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芸环回了一礼:“有劳主持。”
她又回过身,对姜修时道:“大郎先带着二娘他们去住处休息一下,赶了半日路,也累了。”
姜修时应下,说完,李芸环便随着主持走远了,向着他口中檀香阁的方向。姜幸深深看了一眼,主持口中所说的“施主”,怕不就是谢家人?但是李芸环独自前去了,并没有叫上她,姜幸又觉得或许与自己没太大关系,只是她在自己吓自己。
姜幸跟着大哥往住处走,落在两人身后,就看到姜嫣保住大哥的胳膊,又露出那副天真无邪的笑脸:“大哥,娘亲说今日四表姐也来了安灵寺,一会我们逛丁香园的时候,也叫上她们好不好?”
说完,似是有意无意地回头看了姜幸一眼。
姜修时刚要点头应下,突然想起什么,脸色顿时暗沉下来:“武敬侯也来了,那人定是冲着表妹来的,还是别让她出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姜嫣并没有再坚持:“那喊上四表哥吧!”
“嗯,子翎终日都闷在房里读书,难得出来放松一下,出来看看也是好的,明年科考,他这样紧绷着心神也不行。”
姜幸抬头去看大哥,他口中那个终日埋头苦学的人就是谢家四郎,京中甚少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一是因他是谢家人,二是他从小便十分聪颖,被人称为谢家奇才。为了脸面,他就算逛青楼,都是神神秘秘的,其人更是人面兽心,漾春楼有一个姐姐,就是被他玩弄死了……
就连他这个大哥都蒙在鼓里。
姜幸一路上没说话,到了住处,便借口不舒服回房歇着了,睡了个午觉,她便被人叫醒,紫绢轻轻推着她,声音低低地:“元娘,元娘……”
姜幸有些懵懵懂懂地,一睁开眼,就看到紫绢深色有些纠结。
“怎么了?”
“大少爷在外面,说要找元娘出去游园。”
姜幸闭上眼睛,神思还沉浸在方才的梦里,等回过闷来,眼睛蹭一下就又睁开了,她从软塌上坐正了,一边整理衣襟:“现在?你没说我在睡觉吗?”
紫绢点了点头,一旁的红绸抢着回道:“大少爷说午觉时间早过了,让元娘不要总窝在房间里。”
平日里,姜修时连过问她都不过问,哪会像今日这般一请再请,一定要她出去?
知道两个丫头应付不来大哥那样的犟脾气,姜幸起了身,走到外间的时候,看到大哥正在椅子上坐着喝茶。
姜幸扶了扶额,变成一副弱不经风的娇弱样子盈盈走了过去:“大哥……你有什么事?”
她边说着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柔软无力,姜修时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皱了皱眉,声音严厉:“睡什么午觉睡成这个样子?坐没坐相,精神也不好,正好,跟我出去走一走,外面天气正好。”
姜幸本是想表现自己不舒服,怎么在大哥眼里就成坐没坐相了?她轻轻撇了撇嘴,偏过头看着他:“大哥,我今日不舒服,游园就算了,你和二娘一起去吧。”
“不舒服?你这个借口用了两年,当真以为没人能看出来呢?”姜修时板正了脸色。
姜幸很不喜欢姜修时对自己说话时的语气,如果不想看到她,不想搭理她,就让她自生自灭不是更好?偏偏还要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过来指责她,嘴里像含了炮仗一样,突突突将她堵得无话可说。
她瞬间便没了和他周旋的心思了,矫揉造作的样子也敛去,神色冷了下来,嘴角却微微弯起:“大哥非要妹妹把话说得这样明白吗?行呀,那我就直说了,我不想和大哥与二娘游园,我宁愿自己呆在屋子里,这样行了吗?”
“你!”姜修时拍着桌子站起身,双眼圆睁,可是教养又让他说不出心中的话,他复又坐回去,冷声道:“你不想看见我们也可以,今天也不是真的带你们来玩的,你最好见一见子翎。”
姜幸有些愣怔,没想到大哥会如此实诚,这么快就把他的目的说出来,可是他本来也是这样的人,不会诓骗别人,也不会藏着掖着。
“我为什么要见他?”
姜修时一听她的语气就生气,转头瞪了她一眼,平复下神色,继续道:“谢四郎有意求娶你,父亲母亲那里应该是已经答应了,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在成亲之前,让你与夫郎多接触接触,总不至于盲婚哑嫁,这都是为了你好,母亲已经想的够周到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姜幸呼吸一滞,站起身怒目而视,却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最终她看着姜修时,厉色道:“是母亲派你来说和的?”
