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兰和元馥一路同行,有一搭没一搭品着花。
宁兰小声道:“老四最近还来找你吗?”
“找。”元馥吃着糕点,含糊道:“比初时好了点,没那么烦人了。他带我看的皮影戏还挺有意思的,曼曼你看过吗?”
宁兰摇头:“没看过。可没人这么挖空心思讨我开心。”
“那我带你去!”元馥正兴奋地说着,宁兰忽然轻轻推了她一下。
路尽头,四皇子贺兰翎脸有点红,手里拿着不知什么票子,在等元馥。
元馥眼里带着期盼,口里却说道:“怎么又来了。他……他好烦呀!”
宁兰道:“去罢,我正好有事想找你姐姐。不用管我。”
元馥红着脸:“我不……没事……”
宁兰笑着看她一眼,“嗯?”了一声。
元馥更害羞了,贺兰翎又在路口叫她,她看宁兰是真的不生气,小声试探道:“那我……那我真去了?”
宁兰点头。元馥又道:“那你……你你,注意安全啊!”
宁兰一笑:“这是你家!你叫我注意安全?你家有老虎呀?”
贺兰翎等了好一会了,元馥还是嘱咐道:“我们家那个私生子坏着呢,你又好看,小心他欺负你。”
宁兰又将她往前轻轻地推了一步:“知道了,打不过我就跑,尽量不惹他。好了小家伙,人家等了好一会了,快去吧!”
元馥走了,宁兰装模作样赏了一会花,和贵女们往来交谈一阵,最后径自走到花亭深处,有几个元国公府的一等奴婢守着,也不好带行竹。
她将行竹留在亭子外,打了招呼走进去,果然只有元露、魏妙妙两个人在谈话。
见到宁兰进来,两人都住了口。
宁兰笑道:“姐妹俩说什么体己话呢,我一进来就停了,难不成偷偷在背地里骂我?”
元露连忙笑道:“怎么会呢。所有人里我最喜欢你,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在背后说你。”
宁兰笑了一笑,道:“好姐姐。”
魏妙妙却不屑地哼了一声:“世子素来最是公正,你四叔敢逃盐税,这次死定了!”
宁兰道:“嗯,终于不攀扯我父亲了,伯女还是有长进嘛。”
又叫她伯女!
魏妙妙气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就要向宁兰走过来。
宁兰刚巧站在亭子入口,往后是上亭子的台阶,下面是郁郁葱葱的灌木和几人高的香樟树,树枝上面用绢带绑了晨起刚开的玉兰。
她一扶手边的花树,扶额道:“哎呀,好晕。看来病没好全,如果有人太粗鲁吓到我的话,我可能会从亭子上摔下去呀。”
魏妙妙一愣。宁兰疯了吗?
宁兰探头往亭子外看了看:“世子倒是公正。不知道太子和六皇子公不公正呀。如果我在元国公府的亭子里跌下去,里面又只有二位,不知道太子给不给我主持公道呢?”
元露:“……”
魏妙妙:“你!你威胁我们!”
宁兰道:“咦,前几日回洛阳的途中,我将自己堂姐宁莲引荐给太子殿下认识,他很欣赏,收做东宫女官,伯女不知道么?”
提起这事魏妙妙更气了。宁莲一介从五品中散大夫的女儿,不过是得了宁兰一个破落户的青眼,竟然鸡犬升天,进了东宫做高阶女官!年纪轻轻比她那个从五品的爹职位还高!
宁兰这个狐媚子!狐媚子!
宁兰接着道:“太子就算顾及着元国公府的面子不好说什么,我堂姐胳膊肘总不会向着外人拐的,伯女,你说是吗?”
魏妙妙听她语带双击,想了片刻浑身一冷,她是什么意思?
她当初听了元露的话,去找宁莲和太子告密,说宁兰在岚烟馆和六皇子私通。
后来不知怎么在岚烟馆里的变成了魏南和虞安安,她还以为是巧合,毕竟宁兰一直也没什么异样。
这样看来……宁莲竟是都和她说了?
这眼皮子浅的低阶官女!
宁兰对着指尖新染的丹寇轻轻吹了吹,道:“哎,人证么,现在倒也有。只是说起来,有些元姑娘做过的事,伯女也未必知道。妙妙继续待下去,元露姐姐可能要不自在了呢。”
元露本是坐山观虎斗,习惯了挑着虞安安和魏妙妙这种单纯又自视甚高的小姑娘和宁兰掐得脸红脖子粗,没想到话题一下子转到了自己身上。
她看着宁兰今日的装扮,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她总觉得宁兰知道了什么。
是世子那日抱她回明质阁的时候与她对质了两年前的事?可是以世子的为人,若知晓她在其中捣鬼,必定饶不了她,不会让宁兰出面。
弘安侯对于将门为婿的厌恶,她这些年也看在眼里,知道当初他警告她时说的不是假话。
正疑惑间,光线一闪,元露忽然看清宁兰用脂粉强行掩盖住的眼下青黑,这得是多憔悴的面色,她出了什么事?
