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没事吧?”
“我没事,你去照顾静淑公主吧。”卫嬷嬷担忧地望了他一眼,颔首点头。
卫均一步深一步浅地往前走着。
回了屋子,从卧榻床头柜上拿了药丸吃下,歇了一会,便好得差不多了。
在卫均值班之前,早就有神策军将昨晚调查结果回禀给了小皇帝,小皇帝一听,自是气得上脚就是踹了凳子一脚,可把当班的小太监吓坏了,生怕龙体不适。
“太可恨了!周家,简直目无王法!!”小皇帝气得团团转,正要想法子惩治周家,卫均过来了。
小皇帝见了卫均,好似见了主心骨一般,赶紧上前,抓住卫均,急切地诉说:“卫大人,周家欺人太甚了,朕要替静淑姐姐好好惩治他们。”
说是替静淑,不过是他自个的面子过不去罢了,若是好好哄几句,也就算了,而这样的话,最好是卫均来说。
卫均抿了下唇,看了看前头的钟漏,提醒小皇帝:“皇上,时辰快到了,今日您得先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小皇帝一听,“行,等会再说,朕也想听听母后如何看。”
卫均跟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小皇帝往慈宁宫去。
刘太后本还想再睡会,可却听得刘嬷嬷回禀,说是皇帝要过来请安了。想着昨儿晚上皇帝还是给了面子,便起身梳洗了一会,等折腾得差不多出去,小皇帝已经喝过了一杯茶,差点再继续续上一杯了。
还没吃上一口热早膳,茶倒是喝了个半饱。
刘太后出来,小皇帝行礼请安后,说了些家常话,不过就是刘太后扮着慈母,问小皇帝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之类的,顺便再说一说勉力他认真读书,学习处理政务,要勤政爱民,说的都是老套话,每隔几天都要听一次。
说过了这些话,两人便没了话说,突然尴尬起来。
刘嬷嬷自是不敢上前插话,卫均是不想插话。小皇帝绞尽脑汁,最后才想起了昨晚的事,随口说起了昨晚静淑落水的事,说着说着,想起了周家,便义愤填膺地道:“周家实在太猖狂了,南安就是仗着周家的势,都不把其他公主放在眼里,她也别忘了,周家只是她的外家。若不是静淑福大命大,只怕早就被她给害死了。这事,朕不能就这么算了。”
“皇上,这事南安确实错了。可若是罚了南安,传出去了,也不好听,有损皇室的颜面。加之周宰相在朝中的影响力,咱们孤儿寡母,势单力薄,还是缓缓图之为好。”
一提起颜面,加上周家最近已经成了小皇帝的逆鳞,欲处之而后快。明明应该母子连心,联手对抗周家,没想到刘太后竟然瞻前顾后不说,还暗暗屈服于周家,这怎么能够让小皇帝咽下这口气?
“不行,南安这次必须严惩!”小皇帝板着脸,颇有五六分像先帝。
刘太后蹙眉,口吻也生硬了些,“如今朝中局势,实在不适合多波动。为娘不能垂帘听政,无法帮你分割周宰相的势力,承恩公一直以中立姿态示人,你势单力薄,若是......”若是她垂帘听政,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小皇帝心中冷笑,做梦!父皇在世时便再三叮嘱过他,不许母后垂帘听政,果然如父皇预料的一般,母后的心可不是一般的狠。
也不知母后以往到底做了什么事,竟然让父皇如此忌惮。
刘太后撇了下嘴,内心咒骂着小皇帝难缠,又骂着先帝阴险狡诈,正要再多加说服小皇帝时,他已经站起来了,“母后不必再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再说了,母后应该记得吧?后宫不得干政。”说完,小皇帝就挥袖离开,卫均赶紧跟上去,而刘太后则气得将最为喜欢的金莲缠枝茶盅摔了个稀巴烂。
养不熟的白眼狼!!
小皇帝让卫均传了口谕,南安公主禁足三个月,跪宗庙三日,期间只可喝水。这样的惩罚,简直就是在趴南安公主的脸皮不说,也是将周家往地上踩。
周宰相本以为小皇帝多少给点面子,稍微遮掩一下,没想到,竟然连面子都不给了。倒是周太妃,哭着跑去乾清宫门口跪着,一顿哭闹,刘太后得知后,也懒得搭理,既然小皇帝敢这样做,就让他去承担后果。她可不能白白替他收拾残局。
卫均出来时,见周太妃还唔唔地哭着喊着先帝,冷笑了一声,倒是把周太妃给笑愣了,都忘记哭嚎了。
“太妃娘娘,您怕是跪错地儿了吧?若是想哭先帝,自是要到皇陵那儿去。您若是真想去,皇上也不会拦着。毕竟先帝在世时,后宫中,您可是一枝独秀呐。如今先帝许久未曾见您,想必十分想念。”
“你!”周太妃伸出食指,指着卫均,正要破口大骂。
卫均又接着说:“如今天下之主是皇上,皇上虽为南安公主之弟,却又是天下之主,南安公主不过就是臣,你们周家也是。先帝驾崩后,皇上继位登基,自是接过了先帝的父责。既为君,又为父责,见南安公主行将踏错,却任由她一错再错,岂是为君为父责之道?”
