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你不要跑! (漂浮的行灯)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漂浮的行灯
- 入库:04.11
“不说了,我们回去。”明若柳收敛起隐然的愤怒,勾唇笑笑,拉着泛漪回集芳堂。
泛漪顺从地跟着走在她身后,明若柳笑里的悲戚和疏离让她忐忑不已。
她像以前一样亲昵地拉住明若柳胳膊,“阿柳,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绝对不会再惹你生气。”
泛漪讨好小心的样子像只乖顺讨巧的小猫儿,明若柳轻叹一声,偏过头去看她,撇嘴无奈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逼你。”
“是是是!”泛漪拼命点头,“以后我再对不起你,就让一道天雷把我劈得灰飞烟灭,这辈子再变不成人!”
“够了够了!”泛漪这誓发得这般严重,明若柳好气又好笑。她弹指在她额上敲个栗子,“灰飞烟灭,讲得倒是吓死人。”
算了,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她不是故意的,他们也都不是故意的。
明若柳暗暗宽慰自己,心里松快了些许。
泛漪心思细腻,她察觉到明若柳紧绷的神情放松了不少,心里悬着的大石终于安然落地。
两人冰释前嫌,很快便有说有笑。南煌跟在她们身后,一面觉得她们聒噪,一面又觉得她们本该就是这么聒噪。
顾琢斋没想到明若柳说的有事,竟是去接泛漪。他晓得程安亭对泛漪有意,一放工便飞也似地跑去了程府。
程安亭在家中书房懒洋洋地琢磨一套棋局,听到顾琢斋带来的消息,他兴奋跳起来,不小心碰翻了棋盒,黑子白子霎时噼里啪啦滚了一地,他顾不得满地狼藉,得意地一拍掌,“我就知道她会回来!”
顾琢斋犹记得他知晓泛漪回乡那天那垂头丧气的模样,现在见到他这神采奕奕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你要是知道,那天干嘛还要跑去我家抱怨泛漪不告而别?”他打趣说着,弯腰帮他捡散落在地上的棋子。
“那是我关心则乱。”程安亭嘴硬地给自己辩驳,“一去不回才需要告别,她回乡探亲不过半月,特地来找我辞行,那才是奇怪。”
“你说是就是吧。”顾琢斋温和笑笑,适可而止。
程安亭笑着看他一眼,瞧见他唇上有道伤痕,好奇心立起,“茂之,你这嘴上怎么有伤?”
“啊?”顾琢斋慌乱地摸摸唇上的伤口,遮掩道:“没什么……不小心磕到门上了。”
“在门上能磕到嘴?这也是稀奇。”程安亭不明所以,顺嘴嘲笑。
顾琢斋想起昨夜的情景,耳朵脖子红了个透。他怕程安亭深究,赶忙岔开话题,“过几日就是中秋灯会,届时满城皆欢,你要不要约着泛漪一起出来赏灯?”
“这还用你教我?!”程安亭挑眉一笑,反问回去,“你呢?你有约明姑娘么?”
“我本想的,可昨夜婉宁派人找我,说有重要事情要同我说,我便答应了她。”
程安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重新布好棋局,拈着枚黑子思虑半晌,落子时忽而问道:“茂之,我僭越问一句。你这心里……到底是明姑娘啊,还是白姑娘啊?”
顾琢斋坐在棋枰另一侧,正认真想着应该如何解局,听到程安亭这样问,他诧异抬眼,似是不明白他为何还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当然是明姑娘!”
“那你怎么还能答应白家小姐呢?”程安亭不解地盘起腿,“这中秋与元宵一样,不是平常节日。你要是确定心里的是明姑娘,就不该应承白家小姐。”
顾琢斋为难一笑,“这不是因为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讲嘛……”
“借口罢了!”程安亭无语地屈指敲了敲棋枰,不懂顾琢斋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糊涂。
“能拖到几天后再讲的消息,能重要到哪里去?若这事儿真的十万火急,她怎么可能不趁着昨天的机会直接和你说个清楚。”
“你约着旁人中秋赏灯,也不怕明姑娘多心生气?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想着一举拿下,倒跑去和别的姑娘纠缠不清。”
程安亭字字珠玑,顾琢斋想到明若柳那老大不高兴的模样,连忙问道:“那该怎么办?”
