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要小心的跟在九公子身边,应该不会有事。
否则按照翁掌柜眦睚必报的小心眼子,魏青冢摆了他一道,他必定十倍百倍的讨要。
“累了。”
九公子言简意赅的吐出几个字,接着便撑开双臂,等着人上前为他宽衣。
离清刚准备动身,身边站着的魏青冢已经抢先一步,这小子一改平日里的疲懒,今夜格外殷勤,为九公子小心的宽衣。
魏青冢算盘打的好,如今她的前途全系在九公子身上,翁掌柜就算有心报复,他的触角也伸不到公子身边,就算不小心中了他的奸计,若有九公子护个短什么的,她还有何惧。
于是乎,魏青冢格外用心的伺候着。
华墟林地势高,天气极度寒冷,夜里风吹过山林,呜咽的悲鸣响彻山野。
风仙阁又是华墟宫中地势最高之处,那不休的呜咽风声更是听得清清楚楚。九公子小寐一阵,从浅眠中醒来,他将手从温暖的被窝中伸出来,哒哒的敲着床沿。
魏青冢在屏风下的小榻上睡得正香,九公子那边发出的动静于她而言简直是蚊子哼哼。
那只大蚊子哼哼了半晌,不见魏青冢有动静,干脆裹着被子坐起来。
屋里极黑,只有点点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依稀能辨别出座椅的位置。
九公子裹着棉被,将脸贴近魏青冢瞧,只见魏青冢睡得极香,时不时还说上几句不成词句的梦话。
魏青冢当夜正在做美梦,她梦见自己继承了父亲的志向,成了轩安城中一顶一厉害的女商人,家中金库里的金银珠宝数不胜数,她每晚最爱做的事情就是举着油灯,在她偌大的金库里数银子。
一万八千两,一万八千零一两,梦中的魏青冢简直乐开花,她举着油灯仔细看着自己的银子,忽在白花花的银子间发现对漆黑的眼眸,那眸子深若寒潭,看得她脊背发寒。
这一惊,魏青冢从美梦中醒来,睁开眼睛,正正贴上九公子的脸。
他和魏青冢之间差了不到一指距离。
九公子倒是淡定,戳下魏青冢吓得呆滞的脸,轻声道:“唱曲儿。”
魏青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唱曲儿?半夜三更叫醒我就为你要听什么曲子,您这是什么毛病啊!
九公子眼神一扫,和颜悦色道:“怎么不唱?”
魏青冢一个激灵,连忙从小榻上跪坐起来,清清嗓子,拣了首轻柔的小曲唱起。
听完这曲子,九公子终于一解今夜的遗憾,心满意足回床睡觉。
第二日清晨,宋穆秋派了人过来送早膳,致歉道今日还是脱不开身,等明日再过来与九公子叙旧。
九公子点点头,出乎意料的没有摆臭脸,明明是宋穆秋特意将他追回,如今为了生意又将他冷落在旁,他这个师兄,当真掉到了钱眼里。
也罢,九公子进了碗莲子百合粥,吃了几口酱菜,站起身来袖子一拂懒洋洋道:“咱们去赌场逛逛。”
华墟宫中的赌场乃是两国间最大的赌坊,里面玩的花样多,赌坊还免息借银子给赌客,为此,吸引了很多好赌之人前来玩耍。
九公子常听闻有人因为赌,一夜千金散尽,那小小骰子真有那么大的魔力?他格外好奇。
“走吧。”
九公子在前,雄赳赳气昂昂带着魏青冢还有离清往赌场走去。
第10章
刚走到堵坊门口,魏青冢就听见里面人声鼎沸,喧闹的能将屋顶炸起来。
两层的小楼装修十分奢侈豪华,分为好左中右几块区域。
九公子颇有兴致,在大堂中央的赌桌旁停下。那桌赌的是最简单的猜大小,因为玩法简单,便于操作,极受赌客的欢迎,往往这桌的人气最高。
赌场内的伙计见九公子穿着华贵,急忙上前搭腔,笑着问是否要兑换些筹码。
九公子对离清点点头,离清会意,掏出一百两银票交给伙计,不一会就换回十个筹码。
此时赌桌上正在下注,那送完筹码的伙计凑上前来,脸上笑嘻嘻,对九公子道:“公子,这桌上已经开了五把大,依我看,这回必定是开小!”
九公子抬眸,望着赌桌旁疯狂喊着“押大!”“大!”的赌客们,蹙起眉。
那伙计自来熟的挤上前,继续对九公子说道:“我虽不敢有十分把握,也至少有八成准,不信,您看!”
