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说:“臣妾只是回去探望娘亲,并无大事, 此去路途遥远,来回最少也要一个月。朝中不可一日无君,皇上若和臣妾一起回乡,只怕耽搁了朝廷政事。”
秦连心中有些烦闷,朝中近来事情确实很多,南疆南怀有异动,南怀王叛乱初显端倪,正是最关键的时刻,他确实走不开。
白秋见他深锁眉头,一言不发,又道:“皇上不必担心,臣妾回乡定会事事小心,时常给皇上写信报安。”
秦连看着她,许久道:“朕派人将国丈国郡接来京城吧。”
白秋淡淡笑道:“娘亲身体抱恙,只怕是经受不住舟车劳顿,还是臣妾回庸城吧。”
秦连说:“一定要回去吗?”
白秋说:“定是要回去的,若是不回家一趟,臣妾寝食难安。”
秦连没有说话,看着不远处睡在摇篮里的小霖儿。
许久,秦连说:“那霖儿他……”
白秋说:“霖儿臣妾带着,刚好带回去见见外公外婆,百日宴上,外公外婆就没有在场,趁着此次回家,臣妾便把他带回去了。”
秦连听了,脸色沉沉,道:“你要带霖儿回去?”
白秋点点头。
“不行。”秦连说。
“为什么?”白秋皱眉问道。
秦连说:“他还小,经不住舟车劳顿。”
白秋说:“这倒无事,臣妾会好好照顾他的。”
秦连脸色不太好看,说:“不行。”
“可是……”白秋反驳。
“没有可是。”秦连说:“朕说不许就不许。”
白秋欲言又止,看着秦连神情坚定,定是不会同意她带着霖儿回去的,便不再说什么。
“臣妾明日就走,霖儿就麻烦皇上多照顾照顾。”白秋临走前说道。
秦连淡淡“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当然不能让秋儿把孩子带走,如若带走了,秋儿不回来了,他上哪儿找去。
至少孩子在宫中,秋儿定是会回来的。
第二天,白秋收拾了一堆东西,早早便准备启程。
皇后的马车队伍很长,光是看得见的,便有十余人,四个宫女,四个太监,另加一队侍卫。
在看不见的地方,秦连悄悄给她安排了两个影卫,都是猗远亲手教出来的,身手了得。
除此之外,秦连还命猗远也暗中跟着。
猗远自是不愿意的,南怀叛乱初显端倪,京城已有身份不明之人出入,他担心皇上的安危。
但皇上却威胁他:“你若不跟着秋儿,秋儿一路上若是出了事,你也不用再跟着朕了。”
猗远只得答应下来,他们的皇上啊,真是把皇后看得比命还重要。
临走前,秦连拉着秋儿千叮万嘱:“每日都要给朕写信,若哪一日朕没有收到信,便会丢下所有,直接奔来寻你。”
白秋眼眶一热,点头答应下来,说:“皇上放心,臣妾一定每天写信,义庄的事,还有霖儿,还请皇上多照顾一些。”
秦连说:“你只管回去,宫中之事有朕在,定会好好的,朕只是担心你,还有,朕好像已经开始想你了……”
初夏的早朝,天光云影,彩霞昭昭,微风带着凉意。白秋看着背对朝阳的秦连,突然也有些舍不得了。
这一去,少说要一个月。
自重生回来,她的生活里每一处都是秦连,不管她愿不愿意,秦连就那么霸道地占满她生活的每一处。
秦连啊,虽然有时霸道至极,却也对她最是上心,几乎快要将她宠成一个娇贵的人了。
上一世嫁给安王,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她从一个娇软任性的小女孩,逐渐长成坚强懂事的人。
可这一世嫁给皇上,皇上宠她至极,眼看着她又要从那个冷漠强硬的人,变成娇贵的小女孩了。
皇上到底是为何如此喜欢她的?不等她细想,秦连撩开她额间的发丝,倾身吻了一下,低声说:“待你回来,朕想和你……再生个孩子,好不好?”
