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从未起过的执念。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奉九的眼睛忽地失了焦点,变得氤氤氲氲的,透出心下的迷惘,她无法理解这种感情,就算当初虎头离去,她也不过是失去一个好友的心痛,一种空荡的不习惯,一种莫名的怅然若失。
那她和宁铮之间,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到底算是什么呢?
奉九美人没送出去,还落了一身埋怨。除了恶心了宁铮一下,再没什么别的收获,而且不知怎的又被父亲知道了,真是无妄之灾。
父亲那一天回来已经很晚了,但还是特意赶到她的院子,难得严词厉色地斥责了几句。
还没怎么样呢,奉九的嘴巴就撅得可以挂油瓶子了,满脸郁色,眼睛里还翻腾出几个小泪花。
这是奉九跟小不苦学的,这样的确容易让人心生怜爱,进而从轻发落,从而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对着一出生身体就不大好的奉九,从来话都不敢大声说的唐度很快败下阵来,只能笨拙地掏手绢给女儿拭泪,奉九当时心里就“嘿嘿嘿”地笑出来。
不过,父亲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看不出来啊,堂堂宁少帅居然还学人告状?真好意思。
唐度瞅了气鼓鼓的奉九一眼,“别瞎赖了,不是宁铮告的状,是......那个小彩红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回去告诉了她师傅;她师傅么......恰好跟我的一个老朋友认识,就这么拐弯抹角地告诉我了。”
其实呢,李白银有个奉天老相好,恰巧是唐度的生意伙伴,现在奉天城谁不知道宁唐两家联姻的事情;而随着宁铮进入宁系,深入主持各种日常工作,他的照片也开始频见报端,所以小彩红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
结果后续的发展出乎她的意料,宁铮一发现不是奉九,大失所望下自然要向小彩红问个明白,小彩红羞人答答地说了,没想到宁铮听完就虎着脸拂袖而去,可把原本一照面发现是宁军少帅从而臆想了从此之后会有多少好事儿的小彩红吓坏了。
她想着,这可是宁少帅啊,是不是自己捅了娄子还不知道?于是立刻回了戏园子,遮遮掩掩地跟师傅说了。
李白银听完,两手一拍,吓出了满脑瓜子汗:那天那位漂亮小姐来找小彩红说话,走后她也问了问,得知就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小姐表示了下对徒弟的欣赏,这种事稀松平常,她听完就过,也没放在心上。
结果哪里想得到小彩红说一半留一半。这丫头是说了当天晚上要出去,不过,居然不是去她在奉天的姨妈家留宿,而是去私会了这位小姐的什么朋友?!
普通的男性也就罢了,偏偏是宁铮。
事已至此,李白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定是那位小姐促狭,乱点了鸳鸯谱,这就是个恶作剧。倒是年轻气盛的小姐们的做事风格。
她又逼问小彩红,看看还密下什么有用的消息没?到了此时小彩红哪敢隐瞒,赶紧竹筒倒豆子地全招了——那位小姐还说了自己叫唐奉九。
对于一个天津人来说,谁知道她奉天唐奉九是哪棵葱?
唐度唐老板她倒是如雷贯耳——北方首富,不过,跟这个唐小姐应该没那么巧有什么关联吧?
再有,这唐小姐看起来跟宁少帅关系非同一般啊,才能开这种玩笑。
可不管怎么样,宁家少帅是摔门而去的,这……
在奉天她一外地的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于是赶紧摇电话找老相好想办法,万一宁少帅一急眼,把她们扫地出门那还不是时时刻刻的事儿。
老相好一听,也有点头痛,不过,当听到那位小姐叫唐奉九时,立刻来了主意。
正好当天晚上他和唐度就在一个共同的老友攒的局儿上见了面,这位李白银金主赶紧把唐度拉到一边,细细地说了前因后果,盼着唐度能跟宁铮求个情,话音刚落,他眼睁睁看着面前一向以儒雅白净出名的唐度的一张脸慢慢变得跟猪肝一个颜色……
“......”原来如此,奉九不免咋舌,怪不得西方有人说,哪怕是身处世界两极的两个陌生人,最多通过任意六个认识的人,就能互相联系上。
唐度一看女儿关注的重点完全跑偏,再度气得敲桌子告诫她收敛:自己未婚夫都找上门兴师问罪了,以后这种蠢事还能干么?
