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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她强硬可欺 完结+番外 (今州)


  是夜,长丹中人几乎都在笙歌寻欢,宰相家的公子却是直接回了家中,什么应酬全都推了。
  “答应给你的贺礼,我可艰难得来了,就等着放榜见兄长大名了。”
  采灵握着个小匣子轻笑,刘采仲焦急地求:“好妹妹,别玩了,给我好不好?”
  那匣子轻飘飘地置在他手心,他忍着酸意珍重开启,见到一块边缘绣着芙蓉的锦帕。
  采灵看见他一瞬欣喜又黯然,整个人沉浸在她理解不了的感伤里。明明不过是那女子随手赏的一块帕子,为何就有这余力,叫从来稳静的宰相公子错了眼,措了手呢?
  难道有些人,当真是一眼就误了终生?这钟情,不该是分垒刻砌才能攒出的么?
  情之一字,真是怪异。
  这一章转场较多,人物多聚集,有点群像味,小天使们别介意哈~


第44章
  回宫之前那会,她经常抱着自己在膝头,像是惧怕他走丢了,紧紧搂着,看着两岸青山,望着天高海阔。那时楚思远靠她身前,巴不得一条暖融融的路走到白头偕老。
  后来受不住劳什子的母子,他果断逃了出去,又徘徊在城门,赖到她来接自己。马车上她勒着自己,说着些叫人心热的话,楚思远心魂不由主,任她捉着自己的手。
  他最喜欢她握着自己的手一笔一画教字句的时刻。他依偎在她臂弯里,一抬头就能磕上她下巴,一扭头就能撞上她锁骨。
  还有短暂的一段同居日子,他和她就隔着两道暖烘烘的墙。他在隔间里,她在闺房里,他贴着墙听着地龙沸水流淌的声音,想着她的温度也传来了这里,睡得安稳幸福。
  对了,开春那会,有一回他洗脸搓得用力了,下巴起了皮屑,走去跟她告别时叫她看见了,她捧起他的脸左看右看:“你也不知道注意着点。”
  他不解,她便净了手,叫人拿来那化雪膏,手指勾出一大块往手心里抹匀了,细细给他的脸抹上了,还笑说:“男孩子么,也要对自己精细一点。”
  他嘴上答应着,出了门,脸爆红了,觉着脸上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
  历数日常点点,尽是温馨暖热的回忆。
  可在这回梦里,却是变了。
  风动山水间,他转身抱住她。
  马车里,他反扑上去,堵住她的唇,按在马车里。
  书房里,他回身握住她腰,推倒在书案上,拂乱了满地纸页。
  热夜里,他去到她床头,俯身咬开她衣襟。
  春日里,他去而复返,拉着她进屋里,剥了她装模作样的少年衣,化了满掌的胭脂,一寸一寸,涂遍她每一寸肌理。
  她似冰雪,她是弱水。
  不再是云间月,而是心头火,掌中泉。
  楚思远猛然惊醒,犹在急促地喘着气。
  这……都是些什么要命事……
  日头只露了点羞臊的角,他在昏灼的晨曦里摸到了狼藉,想哭、想撞墙的心全有了。
  不归累了好几日,睡得比往日沉一些,待起来时天光大盛,她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梳妆台上的机关花,心间亮敞,才摇了摇传唤铃。
  罗沁和萍儿端着洗漱物进来,不归抻个懒腰,问:“小公子起了么?”
  罗沁:“公子早起了,依着您的嘱咐,给他国子监告了假,现今正在殿里看书。”
  洗漱完,萍儿预备给她梳个发髻,不归笑道:“梳个和我鱼儿类似的吧。”
  萍儿梳着她一把黑亮长发叹气:“奴婢还没来得及大展身手哩,殿下这样好的青丝,素日却全束做了男髻,真是暴殄天物。”
  罗沁挑了个发扣:“清清爽爽的也不错。”
  “罗姐姐还附和,你已经被殿下带歪了!”
  不归从镜子里打量了她二人,点头道:“沁儿是该捯饬捯饬,好好的美人胚子,严整得像个学究似的,少了些许豆蔻气息。诶,萍儿得了空,也给你罗姐姐收拾收拾去。”
  萍儿欢快应着好,罗沁咔嚓一声扣上她的发髻,硬邦邦地撇开眼珠子:“我如今便很好,不用你们再整顿我。”
  不归乐着去了正殿,看见个少年正襟危坐,后脑勺都透露着股紧张,不免更开怀,遂嘘了指,自己轻手轻脚绕到他身后,猛的伸手捂住他眼,去耳边拟声笑道:“是谁来了?”
  楚思远瞬间从脖子红到耳根,急急抓下那手跳起来:“阿姐!”
  不归哈哈大笑:“被吓得炸毛了?”
  花猫小雨在一旁桌子上嘎嘎地喵,竟也似在笑,大眼睛只剩了缝。
  她又穿着白衣男装,收得腰细腿长,楚思远的视线落在她的脖颈间,刺着了一般地移开视线,喉结滚动,眸子异常的亮,嗓音异常的沉。
  “阿姐,这不好玩的。”
  不归见他似有不耐神色,便把趣味收进心里,招他去吃早饭,温声道:“好啦,难为你大清早起来,饿不饿?和阿姐吃饭去,吃完我们去拜访故人。”
  楚思远一怔:“去闷墩儿那?”
