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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心怀蜜谋 金推完结+番外 (许乘月)


  明秀被她吼得脑仁疼:“那时你骗我说你不是夫人啊!”
  “诶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是夫人就不配和你交朋友了?”岁行云咬牙笑得恶狠狠,愈发用力挤压她的脸。
  明秀恼了:“配配配!你即刻撒手,再胡乱使力伤口可要裂了啊!你那伤费了我一个多月的精神,裂了我会揍你的,真会揍你的!”
  “这才对嘛,”岁行云满意撒手,揉揉她的脸,扬唇笑道,“我与公子这事颇为复杂,得空再与你细说。走,我随你过去瞧瞧小金姐她们。”
  在船上一个多月,岁行云被迫卧床静养,并无机会与其他人见面。
  据说如今叶冉仍旧不言不语,颓丧得近乎万念俱灰。
  如此,重振军心的担子自该由她来顶上,眼下诸事首要便是化解众人对她的心结。
  司金枝、花福喜、明秀等十三位姑娘被安顿在东南角相邻的两个小院。经了一个多月的将养,大家的伤势都算大好,只是路上缺少药食调理,尚不如以往那般生龙活虎。
  岁行云与明秀进去时,司金枝与花福喜等几人已先沐浴过,正在院中晒着太阳说话。
  乍见岁行云,她们便都要施礼,岁行云摆摆手,还未来得及出声,就见司金枝狼狈奔向树下,吐了。
  她们是早晨下船就直接入城,并未进食,司金枝倒也吐不出什么来,光是干呕。
  众人尴尬至极,岁行云却云淡风轻嗤笑一声,走过去替司金枝拍拍背。“多见两回就不会吐了。叫你在船上时躲着不来看我,活该。”
  在船上时,明秀不允岁行云动弹,最多只准她在舱门口晒晒太阳。
  金枝的伤势比她好得快,约莫十日前就能在各船蹦跶了,却偏就躲着不见她。
  她知道金枝为何不敢见她,今日来也就是为解开这心结的。
  见她态度与当初在仪梁时全无差别,大家也渐渐松弛,又觉她虽是“夫人”,却还是那个与大家同甘苦、共生死的伙伴行云。
  司金枝呕得两眼直冒泪花,捂着心口回头,无助控诉:“一见你就想起那条落在我脸上的断臂。你砍他就砍他,喷我满脸血算怎么回事!”
  “那时我已经撑不住,能砍对人就不错了,还管得着他的血往哪边喷?!你也讲讲道理啊。”岁行云好气又好笑地轻捶她一记。
  世间许多沉重悲哀就似伤口,若只一味捂着,只会腐而难愈,说破反倒无毒。
  司金枝擦擦嘴,也笑了:“多谢你救我一命,我……”
  说着说着话又想起那画面,转头接着干呕去了。
  “还是见少了。”岁行云尴尬挠头,讪讪笑道。
  *****
  挨个院落去与姑娘小子们打过招呼,嘻嘻哈哈闲扯一通,又找老大夫问了众人情形后,岁行云心中大致有数,便若有所思地独自回到主院。
  院中桂影下,李恪昭一袭元青锦袍外罩素罗纱,持重又矜敛。
  炽盛晴光自枝叶缝隙间零星点在他鬓边、眉梢,描摹出他英挺的五官轮廓,照亮了他眼底星辰。
  也使他清冷眸中倒映出的那个身影纤毫毕现。
  岁行云心下怦然,微抿了抿唇,慢吞吞走到他面前。
  “我各院瞧过,大家都还好,但近期要劳烦老大夫与厨院多费心,药食调养需补上才行。”
  “你还敢更煞风景么?”李恪昭淡垂眼帘觑她,面无表情。
  “能啊,”岁行云一本正经地点头,接着她,“叶冉的情形最麻烦。老大夫说,他的伤势有些复杂,心中郁结也重,棘手至极,咱们还得从长计议。”
  李恪昭冷淡睨她:“这还需你来操心?”
  “哦,还有,据说容茵随老大夫他们到这里后,便自去了屏城,想是按我嘱咐寻悦姐去了。也不知我有无机会去屏城走一遭?”
  “岁行云,”李恪昭忍无可忍,沉声郁郁,“历劫归来,是否该先抽空谈谈你我之事?”
  岁行云面色一变,冷嗖嗖瞪他:“哦,说起你我之事,那确是有账要算的。据某个报马仔告密,在巩都时我伤重昏迷,有人趁机偷亲了我!”
  万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地翻出这笔旧账,李恪昭猝不及防,猛地红了耳尖,抬眼望天,腰身直挺。
  好在面上还端得住,极力释放出坦然镇定的气息。
  “你若觉吃亏,给你亲回去就是。”
  “亲就亲,当我不敢呢?”
  岁行云伸出食指勾了他的下巴,明明面红耳赤,却要装得一副情场浪子的熟稔模样。
  “站这么笔直,我如何下嘴?”
