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郡主先尝尝京城的美食。”符念念温声劝她,“兴许过两天就要回去,郡主难得来京城一趟,到时候说走就走,可不得后悔?”
“嘿嘿,你说的也是。”谊德郡主点点头,“你要是能天天和我在一起该有多好?你想不想来山东玩呀?”
符念念一怔,还不知如何作答,马车就忽然动起来,她的头轻轻磕在车壁上,郡主便看着她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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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暄回到官衙时,夜幕已然降临。
他刚进屋,猫了一下午的闻苕就陡然现身,有些半开玩笑地插科打诨道:“如何?是不是一整天水米未进?我给你弄点吃的?两尊大佛怎么样?应该还好伺候吧?”
苏暄没有回话,更没有心思理会闻苕。只要一想到锤子裕王白天的那番话,想到有人在自己面前觊觎符念念,他心情就很不好。可是他偏偏没任何办法,现在他是苏暄,是害得冉至下野出京的罪魁祸首,无论符念念做什么,他都没有立场阻止。
眼见苏暄若有所思地走到桌案前,闻苕机敏地感到氛围不对,只好自觉闭嘴,转而把信封交到他手里,“送来给冉至的。”
苏暄这才接过来径自拆开,专心看着此中内容。
“你……”屋里静地出奇,闻苕觉察出此中怪异,于是想开口打破这令人生寒的寂静。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苏暄便猛然将手里的信纸捏成一团扔开,动静大的出奇,甚至差些打翻桌上的油灯。
与此同时,闻苕听见苏暄低声说:“没良心的小东西。”
苏暄的手紧紧攥着,闻苕正想提醒他别撑开前些日子留的伤口,可上前两步,他才发现苏暄整个人都被气得发抖。
闻苕一怔,面前的人早些年遭过朝臣的算计,也曾被人当众玩笑羞辱,可没有一次被气成这样。
他终于发觉此事怪异,连忙捡起一边的纸团,将信纸重新展开捋平。烛光慢慢摇曳,闻苕的眉头却随着看到信上的内容慢慢皱缩起来。
沉寂终于被打破,闻苕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苏暄:“这是……和离书?”
作者有话要说:
梅梅:好气哦TnT
第48章
要说打捶丸,符念念玩过的次数还真是屈指可数。
虽然曾经的英国公府养着一大宅子人,常常要找些事情来消遣,故而无论是捶丸还是双陆蹴鞠,符念念都知之甚详。然而哥哥姐姐们玩,从来不会有人带她和软软一块,虽然三哥符堇年偶尔会带他们姐弟打两次,但终究人丁单薄热闹不起来,随便玩玩也就散了。
但是今日不同,析云郡主府上广邀宾客,京里点得出名号的青年男女被悉数邀来。
符念念领着软软跟在人后,只想同以往那样似得照顾好弟弟,至于自己,她一点也没有要上阵去抡两杆的想法。
一行人才到,忙着来参拜裕王的人就已经将前路围得水泄不通。裕王无奈,只能前去应付,而作为主人的析云郡主则另辟蹊径,像是早就准备好的那样,把谊德郡主和符念念他们带去别院。
小小的院子别有洞天,地上已经掘好窝儿,各色的球儿大小不同也皆被摆在一边,只有个别几人候在这。比起前院,此间的环境要雅致上许多。
“念念,还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来,咱们先在这捶上一轮如何?”谊德郡主很是兴奋,已然站在捶杆前挑拣起来。
符念念连连摇头,“我还是先看着软软,别叫他乱跑才好。”
谊德郡主闻言朝周围瞧了瞧,只见软软蹲在捶丸跟前正打量得应不暇接。
这些捶丸的大小色彩甚至是质地花纹各有不同,五彩斑斓甚是好看,已然将软软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走掉。
“那……好吧。”谊德郡主撇撇嘴,“那你就先陪着小弟弟。”
郡主的话音才落,旁边忽然缓步走来一个女子,她微蹲着身子施礼,而后才细声细语地问:“郡主可愿赏光和我同玩?”
谊德郡主有些疑惑地回过头,“你是谁?你又怎么知道我是郡主?”
“小女殷采珊,前些日子在英国公生辰时见过郡主的。”殷采珊朱唇轻挑,落落大方。
方才殷采珊过来时,符念念便已经注意到她,现在听她自报完家门,符念念总算是搞清她的身份。
这殷采珊在京中是有名的世家才女,而且身份尊贵不容小觑。她祖父殷盛是内阁首辅,父亲和叔伯更是有不少身居要职。传闻她及笄时就已经有好些人上门求亲,可是作为殷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她的婚事并没有被草草定下,一直拖到如今仍悬而未决。
符念念想到这,不禁又打量细致了些。
面前的殷采珊面若细银,眉如远岱,一双鹿眼水灵动人,两颊似桃粉,朱唇若含丹。她还别出心裁地在发髻外围上一圈白珍珠璎珞,即便不戴其他多余珠饰,依旧显得明艳动人。
符念念心中暗暗赞叹:“不愧是传闻中容貌出众的才女。”
她正这样想着,殷采珊便转头朝符念念笑了笑,“想必这位就是英国公府的符四小姐吧?”