  “怎的?还想改天?”
  楚思远这才展眉:“今天好。”
  不归引他去吃早餐,兴味一起难熄,随意勾了他脑后的发绦:“昨夜看了浮生舞,那般蔽月结风的,可会兴奋到睡不着?”
  她纯粹是夸那舞,他却蓦的一僵,以为她乔弄自己,遂恨恨地拨去她作怪的手,又臊又愧,又怨又爱:“你不正经。”
  不归反倒不解,摸了摸后脑勺,肚饥难耐,便先温了肠胃,暂不捉弄他。
  吃完日头正好,不归顺了两把小雨的肥肚皮,转头顺道想去捉他手,楚思远迅速一避,额头青筋蹦了蹦。
  不归噗嗤,自己拿帕子擦了手:“嫌弃上自己养的宝贝猫儿了?”
  他定了定神色,硬着嘴皮子:“那肥油蠢物算得什么宝贝,就晓得贪吃卖乖,早变成一摊长了好皮毛的五花肉。”
  不归肩膀抖了抖,没忍住笑起来:“可怜的猫儿!当初与你同甘苦,涉水陆,如今自你眼里就剩下了五花肉三字!你不当它做宝贝,只能我心疼它了。”
  他鼻孔一张:“它算得宝贝,那我呢?”
  “你那是心肝,骨筋,是掌心里的命纹。”她张嘴就顺畅说着,“半厘不能损的,不然肝肠寸断,吾命休矣。”
  他顿时面热,几乎要折在她的话头里。
  她偏偏对他放心无警,见已走到宫门口,便侧首来笑他:“心肝鱼儿,你前日磨着要出去,可知你那义兄住哪?”
  楚思远招架不住:“不、不晓得,忘、忘了问。”
  不归心情好,捏了他耳朵凑去笑骂:“瓜货,就晓得你不靠谱。”
  她亮了令牌出宫,又敲了晕头转向的楚思远一下:“自己想去找人,还得阿姐给你找路代领,瓜头瓜脑的,真个蠢东西。”
  他被骂得极是受用,只垂着脑袋不吭声,恨不得多长几副耳朵将这声气儿一字不留地收进脑子里回旋重播。
  照例是天御护送前去,马车分明不小,他却一个劲觉着窄得慌,鼻翼里全是她的气息,眼睛里全是她的影。
  不归拍拍他微抖的膝盖:“怎的这会这样反常?想着要去见义兄了,就高兴成这个样子?别急,那李保的寄宿处离皇宫远,趁这长路,你给阿姐说说,与那李保怎么认兄弟的?”
  楚思远呼了几气,把脑子里的杂念压下,便将从前往事挑出来说了。
  不归寻思了一会,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恶劣。”她摇摇头,“为个闭塞腐朽村俗,竟就吞了一个女先生,何等丧尽天良。我若能去那,定将她救出来,顺道接你母子远走高飞。”
  楚思远不语。
  “七年前,不过六岁稚儿。”不归拍拍他手,“难为你了。”
  他低声:“是七岁。”
  不归轻弹他手背:“你身世本离奇,做母亲的为了孩儿安全,乱了你的年龄不反常。然事实你如今才十三,足足减阿姐三岁。”
  他无法再就着这个分辨,反问:“三岁两岁,有什么区别?”
  “三载一个横沟,你便小阿姐一个辈,又是我幺弟,左瞧右瞧,总叫人忍不住想好生护着。免得磕碰方寸,损了棱角,伤了皮肉。”
  他咂摸了一会,好不是滋味:“我没来前,你幺弟是三哥,并不见你这般。你瞧我孤零,瞧我还没长大,总以为我幼小,分明待我成,”他不甘心,“儿子那一类的。”
  “可我,不喜欢这样。”
  不归凝刻他须臾,心间翻涌,没把好关,将那刻骨珍惜与忧惧一股脑说了出来:“痴儿,没长大有何不好,做个幺儿有何不好。情愿你懵懵懂懂,承我翼下不学人事,喜笑怒骂尽相得宜,自在莽撞不迫与共,岂论争抢,岂管无常,由着我弥补钟爱守护——有何不好?”
  “何如抗拒阿姐赤肠,弃我而义无反顾;又何如推却阿姐心肺,掷我而一意孤行?”
  他委屈,她也有。到了此时,素日里的好全忘了,两人全睚眦记着对方留下的坏,只不过一个委屈得隐晦,暗地急得抓耳挠腮,另一个委屈得坦荡,明面口语黯然神伤。
  他因着患得患失仗着她表面宠溺一再装疯卖傻,如今真面目渐渐揭开皮,底儿还没露给她瞧,已三番两次听她强调自己的“慈母”、“爱姐”身份,由不得心灰意冷。一心的独角戏,碎了渣子扎自己,满腔或单纯炽烈或脏污不净的心悦心爱全叫人屡屡灰心丧气,望着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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