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晴正要洗脸呢,一低头看到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肤如凝脂,眼若水杏,正是一个姑娘最好的年华。
这么看来,苏源清给她的那句奉承话,也并非全无根据。只可惜,错付了韶华,她痴情的那人,爱的也就只有这皮相罢了。
更可悲的是,城中的烟花柳巷中,最是不缺这种清丽容颜。
“半夏,我知道去哪给他下药了。荣城最大的青楼——红袖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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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说书人
半夏闻言险些把手里的妆奁给扔了,她手忙脚乱的把珠钗放好,紧赶着就问:“小姐,您是个姑娘啊,这……逛青楼?”半夏的脸又皱起来了:“先不说合不合规矩,您一个姑娘家,怎么去啊?”
“是,我是不能就这么去。”夏雪晴若有所思。
半夏出了一口气,宽了心,以为夏雪晴好歹是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想:“很是呢,小姐想明白就好,不管怎样,您也不能跑到那种地方去啊。”
“我现在去,就算是真找到了何清,也不能撬开他的嘴把药灌进去。”
夏雪晴拿了个帕子擦了把脸,若有所思,“我需得找个万全的法子,让何清无知无觉的把这药喝了。”
半夏瞪圆了眼睛,这怎么到最后还是要去啊?她着实被自家小姐的言辞给惊到了。
结果还没等她缓过来神呢,夏雪晴又整幺蛾子了。
“半夏,我明儿个出去一趟。你就呆在碎雪阁吧,若真是爹爹找来了,你只说我睡了便好。”
半夏眼角一耷拉简直就要哭出来了。
她最是出了名的听话乖顺,也是出了名的呆笨。比起这种需要机灵劲儿的活计,她情愿跟着小姐去闯青楼。
所以她委委屈屈的问:“小姐,你要去哪啊?”
“别问,两日之后你便知道了,那时候我陪你去看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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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何府,偏门。
何章揽着袖子走得很急,一路上更是频频的回头看,脑门子上顶的都是汗。
结果一个不小心,他一脚没踩实,险些在石子路上崴了脚。
“老爷当心!”跟着他的小厮连忙提醒道。
可谁知何章竟照着那小厮的脑袋就抽了一记,直把那人的帽子都打歪了:“没心眼的东西!嚷这么大声干嘛!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在这儿是不是!”
那小厮赶忙低头,噤若寒蝉的跟在何章后面,急匆匆的赶着路。
出了偏门,两人又拐了个弯,这才在一个死胡同里找到了一驾马车。
那车夫见了人,赶忙跪下来行礼:“见过何老爷。”
何章赶紧把他拉了起来:“起来起来,小点声!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没出息。”
说罢,东张西望的看了一番,确定没被人发现之后,这才拉开了车帘。
“爹!”何清一嗓子吆喝的,差点没让何章直接从车凳上摔下来。
“你个小兔崽子在我车上干嘛!赶紧给我下来!”
看清了车里面坐的是自己的儿子之后,何章当即就生了好大的气,自己今天是去看那人的,怎么可能带着何清去!?
“我不!你要是赶我回去,我就去跟娘亲告状!说你根本就没有去李家赴宴,一准是去寻哪家的小娘子去了!”
不愧是父子天性,何清稳稳地拿捏住了何章的七寸。
荣城人人皆知,何太守最是惧内。
正室善妒,硬是一房小妾都不让纳,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何章膝下子嗣单薄,竟然只有何清这一个败家玩意儿。
“满口胡言!我今日出门是去办正事,你赶紧给我下去!”
