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沈禄才落笔说:“降亲王为郡王,迁出亲王府。朱寿,天一亮,你就去宣读这两道圣旨。”
“是,奴才遵旨。”寿公公领命。
……
魏王也很快打探到了宫里的消息,得知自己母妃竟然被赐死,魏王大惊。
他从座椅上骤然站起身子来,眼瞧着就要往宫里去,却被旁边的一个男子拦住了。坐在魏王书房里的男子,衣着朴素,但是身形挺拔硬朗,举止投足间,俨然一派贵族气质。
他脸上戴着面具,只下巴跟嘴露在外面。
“殿下这个时候去,又能有什么用?”此人并不着急的样子,声音略微粗犷,倒是与他身上清贵的气质不符。
魏王怒道:“本王不去?难道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被赐死吗?”
“那贤妃娘娘为何要被赐死?”那人的眼睛露在外面,深邃犀利,却透着些沧桑,“殿下必然是知道贤妃为何要被赐死的,你也知道陛下此番正在气头上。你去了,不但求情不成,恐也会遭殃。你以为,在处置贤妃娘娘的时候,陛下会没有想到你吗?”
“殿下,此刻保全自身要紧,何必去给皇上添堵。”
“那是本王的母亲!”魏王双眼猩红,突然上前一步来,一把抓住面具男的衣领,“你不是跟本王说,就算楚王不怀好意,本王也不会有事的吗?现在又如何?”
面具男面上丝毫没有畏惧,依旧镇定道:“现在这种情况,已经算是最好。”
魏王看着眼前这个面具男,一时间有些恍惚。他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便这样戴着面具。
明明知道他是王爷,却也丝毫不畏惧。他说要投靠于魏王府,他赏识他的才能,便收了。
可是谁知,第一个计划,他便输了。他还能再信他吗?
面具男道:“如果猜测不错的话,陛下对殿下不会轻易放过。但是殿下也请放心,就算略有惩罚,也不至于叫你伤筋动骨。你只需休养生息一段日子,将来不愁没有翻身的机会。”
正说着话,魏王府的小厮站在外面说了话。
“王爷,宫里的寿公公来了。说是皇上有圣旨,请王爷去接旨。”
面具男目光幽幽探向魏王,沈泊也看了他一眼,这才理了理衣裳,负手大步走了出去。
魏王接到的,是贬黜他为郡王的旨意。寿公公宣读完圣旨后,还好心提醒魏王。
“敦郡王,奴才知道自己不该多嘴。不过,奴才还是想提醒郡王一句。”寿公公看了眼此刻的沈泊,虽然知道曹氏罪该万死,但是毕竟他跟着陛下在燕州多年,想着当初陛下跟几位王爷一起吃苦受累,总也觉得有些不忍见这四皇子落难,便说,“曹氏的事情,陛下已经彻底查清。这种时候郡王如果进言,不但会触怒陛下,也很有可能让陛下认为,郡王跟曹氏乃是同党。”
“现在不过是牵连之罪,若是郡王再不体谅圣意,到时候,陛下会再下什么旨意,奴才也不好说。”
沈泊再愤怒,但是对寿公公,他还是保留着一定的敬意。
他不傻,知道朱寿是父皇亲信之人,将来还得靠他在父皇跟前进言。不说拉拢,这个人,他也是拉拢不来的……但是,不得罪总是好的。
“多谢公公好意提醒。”沈泊礼貌谦虚,“小王知道了。”
“郡王是聪明人,是奴才多言了。”朱寿将那佛尘一甩,又说,“奴才还得回宫去,就不叨扰郡王了。”
沈泊亲自送朱寿到王府门口,等人走了,王府里沈泊的两个王妃才敢面面相觑。
由亲王之妃一下子变成郡王之妃,这身份地位,是真的不可同日而语。
沈泊本来是有些怀疑那个面具男的,但是此番经得朱寿公公的一番提醒后,他觉得那个人实在是有先见之明。为人稳重,遇事冷静,如果真的能够完全为他所用的话,这一时的耻辱不愁的,将来不怕翻不了身。
“你去查一查。”沈泊私下叫了自己一个亲信来,“看看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总觉得,瞧着样子有些眼熟,但是又不知道是在哪里见过。”
沈泊才派了人出去,那面具男便出现在沈泊面前。
“郡王怀疑我,是应该的。也对,是我未有在郡王面前说出自己的名字来。”面具男双手交叠,朝着沈泊算是行了一个礼,“在下王楚,曾欲效仿魏晋贤士,隐居山林多年。如今出山,只想干一番事业,仅此而已。”
“王楚……”沈泊嘴里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十分奇怪,“姓王……看你这通身的气派,不像是毫无名气的等闲之辈,祖上是……琅琊王氏?”
