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贵妃轻蔑地一笑“这会儿虚张声势,当初干什么去了贱货本宫的爱犬你也敢碰本宫宫里养的东西,就算只是一条狗,也比你的贱命高贵”眸光陡然一厉,朝宫人示意。
宫人拍拍手。
回廊深处遽然响起几声狗吠。
众人一呆。
狗叫声越来越近。
众人一头雾水,四处张望。片刻后,西面回廊响起一阵惊恐的尖叫,整整齐齐站在廊下的宫人妃嫔突然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乱撞,有人翻出回廊掉在了雪地里,有人吓得脱力,直接瘫软在地上,有人不要命似的狂奔,想趁乱逃出昭德宫,被最外沿戍守的护卫拦了下来,有人呆立在原地,一脸绝望,还有人冲下台阶,跪倒在雪地里,泪流满面地朝郑贵妃磕头求饶。
金兰皱眉,手指轻轻扣在靠椅椅栏上。
回廊深处,身着短打的宦官牵着两只黑色细犬慢腾腾地走了出来。细犬身姿修长,背部微微弓起,筋肉发达,龇牙咧嘴,看到廊下众人,兴奋地发出呜呜的吠声,双眼隐隐闪过嗜血的绿光。
金兰脸色一白。
廊下的宫妃宫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惊慌失措地到处乱窜,喊叫声,求饶声,喝骂声,痛哭声细犬感觉到众人的恐惧,更加激动,不断做出往前扑捉猎物的动作。宦官紧紧揽着铁链,脸上涨得通红,全身肌肉绷起,似乎快控制不住两只野性未失的猎狗。
金兰动了一下。
郑贵妃回头看金兰,按住她的手臂,伸手挑起她的下巴。
金兰没躲开,眼帘抬起,目光清澈淡然,并无恐惧,只有淡漠。
郑贵妃嘴角轻挑,捏着金兰的下巴,眼神凛冽“太子妃,你给本宫好好看着,本宫今天教教你怎么威慑六宫,想在后宫生存,就得硬得起心肠,心慈手软成不了大事”
言罢,松开手,冷笑一声,靠在椅背上,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神态悠闲。
宦官会意,故意放慢速度,牵着细犬大摇大摆从绝望哭泣的宫妃中间走过,绕了一个大圈以后方缓缓走下台阶,走向雪地中的吴贤妃。
吴贤妃听到狗叫声,呆了一呆后猜出郑贵妃的意图,睚眦欲裂,惊恐万分,身子抖如筛糠郑贵妃居然想放狗咬她 郑贵妃端着茶盏,惬意地闻了闻茶水香气,慢悠悠地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你落到了本宫手里,本宫也不必对你客气,本宫养的畜生遭了什么罪,你也尝尝吧。”
吴贤妃面无人色,剧烈挣扎起来,奈何手脚被铁链紧锁,根本挣扎不动。细犬越来越近,廊下的宫人屏住了呼吸,吴贤妃浑身打颤,求生的本能让她忽然爆发出巨大的力气,猛地一个挺身站了起来,狂喜闪过心头,她拔腿就跑。
郑贵妃望着吴贤妃,嘴角一抹淡淡的笑容。
吴贤妃顾不得去看郑贵妃的反应,歪歪倒倒逃出两步,还没来得及庆幸,噗通一声,宫人踩住了拖在雪地上的锁链,她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栽倒在了雪地里。
两只细犬扑了上去,张开血盆大口,日光下,獠牙白得发光。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三面回廊里的宫人和妃嫔被护卫驱赶回原地,面色惨白,浑身颤抖。
吴贤妃嘴巴里仍然塞着棉花团,惨叫声还是溢了出来,细犬撕咬开她身上华丽的宫装,布帛撕裂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雪地上空。
回廊里断断续续响起压抑的哭泣声,不断有人晕倒在地,呕吐声此起彼伏。
金兰双手轻颤,闭上眼睛,扭开了脸。
郑贵妃看她一眼,冷哼了一声,示意宫人“扶太子妃回去,果然娇滴滴的,别吓坏了。”
桃仁满口答应着,伸手扶金兰站起来。
金兰睁开双眼,摇了摇手,坐着没动。
桃仁一愣,不知所措地看向郑贵妃。
郑贵妃双眼微眯,脸上满是兴味,盯着面色发白但仍然镇定从容的金兰看了一会儿,缓缓地道“弱肉强食,成王败寇,本宫当年还是宫女的时候,也得夹子尾巴做人,求爷爷告奶奶求别人赏本宫一碗馊饭吃认清自己的身份,该低头的时候得低头,该猖狂的时候也不必忌讳”
