风轻摆,顾琢斋低沉的笑声从帐中隐隐约约传出来,说不出的旖/旎。他凑近明若柳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不用急,以后这样的日子还多的很。”
他温热的气息扑入耳畔,明若柳一瞬清醒,她想起昨晚的事情,脸颊一下红了个透。
“讨厌!”她娇嗔一声,无甚杀伤力地瞪了他一眼,翻过身去不再理他。
顾琢斋晓得她性子懒散,还得且赖会儿床,便自己先去洗漱。
等一切收拾停当,已近晌午。后天就要开宴,顾琢斋急着回集芳堂将画赶出来,两人不等吃午饭,就忙着下山回家。
顾琢斋顺路将两床被子还给那对老夫妇,明若柳站在竹篱外等他,不想顾琢斋还了被子后,又被那老婆婆拉着说了好一通话。
他连连摆手,可那老妇人坚持拉着他,和蔼笑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顾琢斋面露难色,最后还是回身走到了明若柳跟前。
“阿柳,婆婆想留我们吃顿午饭。”顾琢斋迟疑地同她商量。
明若柳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可她晃眼见到那站在门口的老婆婆殷勤期盼到有些可怜的神色,实在是硬不下心肠让她失望。
“行吧。”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她这回答出乎顾琢斋意料,他本以为她一定不会乐意在这简陋的农家吃饭的。
他发现明若柳好像除了对他、南煌、泛漪不嫌弃之外,特别抗拒碰别人的东西,也特别讨厌别人碰她。
他方才推拒了半晌,可这老婆婆热情得他实在挡不住,他只能来问问明若柳的意思。
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雨,从竹篱到门口的小径满是泥泞,明若柳一踏上去,便觉得踩了一脚肮脏的烂泥。
她竭力压制下心中翻腾起的不适,对老婆婆笑着打了个招呼。
“唉呀!”老婆婆亲热地拉过她的手,笑眯眯地对顾琢斋说:“顾相公,你娘子生得如花似玉的,与你可真是是天生一对!”
娘子?明若柳一愣,讶然望向顾琢斋。
顾琢斋白净的脸有些发红,他讷讷笑着答应老妇人的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他不想引人追问,来借被子时便干脆称是和娘子回山中小住,忘了带厚被子。
明若柳当然不会拆穿他,她听着那老妇人一口一个顾娘子的叫她,心里就像沾了蜜一样,甜滋滋儿的。
一顿饭下来,他们已经将老婆婆的生活了解的七七八八。
他们儿子当货郎,走南闯北的常年不在家,他们夫妻俩相依为命,靠着卖柴养蚕贴补家用,想要攒下五十两银子给儿子说个媳妇。
明若柳从修成灵体起,就一直生活在宫里。她见惯了锦衣玉食、一掷千金的达官贵人,来到浮桥镇做生意,主顾也都是些花钱如洒水的富贵人家,是以从来不晓得五十两银子原来对平常人家来说已经是一大笔钱。
从老婆婆家告辞出来,顾琢斋的情绪明显比早上低落了不少。明若柳不明所以,不懂这顿饭哪里让他不开心。
两人沿着山道下山,顾琢斋一路上一言不发,明若柳忍不住想要问个究竟。
“你怎么从老婆婆家出来,就一句话都不说了?”
顾琢斋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应该怎样同她解释。他思忖一瞬,却是问她道:“阿柳,你知不知道绸缎铺收一两蚕丝多少钱?”
明若柳疑惑地摇了摇头,不懂他为什么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顾琢斋无奈叹了口气,“养蚕人卖出一两蚕丝得到的银子,只能在市场上买到半匹粗麻布。而要缫出一两的丝,至少得要六两新鲜的蚕茧。”
明若柳有点能体会到他的意思,可她没不关心过人间疾苦,所以还是似懂非懂。
“年年道我蚕辛苦,底事浑身着桑麻?前朝如此,如今依旧如此。”顾琢斋憋闷不已,双手悄然捏成了拳。他吃饭时听到老婆婆说今天雨一停,她老伴儿就赶着进城去卖柴,霎时就觉得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