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痞流氓、巡警税官……简直把这儿当作一块大肥肉,天天过来捞油水。
其中来得最勤的就是税务局的宋科员,赵朋在世时他并不敢太过分,可自从没了赵朋在前面撑着,他就一点情面也不讲,拿着税务局的鸡毛当令箭,隔两日来割一回肉。
在这种情况下,赵礼还不省心的来添乱。
他本也不怎么成器,对做生意一窍不通,偏偏喜欢自以为是,整日来店里指点江山,将已经不景气的生意搞得更糟,可他却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反而怪潘二娘“妇道人家连个店都看不好”。
潘二娘满腔苦水往肚子里咽,她想在丈夫去世后继续撑起这个家,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没有男人的寡妇仿佛合该受欺负,何况她又是个再嫁过的寡妇。
人人都觉得她十分好上手,毕竟看她耐不住寂寞,前头男人死了不想着守寡,反而又嫁了一回,必定不是什么贞洁人,应当很好勾搭。
因此潘二娘看店时,那些地痞流氓就时常来调戏她,就连那些有了家室的巡警,也乐得口头上占些便宜。
久而久之,一些风言风语就传了出来,长舌妇们又相互流传,一来二去本来没影的事也说成了真,而听过流言的混子就更想来占便宜。
占了便宜就传出流言,传出流言又有人来占便宜,简直就是恶性循环。
容真真临近毕业,早出晚归,都不知道还有这些流言,也不知道潘二娘被迫停止“抛头露面”,把店面全交由赵礼打理。
赵礼是个何等样人?早已把店铺看作是自己的财产,让他打理店铺,好比把肥肉放进狗口里。
一日下来的那几个盈余,他时常就自己顺手拿走了,及至人家来收保护费清洁费营业税时,他又不出面,潘二娘只得忍受着人家的调戏,自掏腰包打发瘟神。
可就算拿个铁笼子把自己关起来,潘二娘也止不住愈传愈烈的流言。
直到半夜有人翻墙进来,容真真才发现形势有多严峻。
作者有话要说:
半夜两点,我怕不是要死了……
有一件事很好奇,我这没有榜单又没蹭玄学,收藏居然还能涨,真是把我震惊到了,我还以为就那几个收会持续到完结呢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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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过两日就是毕业考核了,容真真复习到很晚,她刚刚放下笔,准备休息时,忽然听到院子里有动静,莫不是来了贼?
她谨慎的透过窗缝望去,看见一个黑黢黢的身影灵巧的从墙上翻下来,径直往潘二娘房门前摸去。
她当即拉开嗓子,大喊道:“有贼,捉贼啦!”
潘二娘房内顿时传来一阵响动,这是笸箩被打翻的声音。
潘二娘担忧女儿的安全,她怕那贼对女儿下手,想出来看看她怎么样了。
容真真竖起耳朵,听到她娘的脚步声一直走到门边,连忙高声叫道:“关紧门窗,不要出来!”
潘二娘隔着门提心吊胆问道:“福姐儿你怎么样了?”
“我在房里,他进不来的,你也千万别出来。”
这时左邻右舍听到了动静,都亮了灯,很快就有说话和走动的声音,翻墙进来的贼人原本是喝多了黄汤,一时头脑发热,被下半身管住了大脑,被容真真几声大叫吓得酒醒了一半,又听到邻居的动静,知道今晚是占不了便宜了,一面骂骂咧咧,一面翻过墙飞速逃 了。
这时邻居们也穿了衣裳过来,一家来了一两个人来询问:“贼呢?贼呢?”
潘二娘惨白着脸:“跑了。”
“跑了,怎么跑了?”众人都问道,“瞧清是谁了吗?”
潘二娘摇摇头:“黑灯瞎火的,哪里看得清?”
布店的周太太嗤笑一声:“是看不清还是不想看清。”
潘二娘抬头,厌恶的看了她一眼。
周太太冷笑道:“看我作甚?”
潘二娘强压着火气,又不敢轻易发泄出来,只得道:“我一个寡妇人家,您说话还是慎重些,我如今虽没了男人,却还是有儿子在的。”
周太太冷笑,她轻蔑道:“你还真当是自己亲儿子不成?”
