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寻太子。”
姜苒看着那个几个熟悉的字,心好似被千金铁锤重重撞上,沉重的无法呼吸。刚刚在码头内,白衣男子的话再次浮现出脑海。
“你要寻的姜铎,已是身死之人。”
那日在客栈,魏廖便再三嘱咐她不要寻找兄长。在次之前谨慎如魏廖却也留下字条让毫无交情的燕国祁王代为转交,而字条上的内容仍是勿寻长兄。
魏廖如此反复叮嘱她不要寻找长兄,可是他察觉到了长兄的不对?长兄又是怎样艰难的处境能让魏廖和她隐瞒真相,姜苒不敢想下去。
上一世,长兄明明在燕国为质了多年,楚徹挥兵南下灭中山时才将长兄杀害……今世为何却告诉她长兄早已身死?
姜苒只觉得身子发冷,她将魏廖留下来的字条攥在手中,紧紧的环抱住自己。
钟娘心疼的看着姜苒,她不知那码头阁主与姜苒说了什么,竟让姜苒如此失魂落魄,钟娘一边忧心着不知下落的太子一边心疼的抱住身子微颤姜苒。
马车停在了前街,钟娘下车买了几样姜苒爱吃的糕点,复上了马车回东宫。
回到东宫时天色刚暗,待进了苑内王福与那几个小厮已没了身影,钟娘将姜苒送回临渊阁后,然后拿了预备给王福的糕点出了临渊阁。
云芙几个见姜苒回来皆松了口气,云荷说王福得知姜苒身子不舒服便要宣太医来看看,好在云香机灵几句给搪塞了过去。三个小丫头说着,似乎有些完成使命的自喜与兴奋。姜苒听着,却只能无力笑笑。
云芙最年长,她看出了姜苒的倦色,连忙止住了仍兴奋说着的云荷,随后低声对姜苒道:“奴婢伺候公主沐浴。”
……
钟娘从王福处送了糕点回来,正见云芙几个小丫头转出屏风从内室出来。
“公主歇下了?”
云芙点了点头:“已经歇下了。姑姑,公主可是身子不舒服?”
钟娘听了叹了口气,随后对云芙几个道:“外面的茶案上有家乡的点心,公主买来赏与你们的。”
钟娘说罢转进了内室,内室的床榻上姜苒已经沉沉睡去,钟娘又理了理床幔,随后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泠泠月光从窗牖上木雕花纹间的缝隙中流入,洒在床榻上冷汗淋漓的人儿身上。
姜苒深陷噩梦之中,前世宫破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将她缠绕包裹,姜苒的绣眉紧皱,身上的中衣被冷汗浸湿,忽的她跌入另一个梦境中。
百万雄军陈列,校场之上一片威严肃穆。帅帐前的楚徹一袭银灰色甲胄手持长戟而立,他的眉目冰冷,眼中戾气沉重,他垂眸睥睨着帐下军前被捆绑着跪倒在地的男子。
男子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凌乱的长发遮挡住污垢的面庞,可即便是这样姜苒还是一眼认出,跪倒在地上的男子是她的长兄姜铎。
楚徹手中的长戟直指姜铎,他的冷冽与杀意一触而发:“中山与燕逆党勾结,致使先王被逆党所害,如今逆党已除,尔等随孤南下血洗中山,以报先王之仇!”
他话落,姜铎身后的士兵挥刀而下,刺目的鲜血一涌而出。
姜苒从噩梦中惊醒,泪水从她的眼眶中肆意而出,将她整张小脸浸湿布满。
楚徹从城外而归,临渊阁外钟娘候在那里,她见楚徹回来连忙俯身:“殿下回来了,良娣已经歇下了。”
楚徹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对钟娘道:“不必在外候着。”他说完推门进了临渊阁。
临渊阁内一片寂静悄悄,楚徹放轻脚步走进内室,他转过屏风脚步却忽的顿住,床榻之上的人泪水盈盈,月光浮动之下犹如湖面的波光一片汪洋。
楚徹看着姜苒慢慢走到床榻前,他侧坐在床榻边,望着她脸上的泪光眉心微蹙,他有些犹豫的伸手想要拭去她面上的泪水。
姜苒忽的从噩梦中惊醒,她尚未回神便见楚徹朝她走来,她的身子猛的一僵,月色下她眸中的畏恨清晰可见,她看着楚徹伸过来的手臂,下意识的挥手打开。
“别碰我!”
