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曳看到少女腕上红莲,知道她是昨夜的那个人,不急不缓的挣开她:“没事,我要走了。”说着,低头拾起那个瓶子,却看见那个瓶子裂开了一条缝,流出腥黄的液体。
莲曳眼神瞬间一变,少女看到瓶子愣了愣,低头要替他捡起那个瓶子,莲曳眯着眼睛看着那双纤纤玉手一点一点的接近那瓶子,眼角微微上扬。
“这个瓶子碎了,”少女语气满是愧疚:“是我鲁莽了,害的这位公子受了重伤…恕罪。”
少女轻轻的望他一眼,莲曳皱了眉,他明明不认识这少女,昨日也只是惊鸿一瞥,但是从她的眼神里,他总感觉她望着他的眼神沉甸甸的,好像他们认识了好久一般,压的他心头发闷。
“算了,”莲曳伸手,心一软,紧紧握住她快要拿到瓶子的指尖,用脚将瓶身一挑,瓶子咕噜一下滚下丛中:“那东西,不要了。”
少女深深的看他一眼:“我送这位你去禅院吧,伤口太深,赶紧处理要紧。”说着,一把搀住他,这一搀,愣住了莲曳,也愣住了两个侍卫。
侍卫赶紧上前,拦下少女,然后一人一边扶住莲曳,有些恶狠狠的瞪着他惊艳的容颜:“小姐,我们来就好。”
少女猛的惊醒一般送了手,沉默的跟在后面,过了许久才开口:“还未请教……公子大名?”莲曳侧头,看见她梳的整齐的髻环上一支朴素的木钗,上面刻着栩栩莲花:“莲曳。”
“莲曳?”少女一笑:“好名字。昨天的事,今日的事,还望莲公子莫要见怪,千万恕罪。”少女低眉,眼中波光流动。
莲曳鬼使神差的看着她眼睛出神,少女低眉红了脸,又抬起头,对他展开一个明媚无比的微笑,眼睛也望向了他。
突然手臂突的一疼,莲曳低叫出声,眯起眼睛看着扶着自己的两人,两个人看向他,眼含警告,少女却惊了一下,凑上来:“怎么了?”
“无事,”莲曳挪开眼神,轻描淡写的看了看两个侍卫:“被什么毒虫子蛰了一下。”
少女愣了愣,颇含警告的看了看两个侍卫:“家人无知,无有规矩,公子莫要怪罪。”
耶溪…
莲曳不由自主的又看向了她,口里细细的念了声这名字,唇齿间仿佛溢满了莲花的香气,一下子冲进心房。
心里突然钝痛起来,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但是他完全抓不住,依稀只看见一张如花笑靥,和面前的耶溪重合起来,莲曳不由怔住了。
耶溪也怔住了,悄悄的侧过头,两个侍卫一脸戒备的看着耶溪和莲曳,自家小姐今天极为反常,扶一个陌生男子就算了,还自报家门的说出来自己闺名!想到这里,两个人看向莲曳的眼神越发狠起来。
明明是一个男人,却生的容貌昳丽,还在山里头遇上,难不成是狐狸精?
两个人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里警铃大作,耶溪却悄悄的错开了莲曳毫不掩饰的眼神,侧了头过去,再不看他,两个侍卫这才放心下来,自家小姐还是有定力的啊。
莲曳也低下头去,眼底幽深一片,他分明的看到了,耶溪转头时,眼角一抹晶莹的泪光。
他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是他想不起来了。
很重要的东西。
第3章 朱门贵地大家闺秀
送到禅寺,耶溪轻车熟路的带他到了后院,通报过小沙弥,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走了出来,看到莲曳愣了一愣,继而展开一个温和的笑容:“这位小施主可是受伤了?老衲来看看吧。”
看到莲曳身后的血迹,老和尚缓缓开口:“这位小施主,还要到老衲那里拿些药处理一下,先随老衲来过来吧。”
两个侍卫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他搀到了里间,一入屋内,一股幽幽的檀香袭来,夹杂着干草药的独特苦香,摄人心魂,老和尚轻轻扶着莲曳趴下,并未嫌弃他身上污秽,亲手拿了新鲜药草替他擦拭干净,敷上药,找出条干净带子绑的严实:“小施主看看,可好些?”
莲曳起身,活动活动上身,发现好了些:“多谢长老。”
老和尚哈哈一笑:“阿弥陀佛!莫谢我,这些药你带回去,每日换一遍,这几天莫要下水。”
听到里面有声音,耶溪慢慢的进去,笑道:“长老,可好了?”
莲曳看到她,低了头不说话,老和尚笑容更甚,什么也没说,念了声佛号。莲曳心里面突然有些不安,他今日并未带银钱,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银钱,他娘的钱都是攒起来的,等着赎身用。
老和尚看到他低头,抚着白胡须一笑:“耶溪啊,入我佛门即是有缘,带着这小施主去拜拜大殿吧。”
耶溪恭恭敬敬的答应了,回头对莲曳开口:“去吗?”