容真真听了,忍不住要上前骂她几句,却被潘二娘捏了捏手背,不许她出头。
几个邻舍劝道:“天都已经晚了,都散了各自去睡觉吧。”
周太太一面转身回去,一面大声嚷道:“咱们这地儿八百年没出过贼,怎么偏偷到你家去?真个稀奇,难不成你那院子里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旁人听了,虽然并未附和,却也在心里留下个疑影儿。
潘二娘同邻居们道了谢,关了院门,锁好门窗,灌了半碗凉水,依旧惊魂未定,心里又闷又气。
容真真气鼓鼓道:“娘,你为什么不许我骂回去。”
潘二娘面上满是苦涩:“傻孩子,形势比人强,你今日下了她面子,日后咱娘俩就更没法活了。”
“那也不能白让人欺负啊!”容真真颇不服气,自从赵朋走后,她自觉肩负撑起这个家的重责,说话做事也比以前强硬了几分。
“那你说她两句有什么用?她往后只会骂得更厉害,其余街坊也会看笑话的。”
容真真哑口无言,她又问道:“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周太太阴阳怪气的在说些什么?”
潘二娘紧绷着脸,不肯回答:“这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该知道的事。”
容真真委屈道:“还有什么事须得瞒着我么?”
看着她那伤心又不解的模样,潘二娘叹口气,却依旧没有动摇:“听话,早点去睡吧,没两天就要毕业考核了,别为家里这些杂事分心。”
容真真固执道:“你不告诉我,我哪里静得下心?”
她看着潘二娘面上显出几分迟疑,又加了一把劲儿:“那我自己去打听了。”
潘二娘这才无奈道:“外头的人都是胡说的,你不要随意听信,过来,我告诉你。”
听了潘二娘解释了前因后果,容真真怒火中烧:“娘你怎么不早跟我讲,刚才你就不该拦着我,不狠狠骂她一顿,其他人还以为是咱们做贼心虚。”
潘二娘眼眶微湿,忍气吞声道:“我怎么不想骂她?可你越是争执,信的人就越多。”
容真真呆住了。
“你说人家是希望看到我洁身自好,还是希望看到我真如流言里那样做了龌蹉事儿呢?”
世人都病了,他们的眼睛只愿往污泥里去寻,但凡看到一张洁净些的白纸,都恨不得将它染脏。
潘二娘没读过书,也没什么见识,她总是懦弱无能,也总是愚昧无知,可在有些事情上,她又看得比谁都通透。
所以她说:“就是菩萨下凡来证明我的清白,我也清白不起来了,人家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容真真气得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边哭边擦眼泪,边擦眼泪边哭,她竭力想使自己显得坚强点,至少要表现得像个能撑得住事儿的当家人——她是这么要求自己的,可她根本忍不住。
她那么认真,那么上进的读书,可到头来,她发现自己还是一点本事都没有,连自己的亲娘都护不住。
有时令人崩溃的不是自己无能,而是努力之后依旧无能,你发现自己还是那个随便谁都能踩一脚的弱者。
甚至不能安慰自己:我只要上进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潘二娘反而止住泪意来安慰她:“福姐儿莫哭,忍一忍就无事了,等你读书读出了头,就再没人敢欺负咱们娘儿俩。”
容真真哭道:“读书有什么用?人家还不是在欺负咱们?”
潘二娘搂住她,细细劝道:“你怎么钻了牛角尖?之前你二叔来争遗产,你不是就处理得很好?娘觉得你很厉害,若是不读书,福姐儿能解决得了么?”
容真真闷闷的摇了摇头。
潘二娘说:“等你读更多的书,变得更厉害,周太太就不敢说闲话了,娘还等着要靠福姐儿呢,福姐儿现在是不是觉得读书有用了?”
容真真重重的点点头,用力抹掉了眼泪。
潘二娘拍拍她的背,“去睡吧,娘再给菩萨上炷香。”
容真真躺在床上,想着今晚这桩事。
族里立的嗣子显然是靠不住的,若真靠得住,些许流言就不会传得这么沸沸扬扬,今晚也不会有贼摸进来,更不会有人在这时还说风凉话奚落她娘,可这都没关系,她以后会成为这个家的靠山!
关于娘的流言实在来得邪乎,若无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哪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传得人尽皆知?
可容真真这几日要参加考核,也没空搞清楚是谁在弄鬼,只好请妞子时刻注意着家里的动静,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也好及时应对。
到了毕业考核那天,容真真收拾好笔墨,配着腌萝卜吃了潘二娘一大早起来做的鸡蛋烙饼,又喝了半碗街上买来的豆汁,同她娘告别:“娘,我出门了。”
潘二娘紧张的在罩衫上擦擦手,几乎是下意识的叫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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