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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我未婚夫权倾朝野 (青帷)


  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赵常乐跟在许多怀抱礼盒的奴仆后面,她抬眼看了一眼那位瘸腿管家。
  这面孔倒是熟悉。
  宁伯。
  赵常乐记起来了,这倒是杨府的旧仆。
  说来宁伯对杨府也是忠心,从前他是杨错父亲的随从,他瘸腿,还是因为有一次为了救少年杨错导致的。
  杨错念旧,如今让他做管家,倒是他一贯的风格。
  宁伯对长阳君不卑不亢,道,
  “实不相瞒,我家大人从不收礼,长阳君说昨夜您的舞姬得罪了祭酒,但祭酒回府之后并无发怒模样,想来也不计较此事了。一桩小事,长阳君不必放在心上。”
  杨错的脾气宁伯知道,很少计较这些小事。
  虽然昨夜看到杨错头上受伤,宁伯着实惊讶了一下,但杨错面容平静,只说“并无大碍”。
  长阳君携礼而来,却吃了个闭门羹,心里不大高兴。可又不敢在杨府表露。
  况且这管家说杨错不收礼,长阳君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子。
  长阳君只爱歌舞,不爱钻研政治,对这些官场往来便也不熟。
  经宁伯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杨错确实不收礼,不管大小,统一拒绝。
  因此他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换了别人,门口早就车水马龙了,可他府里除了因公来访之人,并无闲散访客,竟挺冷清。
  长阳君尴尬,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这……祭酒高风亮节,我送这些俗礼真是玷污了他。”
  宁伯见说动了长阳君,严肃面孔也放松不少,可立刻又听长阳君道,
  “旁的礼物都罢了,但阿乐我今日是一定要送给祭酒的。”
  宁伯还没来得及问“阿乐”是何许人也,奴仆把赵常乐往前一推,赵常乐一个趔趄,立刻跪在了地上。
  红色薄纱裹体,虽衣裳沾了灰尘,但当真是满室艳色。
  宁伯愣住。
  这……
  送个艳妓给祭酒,长阳君脑子糊涂了?
  长阳君连忙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解释清楚。
  祭酒赴宴,兴之所至欲拉人行欢,舞姬不从,砸破了头……
  越听,宁伯脸色越黑。
  兴之所至拉人行欢?
  宁伯算是打小看着杨错长大的,杨错什么品格,宁伯最了解不过。
  岂是那样贪恋女色之人?
  末了长阳君又强调一遍,
  “其他礼物,祭酒不收就罢了,但这舞姬一定是要留的。这贱婢得罪了祭酒,当真是该死,所以我亲自把她送上门,任由祭酒处置,要杀要剐我绝不过问!”
  为表诚意,长阳君亲手捧上阿乐的卖身契。
  宁伯还沉浸在杨错昨夜“兴之所至拉人行欢”一事上,半天没缓过神来。
  长阳君越说越来劲,到最后嘴上又没把门的了,
  “照我说,若是祭酒不气了,其实大可留下她。昨夜宴席那样多舞姬,祭酒偏挑中她一人,当真是好眼力。不是我夸,我府中舞姬皆貌美,但阿乐相貌可是其中拔尖——”
  眼看长阳君越说越露骨,宁伯脸色已黑如锅底。
  可长阳君偏不知,命令赵常乐道,“阿乐,把头抬起来!”
  赵常乐觉得自己像个货物,可她没有还手能力,只好抬起一张脸。
  方才还一副“我不信我家祭酒绝不会贪恋女色”模样的宁伯,像是被一道雷劈到了头上。
  中山公主?
  那张脸,那不是自尽的中山公主?


第12章
  赵常乐蹙了蹙眉,不知道为什么宁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她并不知道自己这具身体长什么模样,重生至今,她还没照过镜子。
  她只是以为自己这具身体当真貌美,连宁伯都看呆了。
  赵常乐不免对自己这张脸都有些好奇起来。
  宁伯很快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那不是中山公主。
  眉眼相似,妆容相似,难怪他第一眼要认错。
  长阳君见宁伯呆愣模样,非常满意——他就说嘛,他府上的舞姬,那各个都是绝色!
