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色冷漠极了,与她的衣着形成鲜明的对比,连诚明心头暗恼,但他克制下来,妻子还没有恢复理智,他不想跟她计较:“刚才我见了恩师,那边已经安排好,如果一切顺利,清儿也许月内就能归家。”
真有这么容易?
姜悦娘不信,如果是,他们早就把那暴君弄死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她拿起桌上的和离书:“我今日是来与你和离的,签字画押吧……请人写的和离书,不似你文采斐然,如果觉得不合适,你可现在重写一份。”
和离书?
她竟真的要跟自己和离?连诚明面色微沉:“悦娘,你别胡闹!”
“我没有胡闹,”姜悦娘把和离书塞他手里,“你自己看吧,我已经画押,就差你的。”
他低头瞄一眼,心头如被重锤敲击。
“悦娘,”他突然把和离书往地上一扔,“岳父岳母可知此事?你竟如此胡来,你疯了不成?”
不是疯了是什么?
这还是那个温婉体贴的妻子吗?还是那个为怕他淋雨,撑着伞在值房外面等候数个时辰的女子?还是那个担心他的病,三天三夜不睡在旁照顾的女子,是那个要跟他永生永世,不会分离的妻子?
她现在说要和离!
面前的男人脸色铁青,一双长眸瞬间如含了冰霜,但姜悦娘并未退缩,她把和离书捡起来:“连诚明,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去告诉那逆贼,告诉他,你们的大计!”
“你,”连诚明惊怒,一把扣住她手腕,“你敢!”
“我就敢。”姜悦娘仰着脸,美目中满是坚决,“你把清儿弄进宫,我便不想活了,你如果不跟我和离,我就拉着你一起死,拉着你恩师一起死!”
他脸颊上显出了青筋,微微跳动,手指不由用力:“悦娘,你为何会变成这样?”
几何时,他为百姓得罪国公爷,差些被暗杀,姜悦娘也不曾劝他罢手,这次的事,他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
那逆贼提前选秀了,他也不知!
但即便如此,他也是为了大燕,为了天下所有的百姓,连女儿都能理解,她为何不行?
“悦娘,你到底怎么了?”他想在她脸上找到答案。
可能是再也无法忍受了吧,姜悦娘笑笑:“连诚明,我其实一贯如此。”
这些年,她只是为了迎合他的喜好。
她姜悦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
“我就是这样不明事理的,所以你还是放我走吧,省得连累你,连累你恩师。”姜悦娘把和离书扬一扬,“你松手吧,在这上面画押,我以后不再碍你的眼。”
冷静的语气让连诚明也跟着冷静下来。
他手指松开,又恢复了平时淡定自若的模样:“你真的希望我这样做?”
“是。”
“悦娘,你别忘了谦儿。”那是他们的儿子,姜悦娘也不要这个儿子了吗?
“谦儿已经长大,不再需要我,他也会理解我。”姜悦娘把和离书铺在书案上,拿来红泥,“连大人,你日理万机,何必在这件事上多费唇舌?大燕还等着你去救,我一介妇人不知朝廷大事,只会拖你后腿。”
她在自嘲。
连诚明听出来了,走到案前徐徐道:“你最好不要后悔,悦娘,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他不信,姜悦娘真的愿意离开他!
然而她已经铁了心肠,姜悦娘一笑:“就算有后悔药我也不会吃。”
她这辈子喜欢错了人,她认。但女儿,她绝不会扔下不管!
连诚明目光再次落到她身上,感觉有种陌生的惊艳,他的妻子以前从来不这样穿,后来嫁给他偶尔为之也是因为参加盛宴之故,今天竟然……
她性格大变,可见是伤心透了。
连诚明手指沾上红泥,心想,就算为安抚她便先签了这和离书,不然凭她现在这种状况,定会坏了大计。
他按上去。
终于成了,姜悦娘看着这指印,想起当年他迎娶她的那一刻。
她坐在花轿里,鞭炮声也听不见,满心想着她成为他的妻了,觉得此生心愿已足。
这些年,也确实该满足了,她伴他晨起,伴他日落,伴他走过山山水水。其实连诚明是什么样的人,她会不清楚吗?她只是不想承认——连诚明从没有真正的喜欢过她,把她放在心上。
她转过身,想说一句道别的话,然而却什么都想不到。
就这样吧。
她走出去。
连诚明看着姜悦娘的背影,心里想得却是,她一定会后悔,在她平静下来以后,她一定会后悔做这个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洗澡那里改了,有空的妹子可以重看一下哦~
另,这文里姜悦娘是很关键的人物,所以前期戏份是有点多,但女主也不少,双线并行吧~
第5章
又过了数日,暴君仍没有露面。
连清躺在美人榻上,手里拿着一本很无趣的话本,跟宫女闲聊:“别的妃子……”能算妃子吗,好似没听说那暴君封谁,她入宫之后也没有名分,“她们都住何处?”
