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清痴呆。
“吃。”他眯眼。
行为异常,连清猜想这神经病怕是又犯病了,但这次比推秋千好多了。
吃就吃嘛,谁怕谁?连清一口衔在嘴中。
羊肉是切成小块的,没有骨头,炖的熟烂浓香,她在心里点了一个赞。
汤里没毒,戚星枢又喂她吃别的。
宫女们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唯有在远处的锦灯感觉有点不对,刚才是她发力打中连清膝盖,只为试探戚星枢。可现在这情况……莫非他知道了什么?不,若知道的话,他早就将他们一并除掉了,怎么还会留下活口?
那些刺客不都被戚星枢杀了吗?一剑封喉。
锦灯又想,或许这逆贼是真的看上连清了,这样的话,此计必定能成!
连清把菜吃了一遍,十分饱足:“皇上,你自己不用吃吗?不用顾着妾身。”喂她还喂上瘾了?什么毛病?
果然是没下药,不然怎会毫不惧怕?还吃得很香,戚星枢瞄一眼她嘴角的油花,心想胃口不小,难怪在扶玉殿吃个不停。
说起来,这连诚明的女儿胆子还算大的,不像有些被送进宫的姑娘,整日哭哭啼啼,怕得要死。
她倒是……
戚星枢眉梢微扬,也是,只有这样的才能毒死自己,就是不知,她打算何时下药,下在何处?
他思忖片刻,突然起身离去,一句话没说。
连清一脸懵逼。
什么意思?今天是专门过来喂她吗?
芳草芳林却很欣喜:“主子,皇上真的心悦你呢。”
连清:……别诓我!
…………
随着时间的流逝,姜悦娘也很焦心,但现在她急不得,万一被老夫人发现她的计谋,此事就全毁了,她只能等,等最好的时机。
这日老太太想到远在蓟州的孙子,询问女儿:“你可写信告诉谦儿了?”
连雨谦是她跟连诚明的儿子,素来懂事,念书也很有天赋,很早就考上了举人,但连诚明希望他能多多历练,让恩师举荐去了蓟州任知县。姜悦娘当时也不同意,只奈何儿子随父,从小就心怀大志,想要治理蓟州,她也只能支持。
但现在告诉他,父母和离了,姜悦娘难以下笔。
“他初去蓟州,一切都未稳定,且等以后再说吧。”她觉得连诚明应该也没有告诉儿子。
何必让他分心呢,一个人在外本来就难,还要再添这么一桩心事。
“等清儿出宫后,我会告诉他。”
老太太叹气:“希望连大人能早点想出办法来。”
指望他?姜悦娘暗地冷笑,只怕连诚明还在催着女儿对戚星枢下毒手呢。
这么一想,她更是夜夜难寐。
幸好,老夫人很快又来请她去做客。
“怎么你一直没来取修桥的银子?”老夫人命丫环捧上一封银票,“我只好请你过来,当面交给你。”
“何必如此,交至我姜家店铺就是。”姜悦娘收下,“再过一个月,此桥就能修好。”因在溪流之上,木桥并不长,这也是当初选择此地的原因,很快就能修复。当然,老夫人途经此地,最为关键。
“我当然不是只为送银子。”老夫人笑眯眯道,“这银子我本就该出的,但欠你的人情还是没有还,我得多请你几次才好!”
姜悦娘微微一笑:“你老记挂,倒让我为难了。”
“别为难,就当多一个忘年之交。”老夫人请她去书房,“我听主持说你最近仍常去莲林寺……我刚得了一部佛经,你与我一同去看看。”
“好。”为了接近老夫人,姜悦娘也在上面花了功夫。
二人同去。
彼时,谢峤正听李复禀告。
“回王爷,关于断桥一事实在一无所得,小的猜测定是半夜而为,故而无人目睹。当时他们应是事先把木头锯断,再以绳捆绑,把人藏在桥下用力拉之,且等桥断后,那姜掌柜的人又把所有木头抬走,开始修桥……”
难怪有恃无恐,原来她计划的如此周密!
不过此事可以隐瞒,她的身份却不行,李复禀告:“王爷,她原是户部左侍郎连诚明之妻……”
“什么?”竟是官员之妻,谢峤惊讶。
但李复下一句话又让他释然:“但已经和离。”
和离了,就不是连家的人,谢峤手指放在腰间玉佩上摩挲,他想到了雷胜甫,连诚明是雷胜甫的门生,而雷胜甫当年曾暗中辅佐戚星渊登上帝位,听说前不久,连家的姑娘又被接入宫,莫非……
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谢峤问:“他们是何时和离的?”