姜苒如此激烈的反应惹得楚徹一顿,楚徹收了手掌,目光依旧落在姜苒布满泪水的小脸之上,溶溶月光下,他将她眸中的情绪看得一清二楚。
姜苒怕他。
“怎么了?”他尽量放轻声音,开口询问。
而姜苒怔怔的看着楚徹,她看了许久,终于缓缓回神。
楚徹见姜苒一言不发,只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从床榻上起身,快速褪了身上的衣服,随后回到床榻前,他长臂一伸将姜苒拉入怀中。
他的长臂从她的小脑袋下穿过,她一头湿漉漉的墨发在他的臂弯铺散开来,他的手掌覆上她的头顶,抚摸着她细腻墨发,似有安慰之意。
姜苒回神,她想她刚刚如此激烈的动作定会惹怒楚徹,却不想他接下来是如此动作。
同榻而眠了两个月,第一次靠的如此之近,近到他温热的鼻息,强有力的心跳充斥着她所有的感官。而她原本颤抖的身子,却在这片温暖之中渐渐平复。
说来讽刺,带给她惊吓与噩梦之人,却这般温柔的安抚着她梦魇之后的恐惧。
第14章
姜苒醒来时仍身在楚徹怀中,她一睁眸正撞上楚徹投来的深沉目光,她枕着他的臂弯与他对望许久终是反应过来,姜苒猛然起身。
她身上的中衣经了一夜的辗转有些凌乱,微开的衣襟露出她精致的锁骨与一片细腻如雪的肌肤。
楚徹看着姜苒,眸色深了几分。
睡意消散昨夜的记忆悉数涌了上来,姜苒有些心虚的躲闪着楚徹望过来的目光。
经了一夜,她小脸上昨夜的泪痕尚未消,楚徹抬手托起姜苒的下巴,手指抚上她微微红肿的美目。
她的眸子随着他的动作缓缓闭上,她纤细的长睫在他的指尖轻轻颤抖。
楚徹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最后,他收了手开口道:“今日是王后寿辰,晚些时你随孤进宫赴宴。”
随后他从床榻上起身进了浴室,钟娘从外室进来,她看着姜苒微肿的眸子一愣,随后她的目光越过姜苒向床榻上望去……
她们一早便候在外面,却久久不见一向早起的楚徹起身,钟娘在外等着心中有了猜测,如今转入内室又瞧见姜苒这副模样,不由得以为自己猜中。可是当她的目光落到床榻上时心一瞬揪了起来。
床榻之上并无她所想的男女欢爱后留下的痕迹,钟娘看着姜苒哭过的眼睛,几步上前急声询问:“公主如何哭了,可是殿下……”
姜苒摇了摇头,随后向浴室看去,钟娘连忙噤了声。
钟娘扶姜苒起身梳洗,转出屏风,坐至妆奁前,姜苒望着铜镜中微肿的双目闭上了眼睛:“今夜王后娘娘寿宴,我需随殿下出席,无需刻意打扮不失礼数便好。”
钟娘点头,忧心忡忡的望着闭目沉默的姜苒,昨夜楚徹归来时神色如常,怎么今早却是这副景象?
姜苒是钟娘看着长大的,她能美到何种程度钟娘最清楚不过,虽然姜苒吩咐不失礼数便好但钟娘却总有不甘之感。姜苒一路从中山遥遥嫁来,原以她王女的身份应位至正室,可燕太子倨傲,国又逢难,只得先委屈了姜苒。
嫁来燕地前,钟娘从未想过姜苒会备受冷落,毕竟姜苒的身姿样貌放眼五国都是极出挑的,连她一个妇人瞧了都惊叹喜爱更何况是血气方刚的男子?谁成想,嫁来燕地数月,夜夜在临渊阁同榻而眠,燕太子愣是一碰都不碰姜苒,更别说她心中所望宠爱呵护。
依姜苒现在位分,若是长久得不了楚徹的欢心,今后的日子可想而知的艰难。钟娘心中郁气难解,望着姜苒微肿的眼眸,心想定是那楚徹昨夜欺辱所致,是以姜苒说端庄即可钟娘只嘴上答应,心中却已经想好如何打扮定要让姜苒今夜艳压群芳。
姜苒闭着眸子任由钟娘摆弄,如今回想起昨夜楚徹的反应深觉不可思议,姜苒心中复杂,楚徹对她是远远超出她预料的温柔,只是他这毫无征兆的温柔,究竟是为何?
钟娘将最后的白玉双笄从姜苒如烟云鬓侧斜斜插入,随后钟娘从妆奁前将姜苒扶起,姜苒睁眼,望着镜中的自己由不得嗔怪:“钟娘,如此打扮太惹眼了。”
“公主平日里着装过素,这样打扮全合时宜,哪里就会惹眼了。”钟娘制止住想要从鬓间拔下珠钗的姜苒,随后让云芙去衣橱中寻姜苒在中山时用冰纨新裁的那件复裙。
冰纨衣料特产于中山,冰谓布帛之细,其色鲜絜如冰者也。古有诗赞冰纨之质,“玳瑁帘开南内宴,沉香匣启西川扇。蝉翼描来云母轻,冰纨制就天孙艳。”
冰纨之料除特供中山王室的几匹外,中山富商千金难得一匹,远销往他国的价值可想而知,钟王后怜姜苒远嫁将今年中山所产的冰纨悉数充入姜苒嫁妆之中,云芙将衣服捧来,与钟娘一起服侍姜苒更衣。
衣服裁时是为姜苒寿辰准备的,样式极精巧细致,与往常的衣服不同,这件复裙需绕衿而穿,从大襟至胁间向后旋绕而下。穿法虽有些繁杂,可衣裙上身之后却动若流水荡漾静如寒冰剔透,遥遥望去似无缝天.衣,多姿婀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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