  长阳君趁热打铁,非常想把阿乐这个烫手山芋送到杨府,忙问宁伯,
  “就是这贱婢,昨夜她本该好好伺候祭酒,结果她不听话,宁死不从,还砸了祭酒满头血。当真是该死!我特意将她送来,要杀要剐,祭酒随便出气。”
  宁伯看了赵常乐片刻,而后嫌恶的移开目光,
  “祭酒昨夜并未追究此事,便是放过了这舞姬,长阳君不必多虑。”
  语气硬邦邦的,显然不想接受赵常乐。
  虽然长阳君满口说这舞姬昨夜得罪了杨错,怕杨错还生气,因此送上门来,要杀要剐随意。
  若是真的能杀能剐,宁伯自然不客气。
  可宁伯清楚,光凭这一张脸,杨错就不可能杀她剐她。
  所以这舞姬一旦进门,后患无穷。
  长阳君被区区一个管家折了面子,不高兴,可宁伯却好像毫不在乎,甚至下了逐客令,
  “长阳君的歉意,祭酒回来后老奴会代为转达,可这些礼物,还有——”
  宁伯目光又落在赵常乐身上,嫌恶中甚至带了仇恨,
  “还有这舞姬,请长阳君带回去吧。”
  长阳君气的肥脸憋红,可偏不敢惹杨错,连杨错的管家也不敢惹。
  赵常乐皱眉。
  她明显能察觉到宁伯对她的不喜,可为什么呢?
  她猜测,宁伯可能对以色侍人的舞姬之流比较鄙夷。
  长阳君还想说话,可宁伯如此强硬态度,摆明了不想收礼。
  长阳君再无实权,那也是封了君的,纵然因为害怕杨错,所以对杨错的管家都十分客气,可宁伯此时如此折他的面子,长阳君难免也有些不高兴。
  偏他又不高兴,又胆子小,所以不高兴也只得藏着,憋的他心里难受。
  赵常乐急了。
  宁伯摆明了不想让她进杨府。
  可若是不进杨府,她在长阳君府上呆着,自己的性命怕是难保。
  因此也顾不上奴仆不得插话的规矩,她开口道,
  “我身份低贱,原不该插话,可这位管家,您方才犯了两个错,我实在是不吐不快。”
  宁伯愣住。
  赵常乐继续,
  “您一个管家,擅自拒了我家主君的礼。哪怕我家主君再没有实权,也没有这样折辱他的道理。这是您的一错。”
  “不论奴仆地位多高,也不能忘了本分,遇事一定要以主子的心意为准。可您擅自替上大夫做决定,不问他的意见。凌驾于主子之上,这是您犯的二错。”
  宁伯听得脸都黑了。
  长阳君愣住,这这这……阿乐嘴好利!
  从昨夜至今,阿乐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简直不像从前那个懦弱的舞姬。
  赵常乐说罢话,看着宁伯,宁伯脸色黑如锅底,像是马上要发怒。
  宁伯仇恨中山公主。
  赵王残暴,杨错的父亲因言获罪,死在狱中。
  宁伯与杨错父亲主仆情深,此后深恨赵王,而恨屋及乌,中山公主乃赵王最宠爱的女儿,宁伯自然对她也恨透了。
  可中山公主早已自尽,宁伯的恨意无从疏解,如今对着一个相貌酷似的舞姬,宁伯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声色。
  眼看宁伯就要发怒,可片刻后,忽听厅外有脚步声,宁伯连忙收了发怒声色,对门口叫了一声,“大郎回来了。”
  赵常乐一惊,忙扭头,看到门槛外的杨错。
  他依旧是苎麻白衣,额上缠了一圈绷带,因头部有伤,不好束起发冠,便只以一截长绳松松束发。
  有匪君子,如圭如璧。
  杨错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府的来的正厅,也不知道把他们的话听了多少。
  宁伯忙迎上去,长阳君也连忙寒暄,一时间花厅都是人声,热闹极了。
  赵常乐跪在正中,低下了头。
  长阳君将方才给宁伯说的话又给杨错重复了一遍,自然,又额外加上了许多寒暄与拍马屁的赞美之词。
  无非就是“要杀要剐,祭酒随意”之类的言语。
  可杨错神色冷淡,叫人看不清他心里想什么,却道,
  “我不想杀,也不想剐。这舞姬之过,我不再追究。长阳君,若是无事,请回吧。”
  那舞姬与中山公主相似,杨错知道。
  若是普通人,或许真会因此移情,留下那舞姬。
  但杨错不会。
  他的情绪是非常克制的,眉心总是微微攒起,压制内心真正的想法。
  于是克制的久了,连自己都忘了真面目是什么样子,忘了自己也有真正的情感。
  这样的克制,让杨错有一种自我掌控的错觉,仿佛命运由我,而不由他人。
  他不喜欢失控的感觉,而昨夜面对那舞姬,他却屡次三番失控。
  因此他不会再留那舞姬在身边的。
  中山公主已死,他会朝自己的目标一步一步走过去,再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长阳君一愣,“祭酒,这——”
  杨错不容再说,“若无正事,长阳君请回吧。”
  从头到尾,竟是看都不敢赵常乐一眼。
  杨错来花厅,似乎只为说这一句话,说完不多寒暄,迈步就往厅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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