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着呼救,厚重的棉衣入水后更加沉重,直坠着她往深水里去。她慌乱中看到温簌卿站在廊桥上冷眼看着自己,那眼神竟让她有一丝惧怕。
谢景元在回碎霞居的路上遇到温妍秀的丫鬟茯苓,茯苓言说找不到小姐心中着急,便央求谢景元一同来寻。
两人顺着梅园的路一直走到复春阁前,就见温簌卿将温妍秀推入塘中。茯苓惊叫一声,忙高呼救人。
谢景元早就脱去裘衣,纵身跳入冰水中去拉温妍秀。
一时间复春阁前从未如此热闹,吵吵嚷嚷乱成一片。
谢景元将温妍秀拉上岸时,两人都已去了半条命。谢景元面色苍白,跌坐在地上。温妍秀双目紧闭,已是昏死过去。
温簌卿走过去,对着痛哭的茯苓说道:“要死就死在别处,别脏了我的水塘,将大小姐抬回秋冥院。”
温簌卿的话让谢景元倍感意外,他从未听她说出过这般不近人情的话。
温簌卿对上谢景元诧异的眼神,并没有为自己方才的话辩解。
前世他得知自己被劫掠至潘府时,冲去潘家要人却被打的遍体鳞伤。魏军攻陷芙州城那日,他大病初愈却执剑上街杀贼,死在乱兵手中。她感念他心善,却又无奈他对任何人都是这般心无城府。
“表哥先回碎霞居吧,不要受了风寒。”温簌卿说罢便不理会这边的纷乱,带着丫鬟回了复春阁。
前院已得知温妍秀和谢景元落水的事,老夫人忙派人来瞧。梅氏先去探望了温妍秀和谢景元,而后又来复春阁瞧女儿。
此时已入夜,温簌卿已卸了首饰钗环正准备入睡,忽闻得娘亲来了,便起身相迎。
梅氏见她神色尚好,也不像受了惊吓,便推她到床上躺着给她掩好被角。
“可吓着了?”梅氏摸着女儿的头笑问道。
温簌卿趴到她怀中,闻着娘亲身上隐隐的冷梅香,低声回道:“没有。”
“茯苓说是你将妍秀推下湖的。”梅氏低头看着女儿的眼睛笑说:“但娘亲不信。”
温簌卿心中一阵暖意流过,“我没推她,她是故意做给表哥看的。”
“景元?”梅氏疑惑道。
温簌卿看着娘亲柔和的脸庞,笑着说道:“娘亲可知大姐姐对我说了什么?她求我把表哥让给她。”
“当真?”梅氏皱眉问道。
温簌卿点点头,将和温妍秀的对话原原本本告诉她。
梅氏蹙眉叹道:“孩子大了,总是生出别样心思。”
“二婶明日必定又要去祖母面前挑唆。”
“你不用怕,有娘亲在。”
母女两个正说着话,丫鬟秋薇走进来笑说道:“纪公子来探望小姐,正在门外候着呢。”
梅氏见她衣襟发间有雪花,问道:“又下雪了?难得伯言那孩子有心。”
“就说我睡了,替我道声谢。”温簌卿不愿见祁項铮,让丫鬟去打发。
秋薇依言去给祁項铮回话。
梅氏素来能将女儿的心事猜上七八分,便问道:“可是与伯言有芥蒂?”
温簌卿听后心中一顿,而后笑说道:“昨日才与兄长初见,怎会有芥蒂。”
☆、005
夜间转了北风,风吹雪花飘飘洒洒越落越急,似乎掩住了灯笼里晕黄的烛光。
祁項铮撑着竹节伞站在复春阁外,遥望明瓦窗里影影绰绰的人影,油纸伞上落了一层雪花。
赴宴回来后他听说大小姐和二小姐起了争执,又听说大小姐和谢公子都落水了。旁人与他无关,他只担心温簌卿可安好。
前世她的身子便孱弱,经过一场大难后又落下病根,虽日后多方调养,但终是红颜早逝。
“华堰的药铺开在哪?”祁項铮问道。
亲随尤良站在他身后回道:“三个月前华先生便在将军府前的瑞祥街开了铺子。只是温家瞧病多是请宫中的御医来诊治,不曾请过华先生。”
“明日将华堰请来,就说我旧伤复发。”祁項铮吩咐道。
第二日天晴,夜间落的雪将整个园子银装素裹,温簌卿用过早膳后便去碎霞居探望谢景元。
谢景元夜间起了烧,此时正卧床养病,见她来了才提起几分精神。
“道路雪滑,你又受不得冷风吹,何必又走一趟。”谢景元哑声说道。
“你病成这样,若我不来探望,不就真成了铁石心肠。”
谢景元笑了笑,问道:“昨日可吓着了?”
