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娘的脸色终于变了。
连清是她的心头肉,比起儿子,这孩子自幼与父母失散,身世可怜,她对她的喜爱上更多了一份怜惜。
“你……”因为愤怒,姜悦娘的胸脯上下起伏,“我只不过是怕行人出事,阻拦了一下,因此遇到老夫人,王爷你为何这样逼迫于我?我女儿又何其无辜,王爷要拿她撒气?”
撒气?
好,就算撒气了,谢峤手搭在门上:“本王与你女儿素不相识,只是应你的想法,想要她在宫中受宠而已……本王这就去宫里。”
他作势要走,姜悦娘高喝道:“王爷!”
“愿意交代了吗?”谢峤回头。
然姜悦娘却说:“既然王爷如此怀疑,民妇这就去向老夫人说明,往后不再登你们王府的门,这下王爷总放心了吧?”大不了退一步,她再想别的法子。
已经骗了他们,想走?谢峤冷笑:“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姜悦娘?”
非得要她交代吗,可他明明又没有什么把柄,只凭猜测就想定她的罪?姜悦娘深吸一口气:“王爷,民妇只是一介妇人,王爷不喜民妇与老夫人来往,民妇愿意听从,王爷还想要民妇做什么呢?如果是钱财,民妇也愿意奉上,只求王爷不要再为难民妇。”
如果是寻常民妇,在他敬王这番话语之后,早就吓得浑身发抖了,可她呢?
看着那张莹白如玉的脸颊,他心头忽然冒出一股邪火,那火在心里烧得肆无忌惮……
“你问本王要什么?本王想要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连诚明:???
第10章
姜悦娘惊住了,她没想到谢峤会提出这么荒唐的要求:“你说什么?”
谢峤欣赏着她慌乱的表情:“姜悦娘,你费尽心思,到最后不就是想让本王出手吗?只要答应,本王自会帮你。”
他什么都猜中了!
姜悦娘抿唇,只是他为什么会……念头闪过,她暗自冷笑,原来这敬王也不过是个好色鬼!
她生得怎么样,她自己清楚,正因为有这副好容貌,当年才有想嫁连诚明的心,不然五官平平,断不会有这种勇气。
只是如今,这张脸竟然被谢峤看上,姜悦娘心思电转:“王爷,请你自重,民妇虽已和离,但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
“如今形势还由得你吗?”谢峤冷笑,“你想把本王的话当旁边风?行,你这就离开,本王绝不阻拦。”
仍是以她在宫中的女儿威胁,姜悦娘又怎么能走?
这个人出身将门,祖上皆为将军,谢家深受皇恩,可惜因周婉仪一事,谢峤生父枉死,诸多亲友株连,唯留下他一个。
到底为何事外人不知,但此后谢峤一直备受打压,谁也没想到,后来他竟然会连同戚星枢谋反。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是口头吓唬他一下?姜悦娘指尖冰冷。
“如何?”谢峤目光不曾离开她的脸。
这姜悦娘虽然狡猾,可这样的容色,这样的性子却是难得。他是男人自有需求,却从来没有胡乱将就过,他第一次有这种兴头。
目光好像刀锋一般,直取要害。
姜悦娘沉默。
“好,你继续考虑吧,”谢峤提醒她,“只怕别人等不得。”
姜悦娘闭起眼睛。
半响她沉声道:“王爷愿意帮助民妇,民妇感激不尽,只是民妇又凭什么相信王爷?”她做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连清,她也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但这必须得有条件。
终于还是低头了吧?谢峤有种压服她的愉悦:“本王的话一言九鼎。”
“不,”姜悦娘不信,“除非王爷能先让我们见一面。”
挺会讨价还价,不愧是商女出身,谢峤挑眉:“如果本王不答应呢?”
“那就算了,天意如此,既然老天要让我落得如此处境,让我女儿饱受苦难,我又能奈何?”姜悦娘淡淡笑了笑,“我只能死后见阎王爷去申讨一番了。”
这笑容几多凄凉,谢峤微微一愣。
她是对他谢峤有所求,可现在谢峤既然看上她的脸,那么,他对她也有所求了。
姜悦娘自然要加以利用:“民妇此前是有隐瞒,这都是民妇的错,如果为此我女儿要遭受大劫,我也不会独活!王爷,民妇告辞。”
她打开门,有种决然。
其实谢峤又怎会如此无耻,他不过是想拿连清将姜悦娘的军,结果她居然不上当……
棋逢对手。
谢峤更不会放过她。
见一面有何难?谢峤扣住她手臂往怀里带:“过几日本王入宫,带你去便是。”
姜悦娘心头一松,眼见谢峤凑过来,她玉手盖住他的唇:“我要先见女儿。”
…………
从王府出来时,天色已暗。
姜悦娘走在街道中被风一吹,感觉彻骨的寒冷,她两只手不由自主拢在一起,快步往家中行去。
姜家一家正在用晚膳,老太太看到她笑着道:“悦娘,你可吃了?”
