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冢虽不赞成九公子与这人对赌,可公子脾气大的能上天,她劝不得也说不得,只暂且在旁围观。
第一局九公子坐庄,周乾下注一百两押单数输了,九公子胜。
接着第二局周乾做庄家,九公子押双数。
“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周乾数完最后一个数后,笑着将九公子方才赢来的筹码划到自己身边。
接下来几局都是九公子输,很快,魏青冢方才赢来了筹码输了个干净,她肉疼极了,眼神恨不得将周乾杀死。
“公子,筹码没了。”离清也是个没眼力见的,看着一脸冷漠的九公子,又瞟瞟黑脸的魏青冢,格外诚实的道。
九公子微笑,侧脸对离清道:“无妨,再去换些筹码来。”
说罢他伸出修长的食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三下,离清来去如风,很快拿回三千两的筹码。
九公子指着桌上那堆成小山包的筹码轻松道:“一局定胜负如何?”
他说的云淡风轻,对面的周乾已经在心里咽口水,他眼睛直愣愣的望着筹码,迟疑道:“可我没有那么多筹码,容我先去向赌坊借一借。”
“慢,”九公子拨弄着桌上的筹码道。
离清冷着脸拦住已经准备起身的周乾,周乾只好重新坐下,一脸疑惑的问道:“公子的意思是?”
九公子靠着椅背,注视着周乾的手道:“你借筹码与我赌,没甚意思,要赌便赌你身上有的东西。”
“我有的东西,好,公子你说赌什么!”周乾把手往回缩了缩,豪气冲天的说道,他本就抱着必赢的心态与九公子赌这把大的,方才借筹码也是因为筹码不够不合规矩,从心里讲来,他还不愿意和赌场借,名义上是免息,等他赢了至少六分都要交公,剩在手中的便不多了。
九公子听了周乾的话后似笑非笑,扭头看向魏青冢,和声问道:“青冢你说,该叫他用什么与我们对赌?”
魏青冢肉痛她方才赢的钱,更加心疼这三千两,嫌恶的瞟了周乾一眼,蹙眉道:“用他一根手指吧。”
话一出周乾愣了,这小子话中有暗讽他出千的意思,不过那银子的诱惑力实在强大,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岂能白白放过眼前的机会。
“好,就赌一根手指。”周乾满口答应,九公子满意的点头,对魏青冢道:“此提议甚好。”
这回是周乾做庄,九公子下注,他押了双。
周乾数着玉米粒,越数心中越泛着嘀咕,他手心微微冒出一些细汗,飞快的判断着余下的数量,像是要开出双数来!周乾心中一紧,用余光观察的九公子的动静,只见那位俊雅的公子哥神色轻松,正笑着和旁边的侍卫说话,周乾眼角闪过一丝精光,尾指轻轻滑过掌心。
“慢着。”九公子忽然发话,指着周乾握着拳的左手道:“打开给我看看。”
周乾一愣,旋即要将手往桌下放,嘴里道:“公子,你别急呀,马上就……哎呦!”
离清上前一步,抓住周乾的左手用力一捏,周乾吃痛的咧着嘴,掌心一摊开,只见中间藏着一粒玉米。
“好啊,原来你出千!”魏青冢大声道,这话立即引来了屋子中其他赌客围观,流连赌场之人无一例外,全都最厌恶出千者。
周乾脸色涨红,他心里十分清楚被抓住出千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干脆心一横,将桌上的碗向地上一砸,站起来指着九公子道:“胡说,你们主仆是什么意思?我是华墟宫的伙计,你们无端污蔑我,是要在华墟宫砸场子吗?”
周乾故意扯出华墟宫来,这样他与九公子的矛盾便从私人之间,变成九公子与华墟宫的矛盾。
看来翁掌柜怕周乾不敢上前,故意没有说九公子是他们主子的客人。
魏青冢上前一步,指着周乾手掌心纵横交叠的疤痕道:“你手心的刀疤乃是常年练习千术的旧疤痕,刚才我们都看见了,明明偷藏了玉米粒在手心,还敢不承认。”
说完,魏青冢环视四周,对着周围的人道:“对了,方才他还说自己时华墟宫的伙计,难道是华墟宫故意派伙计来和客人对赌出千吗?堂堂华墟宫,居然还有这等龌龊的事情?”