等等!
元露忽然眼前一亮,将整件事情串了起来。
世子当初被宁兰玩弄后,这次回洛阳其实是复仇的!将宁兰带回明质阁让她婚前失贞,然后就彻底抛弃了她。因此她四叔的事一直悬而未决,就是为了在心理上折磨她。
是了,这事一定是世子告诉她的,但是世子已经不管她了!
这男人呐,还不是得到了就弃如敝履?才刚刚用过,就将她家人下狱审了起来。
宁兰现在知道自己当初用她的笔迹回了信又能怎么样?世子如今已经明明白白抛弃了她。纵然她说出当初真相,世子也不会再捡已经玩烂了的女人。
到底是太妖媚不正经,男人下手不尊重。也不知道世子那一夜如何残暴,多半只顾自己索取,弄得她一夜就坏了身子,被这么毫不留情丢弃了。
现在,宁兰的好运已经到头了。自己么,只要坐在国公府里,好好看戏就好了呀。
到最后,世子总会发现,最适合做他正室的那个女人,只能是自己。
可她元露终究是要嫁太子未来母仪天下的女人。哎,她可是世子得不到的女人呀。
元露看着宁兰,轻轻说了一句:“哎,女人的命呀,有时候真是说不好。有的人不好,有的人就特别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宁兰:???
霍起:???
下一章解决元露,准备要开新地图谈恋爱了。
第40章
一想通此节,元露彻底放松了。
她含笑看着魏妙妙,道:“曼曼可是被四叔的事气疯了,又拿我做什么文章?”
宁兰冷笑一声,指尖从袖里拈出一封信,问道:“姐姐可认识这个笔迹?”
元露心下了然,周围都是自己的人,她竟连遮掩也不遮掩,嘴角挂着嘲讽的弧度看着宁兰道:“哦,可是侯女怎么证明此事与我有关呢?世子把回信给你了吗?”
宁兰一顿。
元露看到一笑,果然如此。她这种被霍起抛弃的女人,哪里敢去找他要信?
她就是吃准了宁兰死无对证,轻松地展着手臂道:“哎,喜欢世子的女人这么多,若一个个都这么要死要活的,他烦也要烦死了。不过我们曼曼毕竟长得好看,这么多人里,就你承了他的雨露,可要弄个一儿半女的傍身,以免以后连个名分都捞不上呀。”
魏妙妙一惊:“你是说宁兰和世子……”
元露道:“不然宁兰妹妹怎么攥着世子几年前的信在这发疯呢。说起来……”
她摸了摸自己头上一把珊瑚簪子,很是玲珑可爱,但并不适合她的年纪:“两年前的式样虽然有些旧了,但是戴久了总是有感情的。这点上人不如物呀,用完转眼就丢。”
宁兰紧紧盯着她头上的簪子,突然冲过去就往下拔。元露没她力气大,脑袋被拽得弯了下来,头发都被扯下来一缕,还有什么贵女的体统,提脚死命踢她。
宁兰就像感觉不到疼一样,挨着踢还死死拽着她头上的珊瑚簪子。魏妙妙见状连忙绕过来,用力打她还要抠开她拿簪子的手。
在簪子掉脱出元露发髻的瞬间,宁兰还使着往后的力,魏妙妙一脚蹬上去,宁兰握着簪子整个身子往后滚倒,脑袋在廊柱上磕的同时抓了一下旁边的树枝,人几乎掉下亭子去。
亭子里接连发出两声尖叫,却见背后一双有力的手将她一揽,男人即刻蹲下身检查她的伤口。
宁兰只觉得脑袋被撞得嗡嗡作响,手里握着的簪子还没有丢,拿到面前来看了看。
男人替她揉了伤口,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喜欢的人是霍起?”
元露从未见过二弟这个表情。他一向吊儿郎当,即便是阴沉着脸,也顶多让人觉得是个街头打架的不学无术的混混。
但他现在表情既阴狠又认真,像是头盘旋在沙丘之上的孤狼,逮着什么要狠狠地咬一口。
宁兰眼前的晕眩慢慢散去,她盯着手心的簪子看了一会,忽然喃喃道:“被我弄碎了。”
那簪子原是五瓣一朵兰花,刚才抢的时候太用力,下面那朵被她掰碎了,只剩四朵孤零零的珊瑚花瓣,一看就是残品。
元扈听她还在关心簪子,简直要气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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