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门边传来轻微的响动,徐碧琛仍闭目养神,不被那声音分去丝毫注意力。
一道光投进来,瞬间,门又掩上。
来人脚步轻盈,应是个女子,走路声极小,身材娇小或者武艺高强,二者必占其一。
她悄悄走近床边,打量一会儿,把一碗白粥放在桌上,又退了出去。
等了许久,确定她已走远,徐碧琛再次下床,把那白粥吃完。
她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托腮思索,心想是怎么坑人来着?
首先,要那人放松警惕是吧…
这个简单,她会!
*
天色已黑,暮色沉沉。
花瑛提着盏小灯进门,忽然,脚下踩到个硬邦邦的物什,她把烛光凑近,看到地上一堆碎瓷,自己碰到的,就是那最大的一块瓷片。
她心疼万分,这可是远周时候的古董花瓶!竟然就这样碎成了渣!
微弱的灯光映出不远处模糊的身影。
她一双眸儿望过来,眸底清光乍现,忽然出声:
“你是谁?敢绑架本宫,小心皇上诛你的九族!还不趁我心情好,将本宫放出去!”
语气刁蛮无礼,头微微上扬,像只骄傲的孔雀。
见她还没意识到自己阶下囚的身份,花瑛忍不住嗤笑一声。
真是个蠢丫头。
她照例把饭往桌上一放,准备出去,却听身后一声巨响。
啪嗒!
闻声看去,白瓷碗砸在地上,又碎成了渣。
身后女子大喊大叫,活像个讨人嫌的臭麻雀。
“这么难吃的饭菜你也拿来给本宫吃?赶紧滚吧!本宫一定会想办法逃出去的。”
主人不允许她与这个女人交流,花瑛心中冒火,又不能违背命令,只能忍气吞声地把地上的瓷片捡起来。
徐碧琛从没被人这样无视过,恼羞成怒,抬起脚就想朝她蹬过来。
花瑛迅速躲开。她捏紧拳头,真的很不想违背主子命令,可这女人实在太讨厌,她终于开口,讥诮道:“不想吃就饿死,至于逃跑,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为好。”
徐碧琛不肯退让,梗着脖子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不就两三个侍卫?远没有到戒备森严的程度。”
“呵,就凭你,就算只有一个人看守,一样逃不了。”
丢下一句嘲讽的话,花瑛退出门去。
没过多久,她又拉开了门,把什么东西随意往地下一放,‘啪’地将门带上,然后是一阵上锁的声音。
徐碧琛摸黑过去,蹲下,捡起地上的东西。
碗的形状,热乎乎,里面装着食物。
她轻笑一下,端着碗,一边摸着周围的家具,一边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
慢条斯理地吃完馒头,把碗推开,起身伸了个懒腰。
白天,她凭借仅有的一点儿光亮找到了屋里最值钱的古董,一把推到地上,砸个稀巴烂。
那婢女看到,明明呼吸加重,很是心疼,却不发一言。后来她刻意扔碗激怒,仍是闭口不说话。
一定是她的主人不允许她和自己交流。
原因有二,第一,怕她听出口音;第二,知道她聪明,怕被她问出什么消息。
明显是对她有过一番了解的人。
可惜,再怎么防备,还是被她撬开了嘴。那婢女虽说得一口流利的盛京官话,但到底与南方人的口音不太一样,更像是北边的音调。
再则,刚刚她故意揣测,说门外只有两三个侍卫。
婢女没有反驳,只说她逃不出去。可见这里守卫的确不多,但她这么自信,应该是对方有武艺在身,能够轻松制住自己这小身板。
徐碧琛小小地打了个呵欠,返回床上,把被子一盖,准备睡个舒服觉。
她态度这么恶劣,那婢子还是忍气吞声地给她送来馒头。
看来幕后的人很怕她死…
既然这样,她当然要安下心来,舒舒服服地休整自己。反正别人这么看重她的价值,说不定连只蚊子都不敢放进来,更别说什么杀手。
睡觉吧,这儿的床铺还挺软乎的,她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算了下,一天一更居然要写到8月中旬!吓死我了!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决定要开始不定期双更(反正我自己是不怎么信…)
请大家夸我这么勤劳!(还有,再熬夜看文,小心我捶你猪猪头!)
第79章 黑手
又与那婢女纠缠了两天,徐碧琛总共砸了五个碗,三个花瓶。
她的刁钻劲儿,花瑛隔着门都能体会得清清楚楚。
每天一到给这女人送饭的时辰,她就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一点儿都不想进门。反正一进去,准是满地瓷片,乱七八糟,让人心烦意乱。
她请示过主子,要不要把徐碧琛关到柴房里,免得她祸害花瓶,可主子偏不让,竟然说让她摔?
