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后,老爷子脸色明显好转,把她叫到身边切切叮嘱:“伴君如伴虎,定然不轻松,但皇上明礼,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日后再召你,你就大大方方的去,可如若他欺负你,你只管回来同祖父说,什么都不必忌讳,祖父一把年纪,见过的事多,经过的坑也多,有的是你不懂的心思花招,知道么?”
焦娇清楚的记得祖父当时的眼神,那种护犊子的纯粹和蛮不讲理,她永远忘不了。
换了别人家,这么大馅饼砸下来不知道多高兴,一定会教育她好好伺候皇上,以皇上为天,给自家争光,可她的家人……只是担心没太多办法给她撑腰,怕她被欺负。
她没办法不软了心,红了眼。
家人是陌生的,也是真实的,所有善意都不应该接受的理所当然,它们值得被回报。
予璋,也就是景元帝看着小姑娘提着裙子快步跑开的身影,眸底墨色沉浮,渐渐晕出一抹暖色。
害羞的小姑娘很可爱,发丝细软,酒窝清甜,自己跟自己较劲又必须摆出毫不在意这没什么的模样……像只有点小脾气的小猫。
他有些后悔。
后悔见到了小皇后可爱模样,以后决策或些许会受影响,又后悔……现在才见到。
柳枝轻拂,风中裹挟着极轻的,旁人察觉不到的异响。
予璋突然眯眼,极快的转身:“讲。”
只一个转身动作,寻常又普通,有些人做起来就是不普通,随意一个负手动作都高贵优雅到了极致,衣袍仍然是白的,肩背仍然是笔挺的,衣领袖口仍然一丝不苟,可那双如温润君子般眸底起伏氤氲的墨色,少了几分神秘,多了几分湟湟之威。
来人跪在地上:“禀圣上,青瓦堡女尸案已清查完毕……”
景元帝听完皱眉,带着人回了墨阳宫,一整天的忙碌,就此开始。
口令密诏不停发下,小股金甲卫亲兵调动,龙案上堆积的折子一个个减少,叫臣子进殿或是问话或是问责,事由无花八门……似明似暗,似敞开了没有秘密,又似乎在遮掩着什么,圣上此举,随驾官员无一敢说参透看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手边再摸不到折子,一看龙案已经清空,景元帝微微怔住,下一刻,目光如电看向窗外——
暮色四合,暗夜将至。
他微微后仰,指掐眉心,长长叹了口气。
竟然一下子忙到现在,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现在可还害羞,有没有怪他?
他只是觉得昨晚欺负的太过,人小姑娘凭什么要承受这个,才特意要了药膏找理由送给她,可他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姑娘不知道,可不就显得有点唐突?
他的小皇后很有意思,人前凶巴巴不受一点委屈,夜里对上天子未婚夫乖顺的出奇,白天看到他反倒更像一个闺阁少女的样子,温柔又羞涩,会记别人的好,也会体贴周到的回报。
笑起来的酒窝尤其可爱。
理智提醒他不要再多想,要克制,可不知为何,可能是天暗了,‘他’要来了,他有点控制不住。朝中局势已经彻底掌握,最棘手的事也都处理完了,多想想又怎么样,天子……不就是随心所欲的么?
漆漆暗色盖下,凉夜如幕,一点点披到男人身上,从脚尖到腰侧,从胸膛到微阖的双眸。
风静了。
花敛了。
周遭一切平静无声,似乎随着暗夜来临,很多控制不住的可怕东西跑了出来。
“呵。”
景元帝右手盖住脸,笑的讥诮。
“装偶遇,送药膏,别人离开了还舍不得走,等候并恰巧制造又一轮偶遇……一介帝王,这么处心积虑的哄一个小姑娘,可真是出息。”
懒洋洋坐起来,没骨头似的往龙椅上一靠,“啪”一声,长腿搭到龙案,景元帝坐姿相当豪放:“当皇上不就是要为所欲为,怎么舒服怎么来,你是不是傻?”
“你说——要是小皇后知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会怎样?”
