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的燥热让她害怕,是什么激活了她体内深埋的情绪。
她在梦什么啊?
袁醍醐用双手捂住脸,不敢面对自己都不认识的自己,一个与男人这般亲密的自己。
女侍听见内间的动静上前伺候,并通禀了高氏贵女一大早就遣人询问的关心。
袁醍醐从女侍的口中才得知自己昨晚竟是由谢潺送回家的。
宿醉的脑子让她完全记不起中途发生了什么,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怀德坊漫天的香粉中。
她吩咐女侍回复高家人今日的击鞠训练没有变动,依旧如约到场。
袁醍醐揉着额角,做了决定,她必然要去找崔湃问清楚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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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醍醐在家里吃完延后的朝食,风风火火领着随从向金吾卫官署而去,比往日去的更早一些。
圆肚王参军见她一脸严肃,小心陪着她往内侧院走,并贴心地汇报着崔湃的及时动态。
“中郎将此刻在议事厅中……”
对于王参军长长的情况汇报,她根本没听见心里,整个脑子里都在循环想着崔湃会告诉自己什么真相。
“哎呀!贵女!!!”
王参军的哎呀已经无法挽救想得入神的袁醍醐。
她根本没看路,埋头在回廊里走着,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个满怀!
“大胆!走路不长眼睛吗!”
对方着了坚硬的铠甲,袁醍醐当即被撞得很痛,火气一下蹭蹭往上窜,扬手就想一马鞭甩过去。
还未甩开的马鞭被截停在空中,被一只大手握住。
袁醍醐气势汹汹地抬头看清了来人,居然是着甲的崔湃,当场呆了。
跟在崔湃身侧的众副将简直惊掉了下巴,头一次在金吾卫官署内看见有人要拿马鞭打崔九郎。
“到底是谁走路不长眼睛?嗯?”
崔湃冰冷的叱责声响起,没有温度的目光扫了一眼袁醍醐身后的王参军,又盯着她的脸。
“谁让你走来议事厅,内侧院的路找不到吗?”
袁醍醐回过神来,看清了周遭的环境,的确不是前往内侧院的回廊。
她走错路了,那么不巧,正好撞上了崔湃领着一群开会的将领。
这样尴尬的场面还被在场将领都看了去,她瞬间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王参军被崔湃的一眼吓得后脊梁冷汗直冒,这是在怪他没伺候好眼前这位小神仙了。
崔湃丢开袁醍醐握着马鞭的手,严厉说道:“去内侧院等着!”
严厉的语气听在众将领耳中分外熟悉,崔九郎在军中从来就不是一个好说话的角色,这个时候大家通常都是默不作声。
袁醍醐扭了扭手腕,又想起他在梦里的那张可恶的脸,硬气说道:“好!我今日就在内侧院等你把话说清楚!”
哼!袁醍醐背手握着马鞭,大步离开,王参军苦兮兮的连忙追上去。
众将领:“……”
居然将中郎将硬怼了回去,汝南袁氏的女儿果然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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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水见到袁醍醐气呼呼的走进内侧院,跟在她身后的王参军第一时间给阿水递了眼色。
心情不佳,勿惹。
阿水不动声色的一句不问,默默在一旁伺候。
袁醍醐看着往常一样规格的糕点和饮子,脑海里闪现撒红节上一杯杯刚刚喝完又不停斟满的烈酒,找到了让她记忆断片的罪魁祸首。
昨夜的确玩大了。
因为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坊中世界让她忘乎所以。
袁醍醐隐隐地担心如果崔湃承认他们之间的确有过梦中的亲密,她又该如何面对他?
这种焦躁让她坐立难安。
时间流逝在光线的斜影里,连崔湃匆匆赶来内侧院的动静,她都没有发现。
阿水和王参军已经知趣的退下。
崔湃的双手放在身侧,静立室内,跟她同处一个空间,觉得周围的空气满满都是她的气息。
他看见她微皱的眉头,想起适才在回廊里质问的语气,她是在气他的亲吻吗?是不喜欢吗?
很明显他们之间的亲密让她产生了困扰。
崔湃朝她走近了几步,挺拔的身形挡住了射入窗框的光线,袁醍醐被罩在他的阴影里。
眨眨眼睛,袁醍醐看见自己的影子融进了地面上另一个高大的影子,好似抱住自己。
她心里惊跳了一下,转过头看见了两步开外的站着的崔湃。
崔湃身着铠甲,显然是从议事厅下来后就直接回到了内侧院,还未来得及卸甲,与他的行动相反的却是他沉稳的脸。
袁醍醐从这个男人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跟往日没有任何不同,如果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亲密行为,为何当他面对她时,还能这般淡定自如。
两个人不能就这样对视一下午,崔湃率先打破沉默。
“你要跟我说清楚什么?”