“周太妃,您之所以称为太妃,是因为您生了南安公主,只有南安公主好了,才有您的好处,想想那些在庵里头修行的太妃们。”
“若是您还想不通,还想跪在这,还认不清谁才是主子,您自个掂量着办!”卫均说完这通话,便转身离开。
周太妃红着脸,一屁股坐在大腿上,身子上那股子气,全都被抽干了,双眼无神地被抬了回去。
小皇帝听了小太监转述了卫均的话,眼里放着光芒,卫均果然已经信服于他了,只是为了更好拉拢他,还是得好好想办法才是。
博陵公主与南安公主住得近,听着南安公主鬼哭狼嚎被押着去跪宗祠,吓得蜷缩了身子,盖着被子,抖了抖。
薛妃把玩着嫩粉色的指甲,冷冷地瞄了博陵公主一眼,伸出食指,指甲头削得格外尖,直戳她的额角,狠狠地道:“听到没有?想想若是我没有派人拦着你,现在被拉出去的就是你了!!”
“你胆子倒是越发大了,什么事都敢掺和了。以往不过是小打小闹,我想着你也小,见静淑公主没什么事,不过是旁敲侧击点拨你几句,没成想,倒是养成了你这个眼皮子浅的性子。你堂堂一个公主,我是短你吃还是短你喝了?竟然对着同样是公主的南安唯命是从?她母妃是太妃,你母妃就不是了么?!让你做主子你不做,偏要做人家的丫鬟,你的脸皮子呢?若不是看你是娇贵客,我皮都给你扒下来!!!”薛家是将门之家,薛太妃入宫也习得一手好武艺。被宫规禁锢惯了,多少收敛了些脾气。
“我交你骑术箭术,不是让你来欺负人的。下次若是让我再知道,我非让你去虎园里头好好待着!!”虎园里头关着东北进贡的老虎,被铁笼子关着,不过叫声吓人,博陵公主很是害怕。
“以后再听南安公主的话,到处闯祸,你就把皮给我拧紧了!!”薛太妃做出打人的架势,博陵公主可怜巴巴地说不敢了。她是真不敢了,没有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南安公主竟然会被整治。
薛太妃心里冷哼了一声,周氏那个贱人,生出来的女儿也是贱人,竟然敢算计他们薛家。他们薛家从先帝登基以来,一直都是中立,若不是被迫无奈,她根本不会入宫。
她的博陵一定要比她过得更好,不可被那些子肮脏事儿给搅和了,她绝对不允许!!
静淑醒来时,嘴里酸涩中带着苦味,卫嬷嬷见她醒来,笑着道:“公主可总算是醒了。”
“我记得我昨儿好像是......被推下水了?然后......我看到卫均了?”
“是,公主记性真好。卫大人救了公主。”
“谁把我推下去的?”
“还能有谁,南安公主呗。”丝竹愤愤地嚷着,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药。
静淑沉默了一会,似乎意料之中却又有点意料之外,南安竟然如此冲动?
不过很快,她就没心思想那么多了,因为丝竹将苦药都顶她嘴边了。她咽了咽口水,觉得嘴里都是苦,一点都不想喝,只想吐,便微微侧开脸,看向卫嬷嬷问:“卫均呢?”
“卫大人辛苦了,陪了您一大宿,出去前似乎身子有点不适。您不知道吧?瞧老奴这话说的,您肯定不知道啊。您昨儿半夜发烧了,还是卫大人看着的。卫大人人真好。”
“嗯,卫大人长命百岁。”丝竹嘴里念叨着:“等您好了,奴婢定然拿了钱,托了老乡去相国寺给卫大人立一个长生位。公主,您要不也凑点钱,意思意思?”
静淑:......
“公主,您该喝药了,躲不过去的。”卫嬷嬷看出静淑在躲。
丝竹也猛点头,“就是,公主,您得早点好起来,好看南安公主的笑话。”卫嬷嬷瞪了丝竹一眼,丝竹努了努嘴巴。
静淑趁着两人打着无声官司,立马推开药碗,“我去看看卫均。”说着不顾病体,穿了外套,撩起披风,随意一裹,就穿着绣鞋快速逃走了。
丝竹和卫嬷嬷叹了口气,她们也没有逼她啊,而且,就算现在不喝,晚上也得喝的。
静淑走了几步,喘几口气,再走几步,正巧在太和殿门口,碰到了回殿的卫均,她快速跑过去,却因为还在病中,走了这么远的路,腿发软,离卫均不过三五步,便往前倾,就要栽倒在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