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武安君他不得好死 完结+番外 (莲子百合糖)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莲子百合糖
- 入库:04.11
燕北行宫一切早已打点妥帖,车马一到,燕易后身边的婢女们立刻四散分开去,带着牌子引着各位主子入住。老燕王哙住在最中央的宫殿,燕易后掌管上下,自然挑了东南面最清凉的宫殿入住,蒋泊宁、青榕与卫淇随着公子稷住,宫殿稍偏,却也宽敞。
燕易后拨了三个行宫的婢女过来,早早将床铺一概收拾好,蒋泊宁他们迈入殿内时,正见内侍捧着食鼎,将菜肴布好温着,他们只消一进去便有热饭热菜等着。
公子稷扯扯蒋泊宁的衣袖,道:“宁少姑,稷儿今日睡了许久,功课还不曾温习。”
青榕在一旁掩唇笑道:“如今出来避暑呢!只是游玩,公子连这一天都不肯放下吗?”
蒋泊宁看了看一脸倦容的卫淇,见他双眼直勾勾看着木案上的食物,也知他今日无心教公子稷。蒋泊宁弯下腰来,拍拍公子稷的肩,道:“公子先用晚食,好好沐个浴,之后泊宁给公子讲故事,也算是学了功课,可好?”
公子稷双手往身后一背,似是并不买账,道:“宁少姑要给稷儿讲什么?”
蒋泊宁略思忖片刻,道:“八子娘娘来自楚国,卫淇可不知道楚国的诗歌,我今日给你讲楚国的诗歌,可好?”
公子稷正是思念母亲至极,此刻一听,眼睛登时一亮,拍手叫好,朝蒋泊宁躬身一谢,快步走到殿中木案后坐好,搓搓手准备开饭。
卫淇凑过来,道:“你还知道楚国的诗歌?”
蒋泊宁抱起手臂,眨眨眼睛,道:“自然!”高中必背古诗词,怎么少得了大名鼎鼎的《离骚》?别说背,就是唱,她也唱得出来!
此刻燕北行宫东南角,蓝袍衣裙缓缓摆入宫殿之中。燕易后抬眼,瞧见正殿上木案摆着的饭食,蹙起眉头来摆摆手,道:“都撤下去吧,今日没有胃口。”
殿下婢女诺诺连声,有婢女上前伏身问道:“已经备了水,易后可要沐浴?”
燕易后抬手托了托鬓边发簪,轻轻点了点头,前头的婢女躬身退下,后头的婢女跟上来,随着燕易后走入内殿,服侍着自家主子在梳妆镜前坐下,替她卸下头上那件件玉簪珠饰。乌发披散,燕易后抬眼,往镜中瞧了一眼,垂下眼眸去,抬起手来,轻声道:“你们,先出去。”
婢女顿了手上动作,齐齐诺声,退了出去。
内殿之中,只剩下燕易后一人坐在梳妆镜前。
“还躲着?”
梳妆镜中,一角蓝袍浮现,广袖拂动,羽翼一般拢住了那铜镜中的人影。静谧内殿之中,灯芯噼啪一响,男子低低的声音温软含笑,“嫡祖母。”
镜中佳人一笑,抬手拍了拍身后人的额头,道:“你也是胆大,明知我车中有旁人,还敢来?”
公子平不屑,只搂她搂得更紧,贴着她耳廓,张口便含住那小小耳珠,含糊道:“想你想得心焦,只恨我不是那公子稷,能名正言顺地赖着你。再说,那不过是个丫头而已,怕甚?”
燕易后嘤咛一声,抬手覆上公子平的手背,道:“丫头?我的好平儿,那是我给你求的护命符。”
第39章
“利见大人。不利涉大川。初六,不永所事, 小有言, 终吉……”
燕王宫客殿廊下,夏日里不见一丝风,公子稷虽是穿着薄薄夏衫, 可站在廊下读了半个时辰的书, 还是热得满头大汗, 忍不住不时抬手捏着汗巾抿一抿额头的汗水。
一旁的卫淇只着短褐, 也禁不住这闷热酷暑,给公子稷讲解一会儿,便折返到一旁的木案上取水来喝。院中夏蝉阵阵,也叫得人心焦难耐。
蒋泊宁打殿内出来,领着两三个婢女各托了一个木盆,用木勺舀水泼洒在院中,烈日蒸着凉水,一会儿便将地上蒸干, 院中添了丝丝凉意, 叫人心定了不少。婢女在院中廊下洒水,蒋泊宁又走进殿内, 从里头搬出一架木架铜铸的大家伙来,放在门边。青榕跟着出来,手中托着一个果盘,臂间夹着两卷凉席,布在了一旁, 将竹席铺开,捞起一捧水洒了洒擦开,又将果盘放在竹席旁。
蒋泊宁屈膝在竹席上坐下,伸手正反摸了摸另一张竹席,抬起头来对公子稷喊道:“公子,来,先歇息一会儿再读。”
卫淇如蒙大赦,向公子稷轻轻一拱手,当即放下手中竹简,拿手擦擦额头汗水,甩着袖子往蒋泊宁那侧走去,捞起衣袍就要往竹席坐下去。
蒋泊宁抬手将卫淇的腿拍开,笑骂道:“你自己到里头搬竹席去,哪里有跟公子抢东西的道理。再去多搬一张,给青榕。”
卫淇努努嘴,看了眼青榕,认命自己往殿中搬竹席去。
公子稷捧着竹简走过来,屈身在竹席上跪坐下。蒋泊宁将果盘朝公子稷面前推了推,道:“吃些果子润润嗓子。”
公子稷颔首道谢,伸手从果盘里头取了一个油桃,捧在手中咬了一口,桃果酸甜,生津止渴,公子稷亦忍不住长叹一声,浑身都松乏下来。
青榕洗了布巾,捧道公子稷面前给他擦擦额头汗水,道:“今年怎得这么热,若是在燕北行宫,那该多好。本来易后都该吩咐下来,三日后就启程去燕北行宫了,没想到还是躲不过这酷暑。”
公子稷道:“只且忍耐这几日吧,今日闷热难耐,大概是要下雨了。”说着,公子稷只觉身侧凉风细细,往身边一看,只见蒋泊宁操纵着一个木箱,木箱上头铜制的叶片旋转成风,往叶片底部看,只见那里头还盛着浅浅清水,使风更为清凉宜人。
公子稷双眼一亮,凑过来细细看那木箱,问道:“这是何物?”
