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奉九才从自己挂在手腕上的晚宴包里抽出一条小手帕,仔细擦净了他沾满她洋红色唇膏的双唇。
宁铮捧住她的脸,着迷地望着她的唇,“你倒是不用补妆。你的唇,本来就不描而红。”
说完,又是深深的吮吻。
“哈?你的口袋巾哪里去了?”
奉九被他放开时,才发现他的酒红色口袋巾不见了,只留下光秃秃毫无装饰的口袋。
“刚刚擦了汗,嫌脏,丢掉了。”宁铮轻描淡写地解释完,就搂住她的腰,“走,我们去跳舞。”
他们回到大厅,马上有人上前邀约奉九跳舞,宁铮只能放手,然后他很不高兴地发现,她的太太连回来坐会儿的功夫都快没有了,经常是一支舞完了另一个人马上上来接手,真是让人不快。
几支舞下来,奉九忽然看到舞伴变成了柯卫礼。
这位高大挺拔的四分之一欧亚混血儿居然一脸愁苦,奉九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她安慰着柯卫礼:“明天我正好要去燕大找薇薇,我会好好劝劝她的。你要知道,薇薇确实是小女孩儿心性,在感情方面尤其迟钝,你也不要操之过急,还是顺其自然,可好?”
柯卫礼早知道奉九是个聪慧的,没想到这还没开口,居然已经把自己的心思猜了个十足十,不禁面露感激之色。他这个人不善言谈,自觉在恋爱方面很是吃亏。
他忽然想起一事,郑重其事地告诉奉九:“宁夫人,我也不怕你笑话,请如实转告薇薇,我母亲虽然是虔诚的佛教徒,但我信天主教,一直是童男子,以后也不会做乌七八糟之事,请她放心。”
……猝不及防听到这等个人隐私大八卦,奉九闹了个大红脸,只能强装镇定地答应了。
夜色已深,曲终人散。奉九和鸿司被支产长胜开车送回王府,宁铮则在把奉九送上车后,伸头进去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回去不用等我,做个好梦。”奉九低声说好,宁铮关了车门,两手插兜,目送着奉天一号一路开走,这才抹把脸,转身去应付那群年轻的、广泛分布在各个领域的新锐们。
☆、第58章 昙花
夜幕深沉,周遭寂静无声,支长胜很快把车开回了王府,到了地方下了车,有值夜的下人上来引着两位主子回到住处;鸿司住在东边的跨院,奉九则在正房旁边的东厢,他们互道晚安。
奉九一见鸿司的身影离去,维持了一晚上的笑颜疏忽消失不见,就好像百叶窗帘呱嗒一下撂了下来。
奉九回到东厢,已经闻声而起的秋声忍着呵欠要服侍她,被她止住了,她让值夜的婆子给她打来了一盆温水,细细洗脸,又换水擦了擦汗湿的身子:这的条件实在不便,可见老帅也没打算久居于此。
一边心不在焉地洗漱,贺四小姐从她身边踉跄而过的身影也不停地浮现在她脑海里:真可怜,那个女人爱得绝望的样子,真可怜。
那张混杂着绝望、哀怨、微小的希冀、满满的恳求的娇媚容颜……小心翼翼地尽量不使自己讨旧情人厌的样子,忽然与已经逝去的母亲的模样重合起来,凭空书写了两个大字给她看——“卑微”。
多好的反面教科书啊,奉九由衷感谢丈夫这个旧情人给自己亲身示范上的这一课。
奉九漫不经心地换上了丁香色的素绉缎上下式睡衣,沉沉睡去。
王府里本就没留几个下人,而她的睡眠质量一向好得惊人,但不知怎的,只睡到半夜就醒了,她看看床头小座钟,已是半夜三点。
奉九到底还是起来了,披了一条白色的薄丝绒盖毯,信步穿过长长的抄手回廊,初夏清亮的月色遍洒楼宇、庭院,照得到处明晃晃的;朱红色的廊柱配上松绿色的窗框,极富美感。这百年老王府,不知有多少魂魄在此飘荡,但奉九毫不害怕——她也是奇怪,害怕有实形的动物标本,却不怕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害怕的无形的“鬼”。
奉九倒是觉得晚上的顺承王府,来得比白天顺眼多了。她的心慢慢静下来,灵敏的鼻子忽地嗅到一丝暗香,一下子想到了白天时的那盆昙花。
是不是已经开了?花开无人赏,这可让人有点感慨于它的“寂寞开无主”了。
奉九被这缕似有似无的幽香魅惑着、吸引着,一直走到了东花厅。
果然,那昙花扭嘴的花蕾已经开始上翘,外面包着的深紫色细长针状花托已经爆开,拳头大小的花苞也裂开了一个不算太小的缝儿,好似有一个神秘的世界即将展现。
昙花又叫“月下美人”,此时月光透过花厅几扇绿框花窗照了进来,她蜷缩在宽大的圈椅里,侧扭着身子,托腮凝眸,静静等待身旁小几上的美人花开放。
昙花没有叶子,有的只是状似叶子的叶茎,如同翠绿色的龙爪一般。慢慢地,像是有什么被禁锢了许久的东西破茧而出,一点点挣脱着束缚,伸展着臂膀,一朵洁白如雪的莲花台凌空而出,漂在空中,舒展着细长的白色花瓣,露出里面鹅绒黄的花蕊,幽然吐出馥郁的芬芳。
又像是一位身穿雪白舞裙的仙女,傲然凌立于夜色之中,如此美妙……如此嚣张。
此时,她和昙花优美的身影都沐浴在月光下,一同落在水磨石的地面上,分不出到底哪一位才是月下美人。
可惜没一忽儿,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奉九眼睁睁地看着雪白的花瓣开始收缩,回卷,整朵花闭合,就这么头一耷拉,谢掉了;真好似一个精疲力尽的美人,才刚儿贡献了最精彩的舞蹈,自己却一丝力气也无,终不能优雅地谢幕离去。
……刚刚不是开得挺猖狂的么?