“殷姑娘果然冰雪聪明。”符念念也报以微笑。
“符四小姐谬赞,只是难得见到郡主,我便斗胆想和郡主比一比,想来符四小姐应当不介意?”殷采珊轻声问道。
“这事自然是要郡主来决定的。”符念念轻轻瞟向郡主。
然而郡主只无趣地扁扁嘴,“哥哥不在,没什么意思,索性就等等再玩吧。”
殷采珊被骤然拒绝,倒也不气不恼,她朝谊德郡主行个退礼,便带着婢女晚香离开。
主仆两个稍走远一些,晚香才凑到殷采珊跟前低声说:“小姐在这等裕王殿下来不好吗?这小院中没什么人,到时自然有机会和裕王促膝长谈,何必要先去吃那谊德郡主的挂落?”
殷采珊嗤笑一声:“你想和殿下促膝长谈?你就不想想殿下愿不愿理睬你?殿下在外院才见完那么多人,怕是头都要炸了,这时候再往她身边围,不就是自讨没趣?”
晚香顿时语塞,只好不再出声。
殷采珊这才又说:“传闻都说裕王向来疼爱幼妹,跟郡主示好,不就是同殿下示好吗?”
听到自家小姐这样说,晚香觉得颇有道理,于是连忙点点头,转而又道:“小姐问候郡主倒也罢,如何还要和那个符家的温言善语?奴瞧着这位符四小姐也不过如此,真搞不懂,她怎的就能在京中同小姐齐名。”
殷采珊想起符念念那张几乎不施粉黛的淡白梨花面,便施施然一笑,“这还不好懂?日日吃盐,你难道不想吃点淡的?”
晚香眼中多出些不解,“奴还是不明白,之前见到符家那个三小姐,您说她是傻子一个。连嫡女都这样,现在您何必还要费工夫跟符家人磨面子?”
殷采珊哂笑道:“那些没有身份地位的都被留在外院,你以为裕王殿下会无缘无故带英国公一家来这?”
“小姐的意思是……”
“亲近裕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殷采珊回头瞧瞧符念念,“否则不都像那些蠢姑娘似得被留在外院了?”
晚香恍然大悟,不禁感叹说:“还是小姐深谋远虑。”
殷采珊只笑笑,却并没有回晚香的话。早先冉至就已经被符家的三小姐抢了去,如今符三疯傻,冉至遭贬,得亏当时祖父阻止,她才没有嫁过去。
不过想一想冉至那谪仙人般的相貌,还有温润如玉的性子,殷采珊总还是觉得有点可惜。现在难得裕王入京,她才不会让这个庶出的符四再挡自己的路。
殷采珊正想得出神,晚香便扯扯她的袖子,“小姐,裕王殿下来了,咱们要不要也过去拜见殿下?”
晚香说着便作势要往前走,殷采珊却当即伸手挡住,“不急,听说过欲擒故纵吗?千万别上赶着去。”
主仆两盯着那头的动静,却迟迟没有往前去。只见谊德郡主三步并两跑到裕王身边,搀着裕王的胳膊好一阵撒娇。与此同时,小院里的两个姑娘果然前去给裕王施礼,可是都没两句便被析云郡主请走了。
晚香这才擦把冷汗,事事当真如她小姐所料,丝毫不差。她不禁越发愁眉苦脸起来,“我们这又该怎么过去?”
可殷采珊面上却神色依旧,“山人自有妙计,来跟我先捶两杆。”
晚香见殷采珊不慌不忙,连忙照她的吩咐拿来捶杆和捶丸。主仆两个玩得很是尽兴,甚至因为殷采珊球技高超,不一会她周围已经多出几个“观众”。
殷采珊轻轻抬眸,自知这些公子哥是看人多过看球,可是打了半天如意算盘,裕王的注意力好像丝毫没有被吸引过来。
殷采珊轻轻勾起嘴角,捏着捶杆的手又攥紧了一些,她瞧准裕王所在的方向,把握好力度猛猛地捶下一杆。
面前的石质捶丸顿时像是个什么有生命的东西,火急火燎地窜出去,溜过人群,径直朝裕王那边跑。
殷采珊几不可见地抿住笑意,连忙一脸焦急地从人群里钻出去,直追着球儿跑。
前面的球儿还在往前滚,这球不是实心,只要用力就能敲远。可是天知道殷采珊为这一杆依然使出了吃奶的劲,只见球儿和另一只滚动的球骤然相撞,这才终于打转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