我想听,我很想听。
“我,我想问你昨晚发生了什么?”
袁醍醐没有底气的问询出口,背后的小手紧紧扭着马鞭。
“女侍告诉我,昨晚是五哥哥送我回的府邸。”
“……”
轮到崔湃微皱眉头,“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忘了吗?”
他们之间果然发生了事情!!
袁醍醐长长的睫毛颤动,她深吸一口气,“我,我昨晚喝醉了,我记不起来了。”
如果梦里的场景是真的,这让她如何启齿。
崔湃深深的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她在害怕,为什么要害怕自己。
抬手整了整铠甲的锦布领子,崔湃拼命忍下即将脱口而出的真相。
是的,他们已经亲吻了!
“你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袁醍醐欲哭无泪。
如此随便,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过于轻浮,可是这是她从小到大的第一次跟一个男人有过亲密。
她一张要哭的小脸,崔湃看不下去了,把真相和盘托出,对她幼小的心灵来说会不会是个负担?
崔湃想起她昨晚在亲密中青涩的反应,心尖都化了,显然她从未跟其他男子有过亲密。
足够了,他应该知足了。
崔湃转过身,走到堆满案牍的书架前。
他闭了一下眼睛调整情绪,再睁开的时候似乎恢复了平静,伸手随意拿起一卷书轴。
他回答了袁醍醐一开始的问题:“昨晚你喝醉了,吐了我一身,送你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谢五郎。”
只是吐了他一身吗?
袁醍醐从担忧中大大松了一口气,全身从紧绷状态解除。
她看向书架前背对自己的背影说道:“昨天玩的很愉快,给中郎将添麻烦了。”
“我先去崇仁坊球场与文珺汇合,中郎将稍事休息后自行前来便可。”
语音刚落,袁醍醐逃命似的跑出了内侧院。
她忘了他们的相遇,她也忘了他们的亲密,也许,在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
崔湃握紧的拳头狠狠砸在书架上,震落了半壁的案籍。
与匆匆离去的袁醍醐擦身而过,又听见内侧院巨大的声响,阿水顿住脚步提起漆竹圆笼,对里面活蹦乱跳的小黄雀说:“看来今日卖萌也是不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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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骠骑将军组织的击鞠竞技只有两日了,高文珺隐隐约约感觉到袁醍醐和崔湃之间微妙的变化。
袁醍醐再没有像以前那样总是缠着崔湃问个不停。
自从那日在怀德坊欢度撒红节之后,这么刺激的经历这两个人却绝口不提,让她一个人独白,没有响应。
可是,她记得祭祀大典上崔九郎是如何英武无敌,如何将扮演吉祥天女的袁醍醐捧到了天上。
这般提面子的经历不在柳善姜面前反复宣扬,真是大大的可惜,连她高文珺自己都十分羡慕呢。
奈何她那个虚假好友实在扶不上墙,技能太差,丢人现眼。
难道分开之后,他们两个人有了什么矛盾?
崇仁坊球场里,崔湃依旧是要求严格的中郎将。
大的技术分类已经练完,最后的准备时间里,崔湃开始着重抓一些细节技术,比如握球杖的部位。
女子臂力远远不如男子,他强调握杖的位置一定要跟你常用的击球习惯相对应。
崔湃顺手拿过排在顺位第一的袁醍醐的球杖,做了几个远近球的击打动作,示范了握杖的最佳位置,又让袁醍醐出列尝试一遍。
袁醍醐接过崔湃还来的球杖,覆握在他刚才握过的位子,残留的余温像是烫着了她的手心,球杖居然握掉了。
“……”
众人猜想一定是赛前紧张,可以理解。
崔湃看在眼底,没有吭声。
袁醍醐迅速捡起来,力图镇定的模仿着崔湃握杖的样子,将球准备无误的击中球门。
只有她自己心底清楚,刚刚那一握,崔湃残留的余温让她似曾相识,那是梦中崔湃握在她颈后的温度。
袁醍醐闭上眼睛,最近总是反复梦见这个场景,让她难以正视崔湃的脸。
她心虚地根本不敢看他。
再坚持一下,只要过了击鞠竞技,她和崔湃就不会再有天天相见的尴尬了。
第37章 欢喜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