花瑛做足了自我安慰才把门锁打开,推门进去。这次意外地没看到碎渣,早上吃完的瓷碗也还好好摆在桌上。
她奇怪地看了眼徐碧琛,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乖顺,她都有点不习惯。
上次和她说完话,花瑛非常后悔,回去后怎么想怎么觉得羞愧。主子明明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不允许自己跟她搭话,可自己还是没忍住愤怒,与徐碧琛拌了嘴。
从那天起,不管徐碧琛怎么作妖,花瑛顶多翻个白眼,绝不多说一个字。通常放下食物,把碎瓷片扫干净,立刻就走。
今天因为徐碧琛的反常,她难得多留了会儿,看着她用勺子舀起米粥送进嘴里。
真别说,这女人刁是刁了点,倒是切切实实的好看。
瞧那细眉大眼的模样,嫩得跟田里刚摘出来的葱一样,还是带露水的那种青葱。
花瑛稍稍被她的容貌迷惑了一会儿,下一刻,幻想破灭。
只见对面女子柳眉倒竖,作出个干呕的表情,眼底火星乱飘,怒气冲冲地举起半碗粥,朝她所在的位置扔过来。
碗摔在桌子的另一边上,粉身碎骨,碎渣乱飞。
花瑛本能地躲避,终不及它飞起的速度,仍然被弹起的瓷渣刮到了脸上。
她不敢置信地捂住脸,任鲜血从指缝里渗出来。
出血量不大,扎得也并不深,但给脸上留下一道伤痕还是绰绰有余的。
徐碧琛没有丝毫悔意,伸手,指向门口,颐指气使地说:“真难吃!滚出去!”
花瑛咬牙,狠狠剜她一眼,却是什么也没有说,东西也懒得收拾,直接摔门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徐碧琛一改刚才盛气凌人的样子,眼神略微歉疚,但很快又变得坚毅起来。
晚上再来送饭的时候,花瑛戴上了面纱,将下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往常,徐碧琛一听到她进来,一定会咋咋唬唬放很多狠话,但这会儿半个字没说。
她冷眼看去,一团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床榻上,止不住颤抖。
女子捧着肚子,发出痛苦的低吟。
花瑛隔着面纱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脸颊,心里忿忿不平,很想一走了之。又想起主人对她的重视,脚下像生了沼泽,不断把它往地下拉。身体被扣住,难以迈开步子。
她又气又急,恼怒地跺跺脚,调头朝徐碧琛跑过去。
“你怎么了?”
手刚伸过去,碰到她的肩膀,就见那女子突然蹭起,用布蒙着一个瓷缸,冲她脑袋狠狠砸了一下。
花瑛被砸得晕头转向,眼前一片模糊,顿时就失了力气。
徐碧琛知道自己力气有多小,又刻意避开了要害位置,根本砸不死人,不过苦头肯定是要吃点的。她趁花瑛陷入虚弱,迅速用布把她嘴巴堵上,然后扯出床单,持碎片将它划成数条,拧成股,将她手脚捆在床柱上。
花瑛虚着眼,努力想把她看清。
徐碧琛咧嘴一笑,捂住她眼睛,说了声:“对不起啦,姐姐。”
说完,把她腰带扯开,扒下她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她自个儿的衣衫匆匆脱了扔在一旁,一手撑着床,轻盈地跳到地上。
还好这些日子已将花瑛的发型看熟,她在白天阳光还好的时候梳了个发髻,虽不是十足相似,但也有个七分像。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环。
她回眸看了眼床上被绑得像粽子的女人,把她脸上的面纱取下来,给自己系上。
站在门口,垂眸,把这些天来花瑛的声音、语态、表情反复想了数次,确定已经烂熟于心后,徐碧琛端着盘子,推开门出去。
她用花瑛的钥匙,流畅自然地将门锁上,转身,眼神瞬间转变。
花瑛会武艺,性子爽朗,所以她的神态没有那么多小女儿的娇羞。但同样,她心底藏着事,碍于奴婢的身份不敢多言,因此,她也有着徐碧琛不具备的怯意和软弱。
每次她来,都佩戴香囊,敷粉点唇,珠钗一日一换。会如此爱护形象,要么是天生爱美的娇娥,要么就是心中有人。
不管是哪种,徐碧琛都确定,在她的脸被划伤后,必然不会放任不管。花瑛那么希望以最美好的样子示人,肯定会用面纱挡住伤口。
毕竟那些口子刚刚形成,她不敢上粉去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