莲曳犹豫了一些,答应了。
大殿里香烛明亮,檀香袅绕,钟罄排列的工整,佛前供着清水鲜花,为庄严肃穆的大殿填了丝幽美。莲曳虽不信佛,一进得大殿来,也为其庄肃动容。
大殿上供着三尊大佛,金身漆塑,莲曳看的分明,不由自主的跪倒在佛前的蒲团上,耶溪也在另一个上面跪了,虔诚的磕头,莲曳看她一眼,也学着她的样子磕起来,三个磕完,莲曳起身,耶溪也起来,两个人不说话,默默的走着,走到侧殿,一尊白玉观音像立在那里,慈眉善目。
“瓶中甘露常遍撒,手内杨枝不计秋。”耶溪轻轻念起来,莲曳看着那观音像出神,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但是想不起来。耶溪看他那样子,叹口气:“我们走吧。”
“我们”说的自然而流畅,仿佛说了无数次一样。莲曳也感觉听过无数次一样,并未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两个侍卫早等的心乱如麻,看到他们出来,赶紧迎上去,悄悄开口:“小姐啊,你大病初愈,早点回去歇息才是!别跟这些人在一起,不三不四的,沾染了阴气!”
莲曳恍若未闻,只是看向耶溪。
耶溪冷了脸,怒斥一声:“闭嘴!”
两个侍卫从来没有看过耶溪发这么大的火,只得不说话了,走到寺门口,莲曳终于开口:“今日,多谢姑娘相助,莲曳先行一步了,告辞。”
耶溪愣了愣,随即还了礼给他,动作轻柔大方,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出身的。
莲曳走后,两个侍卫幽幽开口:“小姐,您看够了没有?”
耶溪回过神,红了脸:“我们回去。”
下了山,耶溪上轿坐好了,不一会,就到了瞻华衢,一户清雅居所独立在一片富贵荣华之中,门前数丛竹子,掩映着潇湘门户,竹影兰阴,浓翠如滴,青萝碧苔,淡绿相宜。
门前楹联也与其他的人家的什么花开富贵万世昌荣不同。上联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下联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更有一块御赐牌匾,十分引人注目。
诗书传家
“小姐,”侍卫低声在车帘外喊了一声,耶溪忙扶稳了,揭开帘子,轻盈的下车,早有门房候着她:“小姐,老爷在书房里面,您快去吧。”
耶溪微微颔首,快步到了书房,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一身便服,却难掩贵气翩翩,俊秀的面上挂着和气的笑容。
“皇上?”耶溪虽是心下惊愕,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温帝一见,哈哈大笑起来:“裳儿好记性啊!几年不见,还认得朕!”说着,俯身伸出手一下子扶起映裳:“起来吧。”
耶溪愣住了,下意识想避开他还是忍住了,一起身赶紧摆脱他的手,一旁文太傅笑的僵硬:“孙儿她不识规矩,不知皇上微服,还望皇上莫要怪罪。”
“哎!”温帝一摇折扇:“太傅此言差矣!裳儿自幼聪颖过人,朕从小看大她,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罪?”说着,摸向耶溪的头,戏谑的看向太傅铁青的不能再铁青的脸:“太傅怎么说呢?”
太傅就差抄起手边的镇纸打人了,好在温帝及时收住:“好了,太傅,是朕言过了,不过一句戏言,您莫要放心上。”
太傅才放下心来,看一眼耶溪,耶溪马上行礼退下书房,温帝看着耶溪的背影叹气:“京城里这么多的大家闺秀,就属太傅家的知书达礼啊,对了,小的都这么知书达礼,那大的应该更是……”说着,一边用折扇轻轻的敲着檀木香案。
话音未落,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传来,太傅的眉毛猛的一跳,刚刚好上来的脸色重新铁青下去。温帝诧异的看向外面:“怎么了?”
一个黑衣少年跑过,带动一路的灰尘,腰间佩剑,剑眉星目英气逼人,温帝暗叹一声好儿郎,侧身问太傅:“太傅,这少年是府上谁人?”
太傅几乎是咬牙切齿开口:“是老臣的大女孙,文庭燎。”
温帝一呛,差点没笑出声:“太傅啊,你们家的孙女们,可真是宝啊!这么个英俊潇洒的小辈,也是弥补了太傅膝下无子的遗憾嘛。”声音幸灾乐祸到不行。
太傅到现在都没有子嗣,唯有一个女儿,可惜连女儿也只生了三个女娃,这是文太傅的心头之痛,被皇上这么一揭伤疤,文太傅气的想砸他,但是考虑到现在他是皇上,不是当年那个想骂就骂的学生,强耐下心:“是啊,大女孙素喜舞刀弄棒,就是个男儿习性,不成体统,皇上莫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