正说着,伴随一阵惋惜声,桌上当真开出了小,让那些押大的人懊恼地跺脚。
魏青冢看着那伙计得意的笑脸,不由冷哼,这把开小乃是因为前面出过五把大,诸多赌客们继续把筹码押在了大上,这时候庄家需要开出一把小,正好把桌上的筹码吞个干净。
那摇骰子的知道这个规矩,这个伙计自然也懂这个规矩,所以一说就准。不过他刚才的话并不是出于好心,乃是为赌坊“钓鱼”。
九公子是生客,从言谈举止间看着也不像时常流连赌桌的人,那伙计故意想让九公子赢,为的是给九公子赌桌上赢钱容易的错觉,等他步步上钩了,他们有的是办法从客人荷包中掏钱。
“我们公子不过是小赌几把消遣,为的就是体会输赢的刺激,哪里要你来此多嘴多舌?”
魏青冢虽然知道以九公子的心智,他不会轻易上当,再说他是宋穆秋的师弟,就算输个倾家荡产,宋穆秋也不敢要不是。
可她还是上前一步,毫不客气的取走了那伙计手中呈上来的筹码,倨傲的看了他一眼。
九公子不会上当,不意味着她不需要出面阻止,只有时时刻刻体现出自己有用处,九公子才能琢磨出她的好,顺便在今后有必要的时候,护她一护。
显然,九公子很吃这套,他轻轻勾唇,挤出丝笑意,对魏青冢道:“筹码赏你,输归我,赢都是你的。”
“当真?”魏青冢眼睛一亮,握着筹码的手紧了紧。
对于九公子而言一百两银子不过九牛一毛,对于如今身无分文的魏青冢却是一笔发横财的好机会。前世在华墟宫的时候,她时常陪客人来赌场玩耍,来往之间也和赌场你的伙计讨教过一些技巧,虽不能凭技术与高手比拼,去旁边的散桌上玩一对一的单独下注,却已经算是游刃有余。
魏青冢来到一旁的小桌上,和一位髯须大汉玩猜单双的游戏,此法比方才的开大小更加简单粗暴,只见木桌上摆着一大碗玉米粒,旁边配了一枚纯白的漆碗,对赌二人一人坐庄,一人下注,下注后由赌场伙计随机将玉米粒倒在漆碗中,后由庄家点数。
若下注之人押对单双,桌上筹码归他,反之则归庄家。
这法子看似全凭运气,童叟无欺,魏青冢却早就摸清楚里面的诀窍,不出老千全凭运气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她也不贪心,赢上两把便故意输上一轮,以免遭人怀疑。
不出半个时辰,魏青冢的面前已经堆了一小摞筹码,比起九公子给的,足足翻了几番。
九公子眯着眼睛,似乎已经看破了魏青冢的小动作,不过他没言语,反而看得颇有趣味。
说起来也是凑巧,翁掌柜本极少来赌坊,今日为了寻人往这边来,老远便看见魏青冢坐在赌桌旁,接连赢了好几次。
翁掌柜眼皮耷拉的看魏青冢玩了几把,不消一会便看出这小子手上不干净,他瞄着魏青冢白净俊朗的小脸,在心中想到,好你个小白脸,今日你算栽我手中了,胆敢陷害我,有你哭着求我的时候。
过了没一会,赌场门口走过来个年轻的后生,他左右张望了几眼,和里面几个高壮伙计对视一眼,微微点头,接着慢悠悠往魏青冢这一桌走过来。
他先是站在一旁观看,时不时搭腔几句,直夸魏青冢赌技好,又贬低他对家手气臭,没过几个回合,魏青冢的对家瞪了那人一眼,丢下一句:“不玩了!”,撤桌走人。
魏青冢看着那大汉远去的背影心痛不已,就像是看着自己的钱袋子溜了,她还没赢够呢。
“在下看得手痒,不知小兄弟可愿与我对赌几局?”
说着,那人在魏青冢对面坐下,笑着问道。
魏青冢还气这人激跑了她的钱袋子,抬眸毫不客气的回敬一枚白眼,却在看向那人的脸时怔了怔,这人有几分眼熟。
尤其是脸颊上那一撇刀疤,她总感觉在何处看过。
魏青冢脑中画面一闪,忽而想起这人也算前世旧相识,他叫周乾,是前面院子里的护卫,曾经是擅长各类赌术的高手,后来在赌桌上出千被对家抓住,散尽家财才保住命,走投无路时被翁掌柜召来华墟宫做护卫。
就算魏青冢再怎么财迷,她此刻也明白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今日没心思,不玩了。”
魏青冢说着直把筹码往怀中搂,九公子忽然插话道:“我来与你赌。”
说罢,九公子满脸轻松的坐到了赌桌前。
周乾“哦”了一声,心里不由暗喜,他刚才受翁掌柜之托要来给那小子“教训”,如今换成这富贵逼人的公子哥岂不是更妙,他们家境优渥又没在赌场磨砺过,好欺的很,他有把握叫这公子把衣服都当了,光着身子走出华墟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