不等姜悦娘回答,姜悟之妻罗氏抢着道:“娘,都这么晚了,王府还能不给悦娘吃饭?”对于这位姑子,罗氏一直都很喜欢,也羡慕她身为商女能做上官夫人,只没想到世事难料,这二人竟然和离,“不过我看悦娘是应酬得累了。”
“是吗?”老太太急忙问,“老夫人到底为何请你?”
“就是为修桥的事,后来又看佛经,才弄到现在。”姜悦娘不欲多说。
看她面露疲倦,老爷子心想王府的老夫人恐怕是不好应付,自家女儿也是傻,无端端拿钱出来修桥,不过这算是一桩功德,他跟老太太说:“别扯三扯四的了,那些权贵人家,哪一个是好说话的?快让悦娘去歇着了。”
“是是是,悦娘,你去睡会吧。”
姜悦娘遂去往自己住的小院。
让丫环打水之后,她泡在浴桶里,感觉身上的冷才渐渐消除。
她是暂时阻止了谢峤,可他后来没少戏弄她,光是抱就抱了好一会儿,要是往前她决不能承受,但现在情况不一样。
姜悦娘轻轻吐出一口气,幸好,她马上就能看到女儿了!
自从被暴君喂饭之后,连清的心态有了一个转变,她感觉戚星枢并不想要她的命,但是,看上她也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养老走起来。
连清这日叫宫女跟她一起打叶子牌。
锦灯坐在对面,心如死灰。
别的宫女都嘻嘻哈哈,唯独她丧着一张脸,连清放下叶子牌:“锦灯你又输了,过来,我给你贴纸。”
这是她定下的打叶子牌的规矩——输一把,在脸上贴一张剪裁好的宣纸。
实在是没办法赌钱,因为戚星枢特别扣门,选姑娘们入宫,竟然一件首饰都不发,月钱更是没有,她比那些宫女都穷,只能在这里混口饭吃。
锦灯的脸很黑。
她一点不想打叶子牌,奈何连清下令了,别的宫女都听从她要是反抗,那会显得太过特别。
但她不会主动把脸凑上去,连清晓得这姑娘脾气犟,拿了纸慢悠悠说:“锦灯啊,人应该知足常乐,你今日赢了一把也不错了,你得想着将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别总想着弄死暴君,万一失败命都没了,还有什么用?
想劝她?锦灯冷笑。
她知道什么叫血海深仇吗?轻轻巧巧一句话,把什么都能抹去?
锦灯挑眉:“主子牌技不错,可是连大人教的?”
这是她最后一次提醒。
连诚明?连清冷哼,他教个屁的叶子牌。
原主是跟她外祖母,舅父学的,这原主的亲戚啊,也就连诚明最不是东西,别的都对她可亲了。不过她倒是没想到,只凭着那一点记忆,她打得也颇精通。
“他从来没教过我,”连清把纸条用力拍在锦灯的脸上,“往后不要在我前面提他。”
锦灯彻底死心。
一直到傍晚,那个没有一点进取之心的主子才罢手,她行到殿门处,与一位扫地的小黄门说:“告诉雷胜甫,让他换个人来!”
此计已毁,连清她根本不想杀那逆贼。
消息传到雷胜甫那里,他把连诚明请来问:“令千金是怎么回事?听闻她不愿动手。”
当初他告诉连清这件事时,连清是答应的,还说暴君危害大燕,她愿为他分忧。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听说她确实不愿,原本有机会也舍弃了。”
连诚明愣住,莫非女儿是怕了?也确实,别说她年纪小,就算大一轮,面对戚星枢谁又能不怕?可他相信女儿,她不会食言。
“兴许是没适应……”
“算了,”雷胜甫摆摆手,“始终是个小姑娘,也怨不得她,她肯入宫已经不容易,还能如何苛求?幸好我们又有机会对付那逆贼。”
“什么机会?”连诚明询问。
雷胜甫道:“江湖第一高手将会对那逆贼进行刺杀,我们再派出几名刺客与他配合,不信那逆贼逃得过。”
“可宫中防守……”
“已经疏松多了,那逆贼骄傲自大,自寻死路!”
…………
这夜月亮被乌云遮去了光辉,冷风嗖嗖,似乎要下雨。而下雨之后,可能就要迎来酷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