奉九的困意袭来,她勉力睁眼看着,心底那丝冰凉已经荡然无存,头脑却是有种清醒的痛快:就为了这一刻的灿烂,需要积蓄至少整整一年的力量,有劲么?值得么?也许对于有些人来说,真是有劲得很呢。
执迷不悟。
远处似乎有脚步声传来,略显沉重,大概是喝了酒的宁铮回来了,他来来回回地走着,越走越急,期间好像还喊了一声。
她含混地嘀咕着:“傻瓜……”不知是在说宁铮,说自己,还是说昙花;随后就已经彻底掉进了黑甜乡:奉九就是这样,一旦下了决定,就能抛开心事,了无牵挂地酣然入梦。
忽然有些微的酒气向自己接近,还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扑近自己的脸,好像有人在脸上找地方下嘴,犹豫了好一会儿,睡衣袖子被剥了往上,胳膊肘随即被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满满含o住,轻舔o慢吮,猛然胳膊上有肉的地方又被狠狠碾磨了一阵子;紧接着身子一轻,有轻轻的话语伴着红酒的醇香传来,“不省心的小东西,睡个觉还带到处换地方的。”
天色已大亮,奉九知道今天算是醒得晚了,也是,昨晚太折腾了。
她一点不意外自己是在东厢醒来,因为昨天在花厅入睡前还挣扎了一番,后来觉得宁铮肯定会找到自己,也就放心地睡过去了,实在不想走回去了,太困了。
她没有意识到,或者习惯性地拒绝去思考,自己为何如此笃定。
更知道宁铮在这儿也没拉窗帘:毕竟成亲两年了,奉九不喜欢卧室拉窗帘的怪癖,宁铮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觉醒来,精神还算饱满,只是觉得有点别扭,心脏有点难受。她发现自己侧着头,脸蛋儿贴在一方滑腻的皮肤之上,眼前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小小地矗立着。
奉九眨眼,再眨眼,终于确认,是宁铮左胸上的那颗茱萸豆豆,而自己,是趴在他的胸口上:拜成亲这两年所赐,奉九对宁铮的身体也算熟悉了。
她气结,好好睡觉不好么,怪不得噩梦连连,梦里自己被逼搬砖造长城,经常一块大石压到背上,怎么站起也起不来,原来就是他现在还紧缠在自己后背上的双臂所致。
她赶紧从宁铮身上滚下去,又觉得实在好笑,不觉抿嘴儿笑了起来,忽然想起自己昨晚看完昙花的感悟,那笑容,终于慢慢地又收回去了,容颜也变得冷淡,看起来很不好相与。
奉九这一下去,宁铮也跟着醒了:他们这些年轻男人昨天闹到半夜才散。一进卧室没找到奉九,可把他急得出了一头汗,本就没多少的酒意也彻底清醒;敲门问了秋声,当然也是做了无用功;后来忽然想起昨晚赴宴前,奉九对那盆昙花挺感兴趣,于是一路找到了东花厅,果不其然,奉九蜷缩在圈椅里睡得正香,还好披着毯子,没着凉。
他猛然睁开眼的一瞬间,正好看到奉九用一种清冷的眼神审视着自己:这种眼神曾经很熟悉,婚前他不是接收到了无数次么?
他心里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么?
他把脸凑过去,疑惑地问:“怎么了卿卿?”
这声“卿卿”叫得顺口至极,就好像他一直这么叫她。
“卿卿”是“竹林七贤”之一的琅琊王戎的夫人对他的爱称,假正经王戎刚开始还不乐意来着,觉得夫人“于礼不敬”,劝她以后可不要再如此了。没想到这位不知出身哪家名门望族的夫人却大胆地回复:“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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