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小雅的武功比她高许多。一直以来,她所倚仗的不过是此人把她认作江江,对她怀有深情。可一旦这份情谊没有了,与这样的人对上,她毫无胜算。
风小雅见秋姜不敢接,唇边露出一丝轻蔑冷笑,随手将佛珠戴回到手腕上。
“我不杀你,并不是因为对你余情未了。”他轻轻地、却异常清晰地说道,“就像这串佛珠一样,留着,是因为有用,而不是喜欢。”
颐非有点想笑,但看了眼秋姜凝重的表情,只好忍住了。
“同理,你活着,比死了有用。我父确实是你杀的,但我的仇敌,不是你,或者说,不止是你。”风小雅的脸在阴暗的光影中异常的白,双瞳则浓黑如墨,黑白二色出现在那样一张琼林玉质的脸上,更显惊心动魄,“你问我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还活着,我的答案就是——如意门不倒,我绝不死。”
秋姜一动不动,似是被震到了,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气氛死一般沉寂。
颐非看看她又看看他,忽然拍起手来:“说得好!如此看来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自己人自己人……”
说着上前,哥俩好地想要打圆场,结果船身突然一个巨震,隔壁房间里的所有能动物件全都不受控制地横飞出去。
秋姜使了一个千斤坠钉在地板上,却听颐非说:“动手!”
秋姜一愣,万万没想到颐非这就开始。
颐非扑向风小雅,风小雅立刻闪避,但又是一个巨震,船身反了个方向倾斜。颐非趁机一把擒住他。
然而手臂入手,却像烧红的烙铁一般灼热,烫得颐非立刻松了手。
孟不离和焦不弃双双上前,挡住颐非的攻击道:“公子快走!”
颐非看向一旁一动不动的秋姜,又说了一遍:“动手!”
秋姜一震,终于清醒过来,飞身上前拦住风小雅。
屋内又是一阵叮铃哐啷乱飞乱跳。
四下飞腾的物件里,两人目光相对,秋姜忽觉风小雅的脸模糊了,变成了另一张脸——圆圆的、弥勒佛般慈祥的、风乐天的脸。
她心一抖,出手便慢了一拍。
风小雅撞破墙壁飞了出去。
秋姜连忙跟着跳下去。
***
狂风呼啸,船身跌宕,秋姜冲出三楼船舱,飞落直接跳到一层甲板上。
只见一楼甲板被炸得四分五裂,蓄满清水的池塘不见了,露出个巨大的黑洞,还在着火冒烟。船工们手忙脚乱地奔走其中,扑火救人。
一时间人头攒动,竟看不出风小雅去了哪里。
船尾又是一记爆炸,船身再次震动,船帆上的一根横木突然断裂,掉下来打中了站在船头控制招叶的扳招手,该船工连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飞了出去。
眼看那人就要栽进海里,一道黑影闪过,却是躲在暗处的风小雅飞过去拉住了船工。他的另一只手抓在船舷上,栏杆承受不了重量,瞬间折断。
这时秋姜赶到,眼睁睁地看着风小雅和船工一起掉下去,电光石火间,风小雅手不卸力,直接将船工抛回甲板,自己则摔进水中,就像一滴水,没有激起浪花就被大海瞬间吞没了。
风小雅会水吗?!
船夫趴在甲板上,劫后余生地失声痛哭。
哭声萦绕在秋姜耳旁,她只觉耳朵里又是一阵嗡鸣。
“江江——”
我不是江江!
“你是个好孩子……”
不!我不是!
心中一个声音无声地呐喊着。秋姜的眼瞳由浅转浓,身体先意识一步做出反应,一把抄起旁边的绳子缠在桅杆和自己腰间,纵身跳了下去!
冰冷的海水瞬间从口鼻间涌了进来,秋姜屏住呼吸,睁大眼睛寻找。巨大的漩涡一个接一个往身上撞,压得每根骨头都生疼。
在哪里?
去哪里了?!
心急如焚之际,终于看见十余丈外有个黑影在往下沉。
风小雅果然不会游泳!
秋姜双腿一蹬,朝他游过去,眼看就要能追上,绳索一僵,却是长度到了极限。秋姜咬牙,索性解开绳索,继续游过去。
绳索悠悠荡荡,像是某个即将露出水面的真相,慢慢地浮上去了。
而秋姜也终于抓住了风小雅。风小雅本是闭着眼睛的,至此才睁开来。
水纹让一切扭曲,扭曲的画面里,风小雅竟似在笑。
秋姜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挫败感,但此时想不了太多,只能抓着他拼命往上游。
然而,气息却是不够了。
下沉太深,又负荷了一个男人的重量,秋姜只觉胸口快要爆炸,一口气终于没憋住,喷了出去。
她连忙捂住口鼻,狠狠咬牙,咬到了满口血腥,痛觉一下子令她清醒起来。
她可不是谢长晏,跳水救人做事不顾后果!对于如意门长大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她要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正在危急时刻,风小雅伸手将一样东西递给了她——她的佛珠。
秋姜立刻捏动其中一颗珠子,飞弹出那根镔丝来。
镔丝疾飞出去,却没钩中什么,荡了回来。秋姜咬牙再次弹出去,来点什么!来点什么!!
