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淡淡的别开眼,不去看他,打从齐昇纳了云雅进门,周氏就再没有私下和他说过一句话。
齐昇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恼,只是无奈的笑笑,偏他脸上还挂着泪,那表情倒有种说不出的心酸感。
齐月盈想笑却不敢。但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父母,他们之间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又过了一个时辰,萧允宸果然亲自来了承恩伯府。
一进门就感觉到府中的气氛十分压抑。
好多奴才都哭的眼眶红红的,眼皮都肿了。
再一见到齐月盈,见她哭的更是伤心欲绝,泪如雨下,他就知道齐琮这次八成是真的伤惨了。
早在宫里时,他听到洛修说齐琮伤的极重,又是瘸腿,又是毁容的,他还不大相信,虽然是他特意吩咐洛修要在齐琮身上下狠手的,可是齐琮可是齐昇的嫡子,东厂的人真的这么容易就重伤了他?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亲自来看一眼齐琮,这样他才能够放心。
他来时,齐琮还在昏着,那脸上烧伤的地方皮肉翻卷,血红一片,上面还涂着黑色的药膏,看起来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萧允宸在宫里哪里见过这个?看了第一眼就差点没吐出来,再也不敢看第二眼。于是他又看了看齐琮的腿,那左腿正用木板夹着,说是已经由军中的大夫给接上了,但是以后怕是要不良于行。
萧允宸终于放心,对着满面阴沉的齐昇和哭的几欲晕厥的周氏安慰了好几句。
周氏伤心不支,险些晕倒,齐昇直接把她抱起来,送回了内院,同时高声吩咐下人们快去请御医!
萧允宸拉着齐月盈的手,“爱妃,难为你了,家中竟出了这样的惨事,你放心,朕一定会让李岩给承恩伯府一个交代。朕明天就把所有御医都派过来,让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治好阿琮。他是你的弟弟,也就等于是朕的弟弟,朕不会让他出事的。”
齐月盈一边拿手帕擦眼泪,一边感激道,“多谢皇上。阿琮这样......也是他自己不争气,不过那个李嬛,她真是太过分了!”
萧允宸又说了一堆安慰她的话,齐月盈只管哭,哭的萧允宸最后都脑袋疼了,才起身回宫。临行前,还特意准了齐月盈在娘家住几天,安慰父母,照顾弟弟,然后还让人送来了一大堆的药材。
齐月盈恭恭敬敬的把他送走了。
把那个催泪的荷包一扔,她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心里还挺高兴的。她都好几年没在家里住过了,这次借着这个机会,她可要多住两天过过瘾才行。
第二天一上午,李岩带着一脸不忿的李嬛和十车金银珠宝到承恩伯府亲自登门道歉。
齐昇在正厅见了他们,齐月盈也在一旁,她要亲自看看这对父女怎么致歉!
虽然这件事是东厂故意做局,李嬛会那样冲动也是被人刻意挑拨,但是此女心性歹毒,出手狠辣却是实打实的。
又毒,又蠢,还自大狂妄的无边无际。
她不过是个首辅的女儿,就敢对承恩伯府的公子下如此毒手,能养出这样的女儿,可见李岩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李岩一进来,见到齐月盈,有些吃惊,随后赶忙行礼:“老臣见过皇贵妃,娘娘千岁!”
李嬛也跟着行礼,不忿的神情中带了两份胆怯。
这个皇贵妃的大名她当然听过,虽然以前并没有见过,但是听说连皇上都不敢惹她,她二姐进宫,皇上怕皇贵妃与她二姐起冲突,所以才把邀月宫赐给皇贵妃以示安抚。
皇贵妃这个时候出现在承恩伯府,可见是来给她亲弟弟撑腰的。
她在家里已经被爹罚着跪了一夜的祠堂了,膝盖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待会儿这个皇贵妃不会为难她吧?
现在她隐隐有点后悔了,她不应该一时冲动就去美人楼打齐昇,哎,待会儿好好赔个礼吧,希望这件事就此揭过。
齐月盈没有搭理他们,齐昇请这父女二人落座。
李岩一看李嬛还真的打算坐下,厉喝一声:“孽障,你还敢坐?给我跪下向伯爷和娘娘赔罪!”
李嬛委屈的红了眼眶,瘪了瘪嘴还是跪下了,口中说道:“伯爷,贵妃娘娘,这次的事是我错了,我不应该一时冲动带人去打齐琮,我.....我也是受了奸人挑唆。我更没想到美人楼会着火,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那火是谁放的!我回家之后,父亲就打了我,也罚了我,我跪祠堂跪的膝盖还疼呢,呜呜,请你们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齐月盈冷笑:“李三小姐只是膝盖疼,可我弟弟现在还躺着生死不知呢!要是真想赔罪也可以,我现在就让人进来打折你的腿,划花你的脸,而后我们两家就恩怨全消,你看如何?”