蒋泊宁笑着指了指木箱之后,道:“这叫风轮,转动手柄,叶片转动,跟扇子差不多,不过省些力气而已。我在这里头加了个水箱存了些水,风中带了水气,比扇子扇的风要凉上许多。”
说着,蒋泊宁将那木箱一转,将手柄推到公子稷面前,道:“公子好奇,不妨试试?”
公子稷亲自上手摇了摇手柄,左右前后又瞧瞧这风轮,凑上去感受凉凉微风,脸上笑意难掩,放下手柄之后,更是拍手叫好,道:“宁少姑好厉害!这样的东西真是精巧神奇!”
蒋泊宁被夸奖,却是青榕在一旁笑得眯起眼睛,道:“泊宁姐姐做的好东西还多着呢,哪里止这一个风轮!”
蒋泊宁笑笑,挪过风轮来缓缓摇起来,道:“不过是些小玩意儿,从前跟着巨子时学的,墨家里头这些东西还多着。”
卫淇抱着竹席出来,刚刚迈入廊下,却见院门处,楚叔风风火火快步走进来,额头鬓发皆被汗打湿,黏在脸上。
蒋泊宁抬起头来,见楚叔这般模样,心中咯噔一下,放下风轮,道:“发生什么事了?”
卫淇铺下竹席,楚叔朝公子稷拱手一躬,当即屈膝坐下,青榕见状,亦洗了块面巾递到楚叔手中。
楚叔喘着粗气,接过面巾来,在脸上额头乱抹了一把,道:“你先前结交的齐墨士子传来消息,齐王聚兵在徐州,似有攻燕之势。”
“攻燕?”公子稷疑道:“燕王子之乃是将军出身,军武治国,齐王怎会硬碰硬?已经到了徐州,离燕齐边境只有一城之隔,又怎么迟迟不来,只是聚兵?”
蒋泊宁抬眼看向公子稷,不过是十一岁的孩童,听了楚叔这一条消息,就已经有这样的见识,不禁让蒋泊宁刮目相看,心生赞许。
齐国聚兵,从现在看来,只有进攻燕国之势,还没有进攻燕国之意,所以只是屯兵等待。齐王,在等什么?蒋泊宁低下头,思来想去,这个引子,只能在燕国里头找。这一年,该是子之乱国的第二年,公子平宫变,便该是这一年。
蒋泊宁道:“楚叔,蓟城内外,可有聚兵?特别是,公子平的府邸。如今公子平是领着什么武官官职?或是,与哪位武官交好?”
楚叔细细想了想,道:“起初老燕王退位,公子平倒是权倾朝野,手中文武齐备,这两年来,文臣武官被燕王子之一点点换掉,如今公子平的手中,最为亲近的武官,应该是燕国将军市被,市被如今领着国尉一职,他的庶女是公子平的宠妾,公子平并无嫡妻,府中该是这个妾室掌权。”
宠妾?蒋泊宁这就想不明白了,历史上,公子平宫变失败,最大的原因便是市被临阵倒戈,如果市被跟公子稷是这样的翁婿之好,他又为什么要反呢?扶植自己的女婿成为燕王,当个国丈爷,不好吗?
公子稷倾身向前,问道:“宁少姑是说,公子平与齐国勾结,意图内外联合,来夺权吗?”
蒋泊宁摇摇头,道:“我所知不多,也只是猜测。而且,公子是秦国的公子,如今齐秦联盟,即便是齐兵入燕,公子也无需担忧。泊宁只是怕,若是燕王子之与公子平起了冲突,易后会受害。”
公子稷坐回去,说道:“长姐在燕国威望甚高,荡王兄又是长姐一母同胞的亲弟,宁少姑无需如此担心长姐的安危。”
蒋泊宁歪头笑道:“纵使是最强大的人,都会有自己的软肋,便是身上不受伤,心里也会疼。易后与公子平情同母子,公子难道不怕易后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