温簌卿摇摇头,“表哥做事也太鲁莽,昨日就算情况危急,但府中那么多小厮护院,你万不该自己先跳进那冰水里。”
“没有多想,只想着救人要紧。”他想了想又说道:“昨日见妹妹语出责备,想着应是妹妹慌不择言,才……”
“不,昨日所说字字句句都是出自本心。她是死是活和我没关系,但若算计到我头上,我必当千倍百倍奉还。”
“算计?”谢景元疑惑道。
“怎么那么巧,昨日茯苓就将你引到了初雨塘。又那么巧,让你看到大姐姐落水的一幕?”温簌卿止住谢景元想要分辩的话,“是好是歹,你且往后看。只是我就是这么个歹毒心肠,表哥也不必惊讶。”
谢景元忙摇手道:“我知道你的性子,你本性纯良,切莫再妄自菲薄。”
温簌卿心中好笑,前世那些死在她手上的人必不会认为她本性纯良。
祁項铮带着华堰来碎霞居时,竟见温簌卿也在。
他的目光在温簌卿与谢景元面上梭巡了一圈,才对谢景元说道:“恰巧今日请了华先生过府来为我治伤,又听闻昨日谢兄落水。华先生医术高明,谢兄若是不介意,也请华先生为谢兄把脉。”
谢景元知道宫中御医用药太过谨慎,也明白祁項铮只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但好歹是为他好,便道了谢命人将华堰请进内室诊脉开方子。
温簌卿没想到华神医竟然在芙州城,想来又是祁項铮的手笔。这辈子她格外惜命,若有华神医帮忙调理身子,那是最好不过。
华堰为谢景元写过方子后,又细细叮嘱丫鬟婆子们煎药的次序。
祁項铮转身对温簌卿说道:“听闻卿儿身子弱些,不如也让华先生开些保养的方子。”
温簌卿抬眼看他,柔柔一笑道:“多谢兄长好意,只是家中配药的方子都是宫中贵人们使的,岂不比外面的更好些?”
“方子虽好,但各人体质特殊,若药不对症岂不耽误了。”祁項铮说道。
温簌卿原本打算日后再请华堰进府来为自己诊脉,没曾想祁項铮亲自开口。她看着他,心中猜测他请华神医的用意。
“兄长说得甚是,如此便劳烦华先生了。”温簌卿浅笑说道。
华堰为温簌卿请脉后,慢慢斟酌道:“小姐身子自落生起便弱些,但并无大碍,悉心调养个三五年便可大好。”
温簌卿听了心下欢喜,前世她久病缠身以致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这辈子为了能在父母跟前尽孝,她也要拼命多活些岁月。
祁項铮听了华堰的话,郑重拱手道:“如此还请先生多费心。”
华堰点点头,自是比旁人更加细心揣摩进补的方子。
那边谢景元的药煎好,丫鬟秋樱亲自端了药来,双手捧给谢景元。温簌卿看了她一眼,未作理会。
秋薇从外走来,悄悄在温簌卿耳畔说:“二夫人正在老夫人那闹呢,非说是小姐将大小姐推下水的。”
温簌卿站起身对谢景元道:“二婶说是我将姐姐推下水,我怎么也是要去分辩几句的。表哥好好养着,我晚些再来看你。”
谢景元听说,忙掀了被子要让人伺候更衣,“不能让妹妹平白受冤屈,我去和他们解释。”
温簌卿忙止住他的动作,劝道:“你还病着,万不可劳累。”
“二舅母为人刻薄,你说不过她的,我要去跟她说清楚。”谢景元说道。
“你若是去了,她们又会说你偏心向着我。”温簌卿笑道:“她们无凭无据,祖母又怎会信。你服了药便好生歇着,免得我为你惦念。”
一旁的祁項铮听后眉头皱了皱,见不得她对别的男子如此挂心。
由于温簌卿的坚持,谢景元便未同她一起去,只派自己的小厮林泉跟着过去,吩咐他一定要将事情原委讲清楚。
昨夜下了厚厚的雪,路面虽然扫过但冻成冰后仍有些湿滑。
温簌卿被秋薇搀扶着,走的小心翼翼,但两人脚下一滑,就要跌倒。
祁項铮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温簌卿的胳膊,秋薇却是跌了一跤。
“怎么这般不小心?”祁項铮皱眉问道。
温簌卿轻呼一口气,解释道:“冬日路滑,难免的。”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臂,即使隔着厚厚的棉衣,温簌卿仿佛也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炙热。
她想将手臂从他手中抽出来,却被他紧紧桎梏住。
她抬眼看他,他淡淡说道:“冬日路滑,我扶着你也可安心走路。”
温簌卿使劲抽出手臂,浅笑道:“方才只是不小心,有劳兄长。”
祁項铮微微皱眉,冷哼一声,自顾自往前走,不再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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