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事已成,掌柜的急得团团转。
这理国公府的二公子是望仙居的常客了,身份也算贵,而这天字一号房的客人虽不知来头,可是东家早有交代能进入这房间的人身份必定贵极。
这下便难办了,掌柜的看看门内一脸冰霜的人,又看看门外哭爹喊娘的人。
盛临煊对两名随扈暗卫做了个手势,两人便走出门外,又吩咐李荣:“关门。”
门关上,他便返身回到沈珺悦身边坐下。沈珺悦略有忐忑地看他面色,他却已缓过来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无事。”又抬手摸摸她的脸,“那混账胡言乱语,悦儿别往心里去。”
“嗯......”沈珺悦点点头,忍不住又问道:“皇上可是认识这一位理国公府的二公子?”
盛临煊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此事说来话来,只是今晚是带你出来玩的,便不说这些扫兴的话。”
正此时,大街上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又有小孩儿的欢呼,人群的各种喧哗。
“应是花灯巡游到这里来了。”盛临煊牵起沈珺悦离座到窗边,往下一看,果然先行开道的鼓乐队已经到了望仙居门前过。
“悦儿看那边,”从城门路过来的花灯巡游队伍转入长乐街,乐声变换,□□的队伍中人人擎一盏花灯,流泻而过,后头便是一架装饰得极精致的花车,花车上有四个边唱歌边跳舞的女子,“那是官家乐坊司的歌舞姬。”
宝马香车,凤箫声动,一夜鱼龙舞。火树银花,玉壶光转,吹落星如雨。沈珺悦看着这繁华盛景,眼中被点点火光照亮,如有灿烂星河尽入眼中。
不由得感叹出声:“好美啊~”
盛临煊站在她身后,让她后背靠在自己胸前,揽着她一起看这满城灯火、辉煌绚丽的景象。两人相依,早已忘却了先前被打扰的不快,只沉醉于眼前景与身边人,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房内的两人如何融进节日的欢乐中暂且不提,只那理国公府的人今夜是踢到铁板了。
那荣凌志被踢中心口,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哼哼唧唧,在常矛让人将他抬起来要送回家去的当口,还忍着痛抓住常矛吩咐道:“给、给爷把人拿下!”
自他大哥失踪,他成为理国公府的独苗以后,还未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荣凌志铁青着脸,心中恨道:不报此仇,他这荣姓便倒过来写!
于是常矛一边安排荣凌志出了望仙居上马车回家,一边召集仆从,领着数人气势汹汹地重新闯入望仙居。
掌柜在出事的当下便已遣了店伙计拿着望仙居的名帖去往京兆尹府,让请几位府卫兵前来防范未然。
只是今夜外头人头鼎沸,那店伙计出了望仙居的门绕道京兆府尹衙门,这一来一去的,等府卫兵到的时候,大概黄花菜也凉了。
于是这边掌柜的便只能领着几个店伙计在门口,想着能拦一会是一会。望仙居外头还有猜灯谜的活动,这边常矛又领着人堵了大门,外头群众不明就里,还以为望仙居今年又搞了什么活动,比往年又更热闹了。
巡游的花灯也到了这边,一时间望仙居门前堵得水泄不通。常矛叫嚣着要进门,掌柜的领着人寸步不敢让,就怕他们这一进去,就得打起来。
僵持半晌,花车过来了,人潮又是一阵涌动,常矛那些人借机使劲便往望仙居内挤,掌柜的毕竟有了年纪,一下便被撞开,常矛领着人一窝蜂涌进来,又呼啦啦往二楼而去。
天异与天速守在天字一号房门口,看见上来的人,眉毛都不动一下。两人还平静地商量道:“你上还是我上?”