也许是强大的求生欲带来了幸运,她依稀感觉镔丝那头缠住了什么,当即借力抓着风小雅游过去。
脑袋终于浮出水面,秋姜拼命呼吸。
就在那时,她看见自己钩中的东西,是一截掉落的船舷栏杆,足有一人多长。
木制的栏杆飘在水上,刚才害风小雅落水,这一刻,却救了他们。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好心有好报?
秋姜把风小雅平放在栏杆上,抽空喘了口气。
视线中没有大船的影子,也不知是他们飘离的太远,还是船已沉了。他们尚未脱离危险,可趴在栏杆上的风小雅,却仍在笑。
秋姜抹了把脸上的水,“你笑什么?”
风小雅收了笑,极为专注地盯着她,问:“为什么救我?”
“你还有用,而且我不想被燕王追杀。”
风小雅便又笑了。
秋姜听着他的笑,觉得恼火得不行。偏偏这时,风小雅又问:“我父……真是你杀的?”
“说了一万遍了,是的,是的,是的!”
“骗子。”
轻轻两字,却让她的心咯噔一跳。
“我找仵作解剖了我父的尸体,父亲五脏衰竭,肺部长满恶瘤,就算没被割头,也活不过一个月。”风小雅凝视着上半身趴在栏杆上的秋姜,伸出手将湿漉漉的头发从她脸上拨开,动作又轻又柔,“你和我父,是不是达成了什么交易?”
脸庞完全暴露在对方面前的秋姜再也遮不住表情,海水太冷,冻得她的嘴唇都在抖,而比身体抖得更厉害的,是她的心。
就在这时,一条小船出现在视线中,紧跟着,一根绳索飞过来,卷在了秋姜腰间。
风小雅惊呼道:“放开她!”
秋姜只觉身子一轻,再一沉,被扔在了小船的甲板上。
小船上,颐非将绳索慢慢地缠回手间,对着风小雅冷冷一笑:“她没事,有事的好像是你啊,鹤公。”
秋姜稳住心神,定睛一看,小船船尾绑着二人,正是周笑莲和马覆,两人全都闭着眼睛昏死过去,云闪闪正看着他们。
也不知颐非是怎么做到的,竟没知会她一声,就真的活擒二人炸了船。
想到这里,她心中又一沉——剩下的,就只有风小雅了……
颐非慢悠悠地从袖子里取出一样东西,秋姜一看,那不是公输蛙的“袖里乾坤”吗?
“求鲁馆的火药真的很好用,那么大的船说没就没。现在,就让我再试一试这把弩,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神乎其神。”颐非微笑着,将袖里乾坤对准了风小雅。
秋姜下意识地跳起按住他的手,颐非扭头,目光至冷,她突然清醒过来,连忙松手。
颐非嗤笑了一声:“一日夫妻百日恩,女人心思多变,我能理解。”
秋姜抿了抿唇道:“他可以死,但不能死在你手上。”
“哦?为什么?”
“你是要当程王的人,如果风小雅死于你手,燕王不会善罢甘休。”
“这个理由找的不错。”颐非笑眯眯地贴近她的脸,亲昵轻佻地说,“可惜……我并不想当程王呀。”
秋姜面色微变。
颐非再次将袖里乾坤对准风小雅,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按键。这一瞬间极短,但看在秋姜眼中却极长,长得足够将很多事情都想起——
“我一直想见你。”
“我想救你。”
“姜花开时,如你所愿。”
“我只后悔一件事……十年前的十二月十一日,没能干干脆脆地走。”
“活下去,我试试。”
一幕幕,都是他说这些话的样子。
秋姜绝望地闭了闭眼睛,再次出手,而这一次,她从颐非手上夺走了袖里乾坤,然后将黑漆漆的箭孔对准了颐非。
颐非挑眉道:“你果然临阵倒戈。”
秋姜脸色素白,并不说话。
“说什么程国的事程国人自己解决。说什么要回如意门当如意夫人。这就是你所谓的合作?”颐非朝她走了一步,索性将衣襟一扯,露出赤裸的胸膛,“来啊!动手!往这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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