“一个月前,不过小人查不出原因,那连大人洁身自好,廉洁清明,听说二人夫妻感情也不错,不知……”
他不明所以,谢峤却已经猜到来龙去脉。
男人可以为大业牺牲一切,但女人不同,就像当年他的妻选择跟他和离一样,只不过她是听从她母亲的吩咐,为保住孟家。他可以理解,也把一双儿女交给她带走,彻底断了关系。
如今,他们还在郑州。
母亲让他把儿子,女儿接回,他已经照办,不过时隔多年,父子父女的情谊怕是没有了。
“盯紧这个姜悦娘。”谢峤叮嘱。
李复禀告:“王爷,老夫人适才请她去王府做客。”
谢峤不止是敬王,还身兼大都督之职,只是京都已在掌握之下,大燕也无外敌,平时甚是空闲,闻言便立刻离开了都督府。
行到上房时,却听一阵琴音传来,他驻足,询问丫环应春:“谁在弹琴?”
“回王爷,是姜掌柜,刚才与老夫人看了一部佛经后,老夫人说起年少时弹琴之事,与姜掌柜所言甚欢,就请姜掌柜抚琴一曲。”应春笑,“没想到秦掌柜的琴技如此精湛。”
弹得是一首江南水乡的小曲,闭上眼似可看见绵绵细雨,白墙青瓦,一院桃花。
谢峤侧头探去,发现姜悦娘正对窗而坐,一头乌发轻挽,手指如兰,他心想,如此美好的画面却包藏祸心,母亲还被蒙在鼓里,什么大善人!
不过,这曲子倒弹得真好,他竟没有听出一点的燥意。
明明她应该是很急切吧?
谢峤悄无声息离开,在亭子里吩咐李复:“等她走时,将她带去怀香院。”
李复应诺。
姜悦娘并不知这一切,眼看老夫人与她关系越来越好,她心想,下次就可以把连清的事告诉老夫人了,她那么心善,一定会帮自己!
岂料在与老夫人道别之后,刚要走出院门,却遇到一名随从,让她去怀香院,说谢峤相请。
应该是去查了断桥一事,姜悦娘心头明了,并不担心,她跟李复去往怀香院。
此处僻静,几乎无人,谢峤就坐在椅子上等着她。
“民妇见过王爷。”她请安。
淡青色的裙衫衬得她身段似柳,谢峤瞄一眼,淡淡道:“本王知道你为何有恃无恐了,确实,此事你处理的很好,不曾留下一丝踪迹,本王钦佩。”
“民妇不知王爷在说什么……”
“别装蒜了。”谢峤忽然站起。
身形高大,一下就将她笼罩在阴影之下,姜悦娘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他紧逼过来:“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
“民妇是没有做亏心事,但男女有别……”
谢峤打断她:“你为何跟连诚明和离?”
姜悦娘皱眉:“此乃我家事,不便告诉王爷吧。”
“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谢峤垂眸盯着她,“姜悦娘,本王给你一次机会,你从实招来。如此,本王可以放过你,既往不咎。”
从实招来?难道说连清是棋子,被安排入宫去毒杀皇帝吗?那皇帝可是谢峤的表外甥!说了,他们一家都得没命,包括连家,包括雷家,还有被牵连的一干官员。
是,也许她不必考虑他们,可女儿跟姜家,她一定要保住。
姜悦娘面露怒色:“王爷,你不信天意就罢了,何必苦苦相逼?此事乃老夫人亲眼所见,难道有假不成?我一介妇人如何操控此事?”
她可不是一般的妇人,姜家财大气粗,要请几个嘴巴严实的工匠有何难的?
谢峤看她嘴硬,冷笑一声:“你非得逼本王严惩你是吗?”
姜悦娘昂首:“王爷,不知你为何事严惩民妇?”
连清一事,是连诚明他们秘密筹划的,断不可能被外人知,而断桥一事,她也没有留下线索,他严惩她什么?
对上她毫不示弱的眼神,谢峤心头怒气汹涌,这女人,以为自己拿她没办法吗?她有什么底气?
他怒极而笑:“你女儿入宫了,是吗?”
姜悦娘眉梢一动,没说话。
“你做这一切是想救你女儿,我没说错吧?”谢峤眸光如冰,“你想利用本王母亲,利用本王,去向皇上求情!”
姜悦娘心头一震,但她不会承认:“我的女儿是入宫了,但既然是为皇上所喜,此乃她的荣幸……”
嘴巴真是够硬!
谢峤再次打断她:“好,你既不想救你女儿,我便去向皇上说,让他好好疼一疼你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