景元帝一边唇角勾起,狭长眼稍微眯,笑的邪气又放肆,眸底有异光闪烁,似乎想到了很有趣的主意。
他伸手打了个响指。
小谭子安安静静的进来,跪在殿边。
“把朕的皇后请过来,”景元帝翘着脚,似乎心情很好,“写祭文。”
小谭子八字眉纠结在一起,十分胆怯然而不得不提醒:“祭文……禀皇上,焦……皇后昨晚已经写完了。”
景元帝顿了一下,眸底邪气更甚:“呈上来。”
小谭子赶紧把焦娇写好的祭文找出来,速度呈到圣前。
景元帝翻了翻,‘嘶啦’一声,把一打纸全撕了:“跟她说,昨天写的被狗偷了猫挠了耗子咬了不能用,时间紧急,务必要写新的。”
小谭子:……
“都是小的保管不力,小的这就去办,跪求皇后责罚。”
景元帝满意的点点头,懒洋洋的挥手催促小太监赶紧办事。
视线懒洋洋滑过地上的碎纸,凭良心说,字不错,就是太乖了。
景元帝一点也不觉得可惜。
焦娇再次接到传召感觉只有一个:莫名其妙。
什么叫狗偷了猫挠了耗子咬了?要不是小太监见她脸色不好机灵跪地承认错误说是看管不慎,她还以为这是那位的花样刁难。
乖乖的更衣,整理妆容,随小太监到了墨阳殿,皇上并没有出去。
焦娇依礼叩头跪拜,依然没抬头窥视圣颜,特别规矩,简直是规矩本身。
皇上也干脆,没别的话,手指敲了敲椅边:“写。”
小太监立刻摆出笔墨纸砚放在焦娇面前,速度超快。
焦娇:……
好吧。
不管多少紧张不安,只要一提起笔,她立刻就能静下来,心无旁骛,字写的又快又稳,还很漂亮。
景元帝敲了敲桌子,声音略大:“茶。”
内侍们做事自来有分寸,瞧着皇上脸色,上茶自然不会只一杯,焦娇那一份也有,可焦娇沉迷写字,根本没注意,茶冷了都没动一下。
景元帝随手拿了本书看,没拿稳,“啪”一声摔在了桌上——焦娇没听到。
景元帝拔|出短剑随意挥了两下,不管剑身出鞘的声音,还是晃出来的刺眼寒光,焦娇都没有察觉。
景元帝眼梢垂下。
呵,装的可真好。
在‘他’面前又是害羞脸红又是笑出酒窝,在他这就假惺惺装乖……怎么着,他不配?
景元帝握着短剑,莫名有点不甘心。
这小皇后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他几岁的时候,远远看到就很想养的小白猫,可小白猫再乖再可爱,也是注定他不能拥有的。
想到这个事实,更不高兴了。
他不喜欢这个装模作样的小皇后,更不喜欢小皇后瞧不上他。
指节用力敲了敲桌子,景元帝身体前倾:“为什么不看朕?”
焦娇吓了一跳,赶紧抬手腕,可惜还是晚了,纸上留下一道重重墨痕,狂野又嚣张——这页字算是废了。
皇上这声音也不对,更暗更哑,好像不大高兴?
她赶紧放下纸笔跪好,乖的不能再乖,规矩的不能再规矩。
景元帝语气越发阴沉不满:“所有人面圣——尤其女人,都会找各种机会偷看朕。”
焦娇额头抵着地板:“臣女不敢。”
“不敢?”
“面圣规矩,臣女一刻不敢忘。”
景元帝眼梢眯起,眸底暗色更深,声音也更低更凶:“好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不想看朕?当朕稀罕你偷看呢!
焦娇头皮发紧,到底是谁惹着了这位,害她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经过这一波,焦娇不敢再心无旁骛,写着字也时不时注意下这位动向。
皇上今夜没出去,她写祭文,他就坐在一边盯着她看,手里闲不住就把玩些小东西,比如茶杯盖,闲书,短剑鞘,明明这么闲,也没见他说帮忙写一会儿。
他没故意捣乱,可他的存在,已经是捣乱了。
焦娇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接下来的发展也证实了这种预感,皇上所为,果然不止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焦娇(陷入沉思):一堆纸而已……狗偷了猫挠了耗子咬了?
白优雅(沉默片刻举起右爪):喵?
黑恶犬(自觉蹲下):汪!
小太监(怂哒哒看看四周,扑通跪倒):吱,吱——
第7章 这么迫不及待?嗯?
墨阳殿外,金甲卫按住了一个女子,拉到明处一看,竟然是刘总兵之女刘云秀。
闺阁女子被这样按住何等丢脸,刘云秀咬牙豁出去:“我是跟着焦娇来的!你们给我起开,起开!”
她用力挣扎,大力拍打箍着她的金甲卫,金甲卫不好跟一个女人计较,还是刘总兵的女儿,冷着脸站成一排,不让她再靠近,用浑身冷气写满‘请解释’,特别酷。
刘云秀手肘疼的发抖:“我同焦娇是手帕交,很担心她,所以才过来看看!对,她奉密诏过来,怎么别人不知道就我知道?因为我们关系好,她自己告诉我的!”
从心虚到有底气,刘云秀编的谎话自己都快信了:“我没想捣乱,也不敢圣前坏了规矩,更没想趁此做什么,只是女儿家的事……你们不懂!焦娇她这两日正是不舒服的时候,总是担心丢丑,我也是担心的不得了,这才跟过来看看,万万不敢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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