“那小彩红那边呢?”奉九倒是没想到小彩红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心里不免有些歉意,暗自打定主意多买点她演出场子的贵宾席票聊表补偿。
唐度只能跟她报告,说跟李白银的金主说了,这不算什么事儿,自己准姑爷那里,自有他去安抚,至于小彩红,只要安生点,就不会有事。
奉九觉得安抚宁铮的事儿还不容易:就是下次他约自己时,去就是了。
唐度看看奉九不以为然的样儿,也只能扶额而叹,苦口婆心地劝道:“奉九,你不了解男人,还未成婚,这样打脸的事儿,如何能做?宁铮也是要面子的。”
奉九似懂非懂,一双剪水双瞳眨也不眨地望着他,跟亡妻一模一样……
唐度的心一哆嗦,忽然失了气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与宁铮的婚事已无转圜余地,而哈佛已成泡影,她对着上门看望她的好友葛萝莉自嘲道:“萧伯纳曾说过,人生有两大悲剧——一是得不到想得到的东西,一是得到不想得到的东西。我可好,全了。”
葛萝莉到了中国已有半年,已经慢慢地了解到了中国父母对子女婚姻的巨大影响力,闻之无话可说,绿宝石眼睛也为之黯然。
☆、第23章 元宵节
中国人新年的概念是从初一到十五,在这半个月里,奉九过得是很充实的:除了雷打不动地照常读书练字练琴学英文法文外,还有就是教已经五岁的不苦写字和陪她玩耍;再有就是跟大嫂和妹妹奉灵一起陪年事已高的奶奶说说笑笑热闹热闹,这些都是家居日常。
初五开始则坐着家里的汽车去媚兰家和其他世交家里拜年,然后再会上其他上大学回来过寒假的同学一起去同泽中学的敬重的老师家拜年。要说看着各位上了大学的中学同学们都有了不一样的风貌而说奉九心里没什么想法,那也是不可能的。
吃当然也是中国人过年很重要的一部分,北方自然少不了各种走油的传统年菜——各种馅料的丸子、麻花、馓子什么的,再加上花样繁多的各色饺子,很快,化大半年来各种悲愤为食量的奉九也小胖了一圈儿,双下颏都若隐若现了。
日子很快溜过。
自上次小桃红事件后两人不欢而散,奉九虽然答应了父亲要去安抚被惹毛的未婚夫,但并没有实际行动,因为她笃定一件事,等着宁铮出招就好了。
其实即使已经到了新时代,未婚男女在婚前见面的机会也是不多的,各家都怕见多了会生出些丑事,毕竟未婚夫妻都觉得极大可能今生就是这个人了,有些陈年欲望难免会不那么认真地被压制,从而生出些别的心思,弄出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也是有的。
比如有的新嫁娘入门才半年就能生下个小娃的新闻也是时有耳闻,虽两家一力强调这娃儿是早产儿,但只要看看这“早产儿”甚至比足月婴孩儿还足的个头,就知道想瞒人的企图注定是失败的。
只不过平添了亲朋好友茶余饭后用来说嘴的谈资罢了。
奉九毫不意外在正月十四那天接到了宁铮的电话,约她明晚去万柳塘公园看花灯,她答应了。
奉九想了想,还是摇了分机号,跟父亲报告明晚她要和宁铮出去赏灯的事,唐度松了口气,希望借此机会能缓和这对未婚夫妻之间紧张的关系。
而奉九则是觉得,大过年的,就让父亲稍微安点心吧。
既然上次给他找美人儿没成功,奉九也渐渐地逼着自己去接受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和宁铮的婚事只怕是板上钉钉的,如此一来,把关系彻底搞僵并不会有什么好处。
再有,奉九是很喜欢赏花灯的,去年因为伤风没去上,前年因为不苦得了急病情势危急,家里谁都没有心思去赏灯,这么一算,已经足足有两年没看过了。
今年么,她本想约了同学去看,但又怕还在年里,家家都有安排,就一直犹豫着没打电话;现在接了宁铮的邀约,再回头去约奉灵和其他的堂妹,人家都识趣地不想打扰;不苦还小,身子骨一直有点羸弱,冬天的晚上通常不会带出去的,奉九也不想冒这个险。
奉九穿得厚厚实实地出了门,一身黑色大衣的宁铮已经等在门外了,今晚他自己开车,一见奉九出来,看着不过几日就面如满月的奉九,不禁挑了挑眉,随即微笑着拉开副驾驶的门让她上车,奉九也没有坚持非坐到后面,两人除了刚见面时互相问了好,就没怎么说话,更没提起前几天的尴尬事,待一路顺顺当当开到万柳塘公园附近,已经是人潮如织,寸步难行了。
宁铮围着公园绕了大半圈,把车停在了灯市南口,两人下了车一路步行而去。
从上一任的奉天提督开始,这个灯市已经连续开了至少有三十年的历史了,依着万柳塘的地势,从南到北搭建而成,连续十天,一到晚上华灯绽放,繁华异常,灿烂夺目,映得旁边万柳塘已经上冻的湖面都流光璀璨,宛如仙人洞府,化外之境,望之沉醉,给冷冽的奉天冬日染上了几多温暖,令人徒生不知今夕是何夕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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