萧允宸既然想让齐李两家结仇,那就把这个仇结的彻底一点吧。
“你......你怎么如此恶毒.....我姐姐是德妃,你别以为你是皇贵妃就可以仗势欺人,我们李家也不是好惹的!”
李嬛被齐月盈的话吓住了,因为她感觉齐月盈真的没有开玩笑,现在对方一定恨她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扒她的皮,喝她的血!她后悔了,她不该来的,这下进了狼窝,她还能不能完整的走出承恩伯府都不一定了。
“李阁老果然好家教,三小姐不提,我倒是忘了宫里还有一个德妃。”齐月盈语带威胁。
李岩的额头上冒了一层薄汗:“贵妃娘娘恕罪,是老臣不会教女儿。您要杀要刮老臣都没有意见,只是......”
齐昇在一旁开口了:“李阁老言重了,娘娘只是一时气愤,并没有真的要李三小姐偿命的意思。毕竟,现在我们两家还是儿女亲家。”
齐月盈的笑容更冷了,“是啊,我弟弟伤势过重,为了讨个吉利,不如冲喜,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外面那十车赔礼就当做是李三小姐的嫁妆了好不好?”
“我不要,我不要嫁给那个毁容的瘸子!谁爱嫁谁嫁!”李嬛一蹦三尺高,又惊又怒的像个兔子。她要是成了齐家的儿媳,恐怕不出三天就得被这个皇贵妃大姑姐给磋磨死。到时候她才是真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呢。
嘭——
一个花瓶朝着李嬛的头砸过去,准头有点偏了,但李嬛的额头仍旧是破了皮,流了血,整个人倒在地上。
齐月盈抬头看去,就见齐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小厮们抬了进来。
她有些吃惊,这小子不好好的装晕,自己跑过来加什么戏?他们之前商量的时候可是没有这一出啊!
但齐琮向来叛逆乖张,有时候想一出是一出。他想亲自教训李嬛,所以就‘身残志坚’的被人抬出来了!
齐琮的脸上没有包扎,‘烧伤’的地方涂着黑色的药膏,他坐在四人抬着的肩舆上,一双眼睛被‘怒火’烧的通红。
刚刚那个花瓶就是他砸过去的。
李嬛抬起头一看,被齐琮这幅样子吓得惨叫。
“给我闭嘴!你这个丧门星,谁要娶你!今日你既进了齐府的大门,就别想活着走出去!”
说完,他一挥手,身后带来的家丁护卫们一拥而上,李岩见事不对,也赶忙给自己的手下人使眼色,让他们进来帮忙。
李府的下人们原本都守在门外,这会儿得到了自家主子的暗示,全都一窝蜂的冲进来,双方的主子下人混战在一起,好在有默契的都没有动刀子,只是用拳脚来回招呼。
齐昇把女儿拉到一旁,护在身后,确定不会让任何人与物伤到她之后,就冷眼旁观着‘战局’。
齐琮被四名护卫牢牢护着,半分都不会伤到他,李府的人毕竟是少数,而且他们理亏,身手也比不上承恩伯府这等武将世家的护卫,所以李府的下人们全都挂了彩,就连李岩的发髻都在混乱中被扯散了。
至于李嬛,更是被打的破了相,额头上的血不停的往下淌。
眼见着李府的人就要‘全军覆没’了,齐昇才终于喊了一句,“都给我住手!”
所有人的动作都是一顿,随后打的火热的两方人各自分开,厅内安静的可怕,只有李嬛的哭声快要掀翻屋顶!她被打破相了,她竟然被打破相了!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父亲,你一定不能放过他们!要让他们血债血偿!”李嬛边哭边叫嚣。
李岩难堪的闭上了眼,恨不得从没生过眼前这个蠢货。
齐昇冷声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我两家的婚事,就此作罢。”说着,让下人取来了李嬛的庚帖,还给李岩。
李岩惭愧落泪:“本想和伯爷结成亲家,可是没想到这个孽障让我们亲家变成了仇家,是我没有教好女儿。”
“李阁老言中了,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件事就此揭过。你我同殿为臣,又怎会是仇家!”齐昇说完,还惋惜的拍了拍李岩的肩膀。
这让李岩哭的更情真意切了,最后又称赞了一番伯爷高义宽宏云云,之后带着李嬛狼狈离去。
表面上,这件事似乎就这样揭过去了。
齐月盈问齐昇,“可是这样会不会太轻易了?如果李嬛真的伤了阿琮,我是必然会让他李府家破人亡的,这样轻飘飘的放过,显得太假,恐不能取信于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