知道她不会轻易妥协,所以让大哥过来周旋,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可是,他是傻吗?他凭什么要被别人拿来使!
姜修时皱起眉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姜幸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她背过身去:“我不去!”
“你不想嫁?”姜修时终于明白她的态度了,气哄哄地绕到她面前,逼着她直视自己。
姜幸猛然抬起头:“我为什么要想嫁给他?”
两个丫头一看少爷元娘吵起来了,神色都有些着急,可是着急也无济于事,姜修时不是她们能苛责的,只能站在姜幸身后,以防少爷动手。
“你真是……真是不知好歹,谢家人来提亲的时候,我还为你高兴,能嫁给谢四郎那样的谦谦君子,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你已十六,来府上提亲的一家都没有,还要拖到什么时候,以你之身,能嫁到毅南侯府——”
“我应该跪着谢他们求娶的恩情吗?”姜幸将姜修时打断,声音凉彻,连身子都气得发抖。
这是大哥第一次将话说的这样明白。
“在你眼里,能嫁到毅南侯府是我高攀了,实际你眼中觉得我都配不上他们谢家对吗?我应该做低伏小,卑微到尘埃里,承接住他们的福泽和施舍对吗?”姜幸仰着脸,眼中翻腾着热泪。
姜修时眯了眯眼睛:“并非是这样,但你说的话,也不是全错。”
这下连两个丫头都觉得大少爷说的话过分了,姜幸却被他气笑了:“大哥可知,谢四郎是什么样的人?京中所有数得上名的纨绔,都要比他好万倍!人家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会玩多了,就是你不屑的漾春楼,他也是其中常客,你觉得我配不上他?我还觉得他配不上我!”
“你胡说什么?”姜修时欺前一步,良久后却冷笑着点了点头,“你真是疯了,为了反驳这桩亲事,竟连这种瞎话都编的出来,我果真是小看你。若是这样,将你嫁到毅南侯府,蒙羞的也是我们姜府,我看不如回绝了好,只是今后,你可别后悔!”
他说完,便要转身离开,仿佛再看她一眼都是污了眼睛一般。
我们姜府,我们姜府,那语气,就好像姜幸不是他们姜府的人。
姜幸羞愤难当,哪能那么容易就让他走了?她执起一旁的茶杯,用力地抛了过去,刚好砸到姜修时的后背上。
“姜修时,枉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脑子简直是被狗吃了!谢四究竟是不是我说的那样,有心的,一查便知,可怜你被人利用了还不知,也不知道这世上谁才是跟你最亲的人。那句话我同样要送给你,今后,你可别后悔,我姜幸,实在是攀你不起。紫绢,送客!”
对不起断更好久!这两天作者一直肝毕业论文,终于肝完了,可以安心码字啦!
第10章 一次失言
那杯子砸得他后背生疼,滚烫的热茶也透过衣物灼伤了他的皮肉,姜修时踉跄一下,怒而转过头,却看到姜幸倔强地仰起脸,脸上满是泪水。
她不像在哭,可就是在哭。
他没见过人能委屈成这样。
梗着脖子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她说:“送客!”送的该是他,全然将他当做一个来访的客人了,不再是亲人,他又想起她刚才口中说出的那些话。
谢四郎如何,他一查便知。
没人会编这种不攻自破的瞎话吧,难道是她错了?
姜修时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什么,姜幸却抹了把脸,冲他大吼一声:“滚!”
还有下人在这,姜幸却丝毫不给他面子,如此逾矩,姜修时脸上羞愧难当,喉咙中的话顿时又吞了回去,他甩了甩衣袖,冷哼一声,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姜幸看着那个背影,突然想起自己在漾春楼的时候,秋十三娘每次看到她哭,都会把她抱在怀里,嘴上说着甜滋滋的话哄她开心。不论是她做错了事,还是她受了什么委屈。
她一生里何德何能,让一个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对自己那么好,她又是造了什么孽,让一个至亲之人弃自己如敝屣。
红绸头一次看到元娘这么哭,一下就慌了神了,手忙脚乱地递上去手帕,眼睛里霎时也晶莹一片。
“元娘,别哭了,为了大少爷落金豆子,不值当呀!”
姜幸轻轻抬了抬头,一边用手帕按着眼角,一边问她:“为什么不值当?”
红绸一愣,扭头看了看紫绢,眼神犯难,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这话。
紫绢蹭了蹭姜幸落着泪的下巴,声音温和似水,柔软地触碰到她内心深处:“大少爷是没将元娘放在心上的人,便是无关紧要的人,所以元娘不必为无关紧要的人伤心,至于他骂元娘那些的,元娘已经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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