饶是何章自己急得跳脚,可何清就是不下来。
他笃定了他爹要去寻欢作乐,打定主意必要狠狠地敲何章一笔竹杠,又怎么会乖乖听话。
最后,何章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他不能暴露那人的位置,所以自然是不可能带着何清去的,无奈之下,他偷偷的给马夫递了一个眼神。
终究是常年跟在他身边的心腹,只一个眼神罢了,那人立刻就明白了,马夫略点了点头,自去驾车了。
不多时,马车“吱吱扭扭”的走了起来,伴着清脆的马铃声,带着何家的爷俩,朝着一个它不常走的方向去了。
谁都没注意到,当马车的马铃声还没散干净的时候,一个一直趴伏在墙上的影子,悄无声息的站了起来。
他盯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看了良久,随后足尖几个轻点,在房顶上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暮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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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一身黑衣的人,站在廊下,正细细的说着什么事情。南烛侧耳倾听,连身子都微微偏了些许,可见听的很是仔细。
听完暗卫说的话,南烛略微皱了皱眉,思虑了片刻,一个转身,就朝内室走过去了。
苏清远今天难得有雅兴,他盘腿坐在席子上,正仔细的看顾着风炉的火候,只等着水开了烹茶喝呢。
抬眼瞅见南烛进来了,他洒脱一笑,随口招呼了一声:“你怪会挑时候的,来坐吧,一会儿水开了让你尝尝‘笑春风’。这茶是贡品,我可是从皇帝老儿嘴里抢过来的,算你有口福。”
南烛却没搭腔,依旧眉头紧锁地站着。
苏清远看他这架势,心里大概也明白了几分了,他慢慢收起了脸上的调笑:“难得我今日有雅兴,倒是白白糟蹋了这茶叶了,以后再喝,只怕是没了今日的兴致了。也罢,又出什么事了?”
南烛犹豫了一下,欺身上前,轻声说道:“爷,狐狸有动静了,只不过没有回洞。他带着何清朝着松涛阁的方向去了。”
苏清远微微眯了眯眼,面庞被风炉里的火光映衬的得昏暗不明,看起来颇有几分阴晴不定的意思。
“这老东西又整什么幺蛾子呢?”苏清远看着案子上已经摆好的茶具,脸色阴沉。
南烛垂着头站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苏清远叹了一口气,随后把手里的柄杓放在了几子上:“罢了,备车,本王亲自去看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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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一下车就傻了。
这里没有莺歌燕舞的丝竹声,也没有环肥燕瘦的姑娘们。
有的只是一个粗布麻衣的店小二,利索的把抹布往肩膀上一抗,扯起嗓子招呼了一声:“哟!客官,里边请!”
“爹!你看看这是哪?咱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何清看这架势,回身扯着他爹的袖子就开始闹。
何章本来就被他气的不行,一路上都都没搭理这个不孝儿。
见此情状,更是直接抽出了袖子,冷冷的“哼!”了一声。负着手就阔步往前走了。
“爹,爹!你等等我啊爹!”
何清也没别的法子了,只能老老实实的跟了上去。
他们来的这松涛阁,内有二绝。
这一绝,是他们这儿的厨子。
松涛阁的厨子,手艺里面是有真章的。
建造之初,掌柜的高瞻远瞩,花了大价钱把荣城所有的名厨都挖过来了。所以菜品,自然都是有口皆碑的,只不过价码也标的高就是了。
这二绝,就是他们这里的说书先生了。
松涛阁一楼的正堂甚是宽敞,能摆得下近百张桌子。可饶是如此,这里几乎还是天天座无虚席,这原因,就出在说书先生身上。
松涛阁的先生,不是固定的,而是按照排名来的。
今日你说的这场,若是有趣得紧,叫好又叫座,那你的排名就靠前。
可若是讲的无趣,没人买账,那这人下一次必定不会出现在戏台子上了。
加之这松涛阁听书不收钱,只在茶水果馔上赚一些零头,是以老百姓没事了,多喜欢来松涛阁听书。
何清跟着何章在二楼寻了个雅座,蔫蔫巴巴的坐下了。
若是知道他爹是过来听书的,那他肯定不会死皮赖脸的跟过来,这还不如在床上歪着来的快活呢。
苏清远坐在二楼拐角处最不起眼的一个雅间里,脸色很是不痛快。
他看着对面包厢里坐没坐相的何清,和那个面沉如水的老狐狸,很是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了,非得过来看着他俩找罪受。
但是不多时,苏清远就不觉得无聊了,因为那说书先生讲的东西,他很是感兴趣。
只见那人醒木一拍,就开始胡天海的侃了起来:“话说这荣城啊,打两年前来了一个京官,你说这人好好地,放着京官不做,来荣城干什么呢?”
底下的听众一听这个,就乐呵了,谁都爱听这个宫廷世家的恩恩怨怨,闻言纷纷附和着问:“为什么啊?”
但何章,他可就乐呵不起来了。因为,他就是这个说书人口中的“京官”。两年前告老,才来荣城自请做了个父母官。
听到这,苏清远“唰”的一下展开了自己的扇子,觉得这事情变得有趣了不少。
这人先是天花乱坠的讲了一些风流韵事,倒也别管是否属实,直把下面没见过世面的听众唬的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