“我吧,看那领头的不顺眼很久了,正好松松骨。”天速动了动肩膀,转身面对那班人,摩拳擦掌,兴奋以待。
天异则悠闲地靠在门上,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根嫩草芽,衔在嘴里嚼着,眼睛则盯着木栏杆发呆,看都不看天速那边。
“砰”拳头砸在身上的声音,“咔嚓”骨头扭折的声音,“噗”被打吐血的声音,“啊”受不住痛的喊叫声,“嘶啦”衣服被撕裂的声音。
各种声音纷至沓来,天异抬手揉揉耳朵,提醒道:“别吵着主子们了。”
“好嘞~”天速随口一答,没多久所有声音尽消,一切归于平静。
掌柜目瞪口呆地看着被捆成一排的理国公府那班人,他在领着店伙计上来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看见的会是这番景象。
“掌柜的,来~”天异站直身子,朝掌柜招招手。
待那掌柜走到近前,便哥俩好地搭上他肩膀,好声好气道:“我们哥俩这会儿走不开,你看这些人要杵在这儿也不好看,还影响你们做生意不是?这样,麻烦掌柜的安排些人将他们弄走,随便塞哪里去或者是送回他们理国公府去都不拘。”
几句话说得掌柜的一愣一愣的,“这......”回头看见那班人的惨状,他擦一擦满头的大汗,只得应了下来:“好、好,小老儿这便安排。”
“嘿嘿~我们兄弟,一个姓白,一个姓王,掌柜的可要记住了,若有人来寻事,掌柜的便报上我兄弟的大姓。”天异笑眯眯地拍了拍他肩膀,“那这些人,便多谢掌柜的了。”
“不客气、不客气。”掌柜的哪管他姓白姓王的,此刻只想离这些人远一些,忙从天异的臂膀下钻出来,招呼他带上来的店伙计们:“快快,将这些人都扶下去。”
见人都被清走了,天异天速对视一眼,便仍守在门口。
常矛等人一路都哀哀叫痛,却被打怕了当着天异天速的面不敢再放狠话,这会被店伙计扶到望仙居的后院,一个个才骂骂咧咧起来。
掌柜的焦头烂额,哪头都不想得罪,将常矛这边的八、九人分别塞进酒楼的马车跟平时拉菜的板车,吩咐车夫将他们拉回理国公府去。
看着车架从后巷出去,掌柜的只在心中暗自祈祷:“佛祖保佑,可别再来寻仇闹事了。”又想着此间事还得通知他们东家才行。
盛临煊与沈珺悦看过了花灯巡游,又在望仙居用了一顿新鲜美味的酒菜,才兴尽而归。
这一夜,宫内宫外,都有人因他们二人而一夜未眠。
宮中的中秋晚宴散后,贤夫人等高位妃嫔已得到了沈珺悦跟着成徽帝回了乾泰宫的消息。她们心知肚明,那沈贵人这一去,如无意外必定是要留夜侍寝的了,此后她们中必定又要多出一位竞争者。
安稳了几个月的后宫,即将再掀波澜。
而常矛等人被拉回理国公府时,恰遇见理国公从宫中宴毕归家,正好撞见了他们一班人的狼狈之态。这几个都是自己那儿子的随从,尤其常矛,身份更特殊些。
理国公皱着眉进了府中,还不等他问出什么事了,便有常姨娘哭着奔出来道:“老爷,咱们志儿被人打了!”
第64章 晋位份
“怎么回事!”理国公低喝一声。
“就是......”那常姨娘抹着泪刚要说什么,抬眼看见常矛鼻青脸肿被人扶着,顿时惊叫出声:“哎哟大矛你怎么也被打成这样了!”
这常矛却是这位常姨娘的内侄,按血缘倒是那荣凌志的亲表兄,只是妾侍的娘家不算正经亲家,在这大盛朝,只有正妻的娘家才算亲家,不管是嫡子庶子,都只能认主母的娘家为亲戚。
理国公府的门庭,自不能闹出什么笑话来,只是这常家比较特殊,乃是现任理国公荣宇宪的老祖母败落的娘家。
当年老太太的侄孙常姨娘兄妹俩投奔公府而来,最后常姨娘成了理国公的贵妾,她兄弟则成了国公府的管事。再后来常姨娘生了儿子,她兄长便将大儿子常矛送进公府,从小便随侍那荣凌志。
妇人的哭喊声顿时响彻厅堂。理国公烦不胜烦,只好承诺此事他定会解决,让人把常姨娘扶下去。
好不容易哄走了人,理国公在堂上落座,伸手按了按太阳穴,问常矛:“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那常矛七情上面,将他们一行人在望仙居的遭遇一一道来,只不过当然言语修饰了一番,将错处都推在别人身上:“那人十分不讲理,抢了酒不说,少爷不想掌柜的难做,好心好意去跟他说话,谁知转眼便被那人一记窝心脚踹出来!”
听见儿子被踹中了心口,饶是觉得这常矛未必说的全是实话的理国公也动气了,一掌拍在桌上,“砰”地一声吓得常矛的哭诉都止住了。
“岂有此理!京城中竟有如此嚣张跋扈之辈?!”他站起身来,在堂上踱步,顿了顿又问,“你们可有报了家门了?”
常矛忙点头:“有,一开始就把我们理国公府的名号报出来了!”
“知道你们是何人,竟还敢动手......那人什么来头,你们一点不知?”理国公瞪眼问道。
“额......那人看着面生,但是听其说话又是京城口音,许是哪家外放子弟归京?”常矛也拿不准道。
“你——”理国公指着他,恨铁不成钢道:“什么都不知道,只猜人家是京城人士,这一点线索也无,便是被打了也是白挨了!”
常矛捧着被扭折的手臂,想起来当时听到的话,龇牙咧嘴道:“我们走时,那人的护卫,便是出手打我们的人还跟掌柜的说,他们一个姓白,一个姓王,若要寻人,便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