  “哦。”李恪昭眸光转润,抿了抿上扬的唇,微微低头。
  飞星大步迈进院门,被这画面震撼到迅速抬手捂眼。
  “公子,三、三公子来访。”飞星保持捂眼的姿态,磕磕巴巴禀完。
  李恪昭回府才不过半日,他这位三哥就登门,显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岁行云低垂红面尴尬挠挠眉心:“你忙,我先去吃点东西,回头再说。”
  说完拔腿就走,全程没敢回头看飞星。
  “李恪彰?他来有何贵干?”
  李恪昭是费了极大心力克制,才未脱口说出“叫他去死”这般浑话的。
  飞星自知他在不痛快什么,跟在他身后半步,答话声音都小许多:“我,没敢问。”
  李恪昭略回头,斜斜甩出一记冰寒眼刀,目光里写满了“你也可以去死一死”。
  扰人初吻,天打雷劈。


第48章
  岁行云原想去同司金枝与明秀她们一道吃饭的,路上想了又想, 最终还是绕路去了暂供叶冉落脚的风和院。
  风和院抬头见山, 院中心有一小小月牙湖, 四围桂子飘香, 又有拒霜芙蓉初绽,本该令人心旷神怡。
  可谁都明白, 叶冉心思郁结之深重, 美景晴光不可化,馥郁清风不可解。
  此时叶冉正坐在湖边, 双手搭在圈椅两侧, 两眼放空远眺湖面,神情一片沉沉死寂。
  十二卫中的朱雀立在叶冉身后,正垂首低语着什么。旁侧有名小竹僮手捧托盘, 盘中大约是为叶冉准备的餐食。
  岁行云远远站定瞧了片刻,见叶冉始终无动于衷,抿唇无声低叹, 举步上前。
  见岁行云到来, 朱雀一愣。
  “你先去吃饭吧。”岁行云对他笑笑, 从小竹僮手中接走托盘。
  朱雀稍作沉吟后, 点头叮嘱:“那就有劳你。耐心些, 好好与叶大哥说。”
  这一个月多, 大家都已轮流开解过叶冉, 却都无果, 也就只岁行云早前因养伤之故没来试过。
  从前在仪梁时, 岁行云算是叶冉副手,一年多下来他俩自有与旁人不同的默契,朱雀觉得岁行云或许能劝动叶冉。
  待朱雀领小竹僮暂退,岁行云兀自走到叶冉面前,背对月牙湖盘腿席地而坐,将那盘餐食置放于地。
  众人今晨回府是临时,厨院诸事匆忙从简,赶着让大家有热食果腹,顾不上精细。
  纵使如此,李恪昭仍没忘吩咐厨院,特意为叶冉做了他在仪梁时心心念念的家乡口味。
  “碎玉羹,你以往同我提过的,”岁行云将半盅肉羹淋在米饭上,摇头嘀咕,“公子偏心,就你的吃食与谁都不同。”
  叶冉仍是原样,并不理她,连眼神都没给一点。可她浑不在意,端起淋好肉羹的米饭就自顾自开吃。
  肉羹以秘制酱料烩调而成,加了被剁成细碎颗粒的脆山药与绿蔬,也是色香味俱全。
  这是缙国的滋味,是王都遂锦的滋味,更是叶冉故土家国的滋味。
  “难怪在仪梁时你总想着它,甚美。”岁行云两腮鼓鼓,乐呵呵地仰头笑觑他一眼,接着风卷残云。
  必要时刻,岁行云吃饭是很快的。安静无声又迅速,仿佛不太需要“咀嚼”这个过程。
  如此吃法,叶冉是熟悉的。战场上此时不知下刻事,每一餐都可能是自己的“上路饭”,若不吃快些,那碗饭就恐会成此生最后的遗憾。
  眼见那碗饭不多会儿就将近见底,叶冉总算收回目光,冷淡瞥她:“牛嚼牡丹。”
  许久不曾开口说话的人,嗓音难免沙哑,更添几许悲凉痛楚。
  岁行云顿了顿,头也不抬地将那碗饭吃得颗粒无存。
  又将剩下半盅肉羹端在手中,这才看向叶冉,做了个怪相:“你要吃么?”
  “吃不下。”
  “好咧。”岁行云愉快地捏起小勺,在叶冉不可思议地瞪视下,将剩下半盅肉羹也吃得干干净净。
  叶冉指尖动了好几回,最终却只闭目忍气,语带轻讽:“你不是来劝慰我的么?”
  “不是。道理你比谁都明白,还能怎么劝?”
  岁行云取出绢子按住唇,两眼笑弯:“我就是听说你的吃食与众不同,想也知你不会亲自吃的。我既为你副手,你不愿做的事自得我顶上。怎么样?是不是觉着我有担当,够义气?”
  “你抢了我的饭,我还得夸你?滚蛋。”叶冉眼眶微红,阴郁死寂许久的眸底却有了久违的活泛。
  岁行云冲他做怪相,没心没肺般:“滚就滚。晚饭我还来,反正你又不吃。”
  “别来了,”叶冉极目远望,百感交集,“我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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