白秋愣了一下,还要生孩子吗?那岂不是……岂不是要做很亲密的事……
白秋下意识地紧张起来,这一世,虽说和皇上睡在一起的时间很多,但皇上一直小心翼翼,从未对她有过逾越之举,最多就是抱一下,亲一口,便再无其他。
虽然他们已经生有一子,但那种亲密的事情,也是她重生回来之前就做的,她并无感受。
可是刚刚,秦连说,想要……
她无来由地紧张和害怕,虽然对秦连有些好感,有些喜欢,还有些感动,但是她心中仍有些芥蒂,说不上来,总之就是,还没有准备好和秦连做那样的事情。
“好不好?”秦连捏着她的下巴,略带威胁的语气问她。
白秋抬眼便对上秦连饱含柔情与期待的眸子,心里酥酥麻麻的,突然有种无法言说的感觉,不是抗拒,也不是期待,就像要吃个什么东西,心知可能里面藏着毒,不好吃,还是想小心翼翼悄悄地尝一口。
白秋没有回答,垂下眼眸说:“皇上,臣妾该启程了。”
秦连却不放手,威胁她:“你若不答应,朕便当着众人的面吻你了。”
白秋一听,突然想到那个画面,脸颊嗖地一下红到耳根,越发低着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见她答应了,秦连这才满意地放开她。
依依惜别,念念不舍,终有一别。
秦连看着她上来马车,看着她掀开车帘一角,看着她对自己浅笑不语,又看着她放下车帘,最后,看着载着她的马车缓缓驶出宫门。
早朝的钟声响过三遍,王公公立在一旁低声提醒道:“皇上,该上早朝了,朝臣们已在金銮殿等候多时。”
白秋的马车已经驶出宫外,消失在街角。
秦连收回目光,回身看着冷冷清清的皇宫,心里忽然生出无限愁绪。
自秋儿一走,他的心便也跟着去了。
心里很空,只有抱着秋儿,才能填满。秦连形单影只,一步步朝金銮殿走去。
秋儿,你也会有一点点想朕的,对不对?
这天的早朝,秦连始终心不在焉,可碰巧今日所要商议的事务较多,众臣争论激烈,直到午时才下朝。
刚一下朝,王公公过来叫他用膳,他说再等等,王公公不解其意,正要问时,便听皇上说:
“猗远,备马,把宫里最好的马牵出来,朕要出宫。”
王公公从旁说道:“皇上,您忘了,猗远大人他跟着皇后娘娘出宫了。”
秦连愣了一下,随即自嘲地笑了笑,是啊,猗远被他派去保护他的皇后去了。
“王公公,把宫中最好的马牵来,朕要出宫,快去。”
王公公不敢多问,领了命便急匆匆离开。
秦连似是一刻也等不了。
回麒麟宫脱了龙袍,换上一身淡青色长衫,与秋儿离开时穿着鹅黄色纱裙很是般配。
来到宫门口时,马匹已经备好。
秦连二话没说,直接上了马,一挥缰绳,便狂奔出去。
王公公小跑着跟在后面大喊:“皇上,您要去哪儿?”
声音随着马蹄声,消失在午时的炎炎烈日中。
秦连骑着马,一路飞奔,穿过熙熙攘攘的长盛街,穿过西市,穿过郊外的小路,马蹄掀起阵阵飞尘。
秋儿走之前,他特意叮嘱过,必须走官道,不许走小路。
他一路沿着官道骑马飞奔,按照这个速度,再有半个时辰,便能赶上秋儿的马车了。
初夏的午后,艳阳当空,秦连手持缰绳,穿过郊外竹林荒草。
他骑的马儿飞快,远远的身后,跟着一队侍卫,正拼命赶来……
终于,在树林中,看到了一队缓缓行进的马车队伍,那是秋儿的马车。
秦连心中狂喜,一挥缰绳,追了上去。
猗远第一个看到他,立即叫停马车队伍。
转眼间,秦连便追上来。
猗远有些诧异,下马行礼:“卑职参加皇上,您怎么……”
话没说完,白秋便掀开马车,淡淡问道:“怎么不走了?”
话音刚落,便对上秦连的眸子。
秦连今日没穿龙袍,少了些华贵威严的气质,多了些温润儒雅的感觉,白秋只看了一眼,心突然砰砰直跳。
那种感觉,就像上一世,情窦初开时,见到安王,怦然心动,一眼万年。
两人就那么对视了许久。
白秋先回过神,发觉刚刚自己似乎有些失礼,脸颊骤然红了,放下车帘,下了马车,正要行礼,秦连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着:“朕只是想再来送送你……”
一句话说得清清浅浅,白秋听了,心尖一颤,竟也鬼使神差地环住秦连,回应着他的拥抱。
秦连见她有回应,越发将她抱的更紧。
第49章
两个月后, 白秋回宫。
此次回家,一切都很顺利。
母亲染了风寒, 连着旧疾一并发作, 这一场大病,着实挨了许久才好。
白秋在家里多待了些时日,一直照顾着娘亲大病初愈,这才念念不舍地返京。
白秋每天晚上都给秦连写信,起先那几日, 倒也有些话说, 到了后来, 越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是便捡着平日琐碎之事写了些上去,不知秦连可否有耐心看完。
秦连常有来信, 除了风花雪月的诗词,也会和她说一些霖儿的事。
这一来二去, 白秋也生出几分对霖儿的思念之情, 隐隐还有一点对秦连的想念。
返京那天,恰逢小雨,绵绵烟雨,朦胧间,有无限愁绪涌上心头。
回京的路上,连绵烟雨几乎没有断过,遇到山路不好走的地方,便歇脚休息了几日, 直到天气放晴,才又接着赶路。
如此走走停停,回到京城时,竟是立了秋的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