说着话,瞥一眼雪地里已经血肉模糊的吴贤妃,“动手之前也不知道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你以为仅凭床上的一点皮肉之欢就能动摇本宫的地位你还是本宫亲手送到皇上床上去的宫里这么多妃嫔,哪一个不是花容月貌的美人又有哪一个敢和本宫叫板本宫当年留你一命,不过是把你当成一个取乐的玩意罢了没有那个本事就不要用这些魑魅魍魉的手段,本宫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吴贤妃早已没了声息。
血腥气散开来,回廊里一片呕吐声。
赵王妃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往后仰倒,德王妃和庆王妃尖叫起来,七手八脚扶住她,掐人中的掐人中,拍脸的拍脸。
赵王妃的宫人白着脸走到台阶下,袖子里的手微微发抖,跪下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哭着道“娘娘,王妃晕倒了王妃是有身子的人,求娘娘体恤。”
郑贵妃冷笑,看都没看赵王妃一眼,“是啊,她是有身子的人,既然有了身孕,自己就该拎清身份,明白什么是能碰的,什么千万别沾惹。你们出去报信,让赵王来接她,告诉赵王,本宫用着他的时候,他只要听话为本宫卖命就行了,本宫用不着他,他就得躲得远远的,本宫可以抬举他,也可以让他摔得粉身碎骨七哥、八哥哪一个不比他听话孝顺他若再敢背着本宫动手脚,把手伸到郑家头上,本宫不会让他好过”
宫人冷汗涔涔,连连点头应是。
回廊里,赵王妃唇上微微青紫,已经在德王妃怀中苏醒,听到郑贵妃当着阖宫所有人的面毫不留情、一针见血地警告赵王,她心底发寒,比刚才亲眼目睹细犬撕咬吴贤妃还要害怕,恐惧之下,肚子忽然一阵绞痛,裙子底下有些濡湿的感觉。
赵王妃脸上煞白“孩子我的孩子”她怀的是皇长孙,是赵王争夺储位的最大筹码,她的孩子不能有事 德王妃和庆王妃对视一眼,吓得浑身发软,衣衫层层湿透。
宫人们心惊肉跳,含着眼泪哆哆嗦嗦扶起赵王妃。
赵王妃死死攥着宫人,指甲深深陷进宫人的手臂里,眼泪流了下来她再也不敢小瞧郑贵妃了,她不该怂恿郑贵妃她要她的孩子这是她的头一个孩子 妃嫔们听见这边响动,心道不好,齐齐围了过来,一眼瞥见赵王妃裙子底下淡淡的血红,呆立当场。
这回没人敢哭了,也没人敢露出愤恨憎恶的表情,宫女妃嫔神色麻木呆滞,立在原地,等着郑贵妃一个接一个收拾她们。
闹哄哄的院子再度回归沉寂,鸦雀无声。
皑皑白雪折射出的金光映在众人脸上,寒风冷得刺骨。
静默中,郑贵妃缓缓站起身,冷笑“知道自己是当母亲的人,更得谨慎稳重,本本分分,不该伸手的地方别伸手,否则害人害己”
宫妃们一言不发,赵王妃的宫人面色灰白,紧紧咬住牙关,不敢哭出声。
郑贵妃冷漠地扫视一圈,低头看向金兰。
金兰叹口气,跟着站起来,轻声道“娘娘,赵王妃身体不适,还是请个太医来看看吧。”
郑贵妃眯了眯眼睛,目光冰寒。
金兰迎着郑贵妃明显不悦的视线,淡淡地道“娘娘,我毕竟是太子妃,若是赵王妃在这里出了事,于我的名声有碍。下次您处置赵王妃的时候别把我叫过来,我自然不会顶撞您。”
郑贵妃看她半晌,蓦地一笑,红唇微微勾起,看一眼宫人“传御医。”
宫人应是。
第94章 竟然不服侍我
赵王妃的孩子保住了。
太医院的妇科圣手亲自赶来为赵王妃诊脉,宫女和内官捧着热水、汤药等物进进出出,宫妃们站在外面,个个都是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太医说赵王妃没有大碍,只是受惊过度,众人松口气。薛娘娘怕吓着年纪小的德王妃和庆王妃,让她们在外面等着,带着李选侍进屋照顾赵王妃。
屋中隐隐传出赵王妃的抽泣声。
不一会儿,胡令真领着几名宫女从仁寿宫赶过来,说是奉周太后的懿旨,要接赵王妃去仁寿宫。
宫人不敢放人,先到郑贵妃面前通禀。
暖阁里纱帐密密低垂,炭火融融,温暖如春,郑贵妃斜倚在美人榻上,低头轻抚指间的金累丝雕镂嵌宝护甲,淡淡地道:“赵王过会儿就来了,不必再去仁寿宫折腾,让他接王妃出宫。老娘娘怎么不早点派人过来?非要等出事了才让胡女官过来救人……本宫偏不让她当这个好人!老娘娘真想救人的话,吴贤妃的尸首还在那里躺着,让胡女官带回去复命吧,人已经死了,这事就算是揭过去了,恶有恶报,老娘娘也能安心了。”
宫人吓得满头是汗,哆嗦着应是,出去婉言回绝胡令真,心一横,轻声问:“女史,您看吴贤妃的尸首要不要送回仁寿宫?”
胡令真面色猛地一沉,拂袖而去。
半个时辰后赵王匆匆赶来,赵王妃的宫人连忙迎上去,赵王脸色阴沉,问:“孩子有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