“这个嘛……”程安亭一下下敲着棋子,皱眉道:“既然你已经答应了白小姐,那自然不好再反悔。可是该断即断,你以后可要注意不要再和她纠缠不清,惹人误会。”
顾琢斋明白程安亭的意思,却觉得自己做不到那般决绝。白婉宁在顾家失势后对他照拂多年,他对她从无男女之情,可这些年来他受她恩惠不少,一刀两断,再无来往,未免也太薄情寡义,翻脸无情。
第47章
离中秋灯会越近,明若柳的脾气越是暴躁。顾琢斋知道是自己理亏,对她更是无条件的温柔退让。
一句话就能让明若柳发火,南煌这几日都避着她走,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了引火烧身。
灯会前一日,不少人家都来买中秋供奉的鲜花,是以铺子的生意格外忙碌。铺子里人声攘攘,明若柳忙得脚不沾地,水都来不及喝一口。
众人都忙,顾琢斋自然没有在画室躲清闲的道理,他帮着招呼客人,亦是前厅后院来来回回地跑。
待到日暮,铺子里总算清闲下来,南煌在账台前打着算盘今日的帐,明若柳和泛漪在厅中打扫,累得话都不想说一句。
收拾得七七八八,她正打算让南煌放下门板关门,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清瘦老者忽而登门。
“哎!”
明若柳将扫帚一横,将老人拦在了铺外。
“我们打烊,不做生意了。老人家你想买花,记得明日请早。”
她累狠了,说话便不怎么客气。老人被拒之门外,却也没计较她这有几分无礼的举动。他后退一步,和善笑道:“姑娘,我听说你这里种出了一盆醉芙蓉,特地前来求花。你若耐烦,现在将花拿出来,我们做个爽快生意,好不好?”
醉芙蓉早开纯白,向午桃红,晚变深红,稀有难育,株株价值千金。明若柳听这老者的口气寻常的如同买一个肉包,不由心下微微诧异。
城里花得起大价钱买花的,无一不和她打过交道。这老者看着面生,且不知道她先看画再看花的规矩,想来是新搬来浮桥镇不久。
“老人家,你刚到这儿不久吧?”明若柳轻笑。
“你怎么知道?”老者一拈长须,笑起来眼后皱纹叠到一处,看着甚是慈祥。
“我的花铺与别家规矩不同,你不知道,上来就想拿钱买花,我猜出来的。”
“哦?倒不知姑娘的花铺有什么规矩?”老者好奇相问。
明若柳勾唇一笑,“想买上品名品,除了你有钱,还得我想卖。你想要醉芙蓉,明儿早上先来我这儿看画,等画儿看得差不多了,我再决定要不要让你买花。”
“有意思!”老者讶然一笑,对她这个规矩感到甚是惊奇。他追问道:“花有百态,鲜妍明媚有之,娴静幽独有之,艳丽夺目有之,你给主顾看画,就不怕画不足表现花之十一的情态,砸了生意?”
花鸟乃天地之灵,画师若非眼、手、心三样功夫都到家了,便极易失掉生动灵气,使画满是匠气,而无一点天然气息。
提到画,明若柳来了精神,“你放心,我找的画师本事好,画得只会比花更好看,绝不会有半点逊色。”
她这般笃定得意,老者挺起佝偻的背,浑浊的老眼竟放了亮。
“你这么说,我倒想看看你的画师是画得有多好!”
“明儿再来吧。”明若柳没精力再和他磨叽,只想快点将他打发走,自己好回屋里躺着。
“明姑娘,你放在我房里的那盆文竹我画好了,正在通风晾颜色。今晚若是要下雨,你记得将绿纱盖上,免得天气太湿,颜料晕开了不好……”
顾琢斋掀起门帘,进到前厅,见到明若柳正和门外的一个老人说话,当即住了口,歉然地向老者拱了拱手。
“是他?”老者望一眼顾琢斋,向明若柳确认。
明若柳点点头,不知道这老头为什么提到画就那么兴奋。
“姑娘,就让老夫看一看画吧。”老人软磨硬泡,就是不肯走。
怎么就一定要现在看了?!明若柳不耐烦地翻个白眼,正欲直接关门谢客,不想顾琢斋却是横插一脚。
“明姑娘,老人家来一趟不容易。他来都来了,何必又让人再跑一趟呢!”
这老者年逾古稀,须发皆白,顾琢斋看了心下不忍,便想与人一个方便。
他知道明若柳现在累得很,不想与人谈生意,又道:“我带他去画室看画,你自去休息,不用管我们。”
明若柳一来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二来向软吃软不吃硬,顾琢斋这样好声好气地同她商量,她虽然嫌麻烦,倒也侧身让开了一条道。
“您请进吧。”她无奈说着,嗔怪地瞪了顾琢斋一眼。
这到底是我的铺子还是你的铺子了?!
顾琢斋不好意思地笑笑,将老者请进了花铺,带着他前去画室。
穿过前厅,两人转身踏上回廊,那老者往后看了一眼,确认明若柳没跟过来,小声同顾琢斋道:“小后生,方才门口那姑娘,脾气可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