王楚只笑笑,却并不回答沈泊的问题,只说:“郡王若是信得过我,我自然替郡王效劳。若是信不过的话,那我也无需再留在这里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沈泊好生打量着这个叫王楚的男子, 心下并没有犹豫太久, 便决定用了此人。
沈泊道:“小王不管你是何出身, 不管你曾经都经历过什么。只要你有才略, 能够助小王得到想要的东西, 那么将来, 定然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叫王楚的男子闻声似是并不在意一般, 只淡淡点头说:“敦郡王有心,在下感激。”
沈泊心中真的是有一百个疑惑,但是又觉得自己再怎么问, 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不如什么都不问的好。如今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 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父皇赐死。
他被贬黜为郡王, 迁出这魏亲王府。也好,至少暂时可以休养生息, 等养足了精神再出手, 也不迟。
索性如今朝中自己败落了, 平王楚王两位皇兄, 更是会明争暗斗。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 他再及时出手,必定能够事半功倍。
沈泊思及至此, 心中稍稍宽慰。
那王楚却道:“殿下,陛下虽然定了曹娘娘的罪, 但是至今可是还没有见过五皇子。只要陛下再见不到五皇子, 那么仅凭德妃娘娘的一面之词,再加上那些所谓的证词,也并不是铁打不动的证据。”
“陛下对当年的那件事情耿耿于怀多年,心里的疑虑,不可能会一下子全部清除。殿下再稍稍等点时机,机会到了,再着人进言,到时候,陛下定然会再度疑心德妃。”
沈泊道:“小王看未必,陛下这些年来宠幸德妃,德妃几乎是宠冠六宫。她虽然不是皇后,但是后宫里,却是她说了算。只可惜,小王的母亲不得陛下宠爱,否则的话,也不会沦落至今。”
“宠爱说到底,那也只是宠爱而已。若是陛下真的对德妃母子毫无顾忌,德妃早该是皇后了。咱们的这个陛下啊,他虽然算不上心狠手辣的帝君,也不是生性多疑之人,但是……只要是他心里留下了阴影,这辈子都别想跨出那道坎儿。当年曹妃陷害德妃,设计德妃失贞,虽然是陷害,如今也已经洗清楚耻辱明了冤屈。但是,两个人衣衫不整睡在一起的那种场景,想来陛下永远不会忘记。”
“陷害的也好,心甘情愿的也罢。陛下越是深爱德妃,就越是在乎。”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沈泊纵然不想疑虑,但是此人实在是过于奇怪,他不得不疑虑,“这些事情,都是当年燕王府的秘事,你如何知晓的?”
王楚却道:“如果连这点事情都打探不到,那么在下如何做郡王的幕僚,筹谋大事?”
“你果真愿意辅助小王?”沈泊只觉得眼前的人过于虚无了些,叫人瞧着不真实,“小王如今只是一个郡王,自然比不得亲王尊贵。何况,若论将来能够得封储君继承大统希望最大的人,自然还是楚王。你若是想干一番事业,何不去投靠楚王府?”
“我说了,若是郡王这座大庙容不下我。那么,我自然有别的去处。”
王楚望着沈泊,默了片刻,他转身便要离开。
沈泊道:“先生且留步!”
王楚停住脚步,沈泊走到他跟前,竟是行了大礼。
“只要先生肯相助,那么,小王必当感激先生。”沈泊作揖。
王楚道:“郡王不嫌弃在下便好,往后在下便与王爷同荣辱了。王爷好,在下便好。若是王爷将来得不到这皇位,那么在下也算是白费这苦心了。”
“是,先生。”沈泊恭敬有礼。
……
“王爷,你回来了?”
见沈浥回来,甜珠忙让奶娘来抱走同心,她则起身走到沈浥身边。见他脸色凝重,甜珠担心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在甜珠心里,自家王爷是无所不能的。就算发生再大的事情,他都不会轻轻蹙一下眉头。
可是今日……甜珠顿时心中也生出不安来。
挥手遣散了屋里的丫鬟,让她们都出去。她坐在沈浥身边,双手紧紧握住沈浥的手。
“是不是五弟跟欣儿……出了事情?”甜珠不敢听他接下来说的话,但是她知道,若是沈洪夫妻真的出了事情,她迟早也是要知道的。
沈浥黑眸扫向甜珠,手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无事。”
“真的无事?”甜珠大喜,却又从男人的眉宇间瞧出不安来,她的心根本不能平静下来,“王爷,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要告诉我!你这样紧锁着眉头,我心里不安。”
沈浥道:“五弟跟五弟妹忽然间没有了消息,我觉得困惑。已经派人去找了,暂时还没有找得到。你放心吧,我一定派人给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