芳草回答:“因未册封,就住在叠翠殿附近一带,像望风阁,清辉殿,说起来,主子这扶玉殿算是宽敞的。”
该不会是特意优待她?连清心头咯噔一声:“那她们可曾侍寝?”
“不曾,”芳草停下手中绣活,宫中众人也都很疑惑,既然选了十数人入宫,本以为要选后,选妃,可竟然毫无动静,不过戚星枢性子本就古怪,根本不知他的心思,“听说昨日有个小主子去献媚,话都没说上几句,就被皇上给踹湖里去了。”
连清:……
这莫不是个不近女色的主?那为何要选秀呢?遮人耳目?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目的?连清反复揣测。
手边突然有动静,锦灯拿着抹布来擦美人榻。
这姑娘最近对她紧追不舍,她在窗边赏花,锦灯就跑来浇花,她看书,锦灯就来点油灯,总之是无处不在。连清心想,那些官员还挺有眼光的,瞧瞧这人选,多有毅力啊!
锦灯又给她使眼色。
连清不理会,站起来跟芳林说:“总坐着不好,得多走动走动。”
芳林还没动作,锦灯一个箭步上来扶住她胳膊:“主子,奴婢扶你去吧。”
“不……”
“不”字还未说出来,她突然感觉到了一阵疼痛,那姑娘的手指真有力,她低头看去,发现那手指不止有力,手掌还挺大,手指也特别长,骨节分明。
“我今日要把话跟你说清楚,你最好给我一点时间。”
哇,威胁她啊!
连清想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主子模样,进行呵斥,但下一秒她就听到锦灯说:“这里到处都有耳目,你想被那逆贼发现吗?”
这句话让连清成功闭嘴了。
她现在的愿望很卑微,就是养老罢了,可不能到最后连养老都不行,英年早逝,不,少年早逝。
连清低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锦灯扶着她慢慢走:“你心里没鬼的话,为何要听从?”
连清:……
这人挺阴险!
“我胆子小。”她抽了抽胳膊,没抽出来。
锦灯冷笑:“我去确认过了,你是连府唯一的姑娘,那么你绝不会一无所知……药在哪里?”
药被原主吃了啊,连清头疼。
她一心要瞒过去,结果这锦灯不简单,这个姑娘真不简单,她知道不能再装傻了,不然锦灯闹起来,她们俩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没看那个小主子只是去献媚就被踢河里了?要是暴君知道她们要毒死他,不定怎么折磨。
“我入宫之前,在路上不慎将药丢失。”连清劝锦灯,“此计已无法实施,锦灯,天意如此啊!”
丢失?
这雷胜甫什么眼神,怎么会选中她?连药都拿不稳!
锦灯皱眉,又看一眼连清,心想白瞎了这张脸。
也罢,只要有这张脸,早晚能迷住那逆贼,她低声道:“药没有了可以再送入宫,你记得,千万莫再丢失。”
连清:别啊……我不要药啊!
“再行送药会否危险,万一被发觉如何是好?”连清耍心机,“锦灯,你没听说吗,那逆贼不近女色,我根本不能接近他,不如就此罢手。”
“你接近了吗?”锦灯嘲讽,“你日日在殿内吃喝玩乐,并不曾付诸行动,如何知道不能接近他?”
她在养老啊!
懂不懂?连清撇嘴:“你怎知我去了不会被踢下河?”
“动动脑子,”锦灯挑眉,“你好歹是连府千金,连大人解决了多少棘手之事,你一点没学到?”
那狗比义父,除了会送女儿还会做什么?
提到这个,连清就不开心:“我就是什么都没学到!锦灯,我告诉你,我就是一草包,你指望我还不如指望一块石头!”她活着已经很累了,还让她去弄死暴君,有天理吗?
看她耍赖皮,锦灯板起脸:“你知道为了这个计划牺牲了多少人,逆贼一日不除,朝纲不振,我们大燕铁定灭亡。那逆贼攻下京都,本就是为了毁了它!”
神经病吗?连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