话音一落,周围的议论声纷纷,开门做生意坏了名声可不行,守在一边观察情况,专门主管赌场的邢掌柜急忙上前,他对着九公子弯腰行礼,开口对大家说道。
“他叫周乾,确实是我们的伙计,不过今天的赌局是他个人行为,与我们华墟宫无干系,各位,我老邢对天发誓,我们绝对不会对客人出千,如有虚言,天打雷劈!”
这番话叫周围的议论之声稍微平息几分。
魏青冢打量着邢掌柜,这个人除了圆滑世故些,人还算不上极坏,前世也没有与人合伙欺负她,因此魏青冢也没争锋相对,而是淡然问道:“那周乾出千可是实情?”
这句话问到了点子上,邢掌柜看着一旁冷汗涔涔的周乾,眼睛一闭狠下心来,对魏青冢道:“确实出千无疑,按照赌场上的规矩,是杀是剐,任由你们处置!”
周乾听了这话一个踉跄,浑身酸软无力,干脆身形一晃跌倒在地,他明白邢掌柜这意思是将他放弃了,他是死是活,全凭客人的一句话。
他急忙扑爬到九公子脚边,哭着道:“公子,小人知错,求您开开恩吧!”
九公子喜干净,看着涕泪四流的周乾很是不爽,他后退一步对魏青冢说道:“青冢,你说说看,该如何处置啊?”
周乾又改向魏青冢扑爬过来,扒拉着她的靴子哭喊道:“我错了,我错了,饶过我吧。”
看着他痛哭流涕的样子,魏青冢暗暗想到,不知道从前他出千害人,使别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时候,可曾想过别人的痛楚,这人啊,死不足惜!
不过魏青冢并不想让他死,这次的事情还有幕后主使,若是周乾死了那才叫死无对证,既然翁掌柜上赶着要来报复,那好,看谁斗得过谁。
魏青冢蹲下来,看着周乾的眼睛说道:“我可以饶了你,可你要当着大家伙的面说些实话,你我无冤无仇,好好的你根本不会来赌场,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你若如实交代,我便饶你,如何?”
周乾跪坐在地上,飞快的思考着利弊,他犹豫的片刻,低着头道:“是前院的翁掌柜,他交代我这么做的,我实在是,唉,后悔啊!”
他话一说完,周围的人都十分震惊,他们也时常去前院找姑娘们喝酒作乐,不想前院的掌柜竟然是这等恶劣人品!
魏青冢轻笑,听着周围的议论之声,看来今后翁掌柜是不好做人了。
“走吧。”她对周乾挥挥手,后者立刻站起来猫着腰跑出了赌坊。
九公子站起来,斜睨了魏青冢一眼,双手拢在衣袖中,看着院中蓝湛湛的天空轻轻道:“你倒是伶牙俐齿。”
魏青冢身子一僵,急忙笑着对九公子拱手,谦逊道:“哪里哪里,不及公子您万分之一。”
这话听着舒心,公子转身,看在魏青冢会说话的份上,将桌上的筹码都赏了与她。
魏青冢喜滋滋的将筹码换成了银票,小心翼翼的贴身放好,这可是她将来的依仗!待回到了大盛,完全可凭这三千多两开点小买卖做生意,还能买一房干净明亮的宅子,等将阿弟找回来,他们姊妹二人也有个安身之所,今后和和顺顺过日子,岂不美哉。
第11章
九公子又在华墟宫上下晃荡消磨时间,直到了傍晚,这才尽兴而归,慢腾腾迈步回了风仙阁。
离清谨遵做侍卫的本分,站在廊下继续观察四周地形,青冢毫不怀疑,若是此刻走了水,或者遇见其他的急情,他们几个能在离清的带领下,逃的比华墟宫里的人还快,且全身而退不伤分毫。
昨夜他们宿入风仙阁时已是深夜,并未仔细观察居所,今日一踏入房中,九公子就微微“啧”了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青冢知他是在欣赏房右侧的那间小厢房。
那房临水,透过几乎落地的木窗可见水天一色,波光粼粼,且墙壁上涂抹一层贝壳与宝石混合的粉末,在白日也熠熠生辉,加上月白纱幔随风轻摆,芬芳香薰盈鼻,魏青冢私以为,此处最能代表华墟宫的特点。
奢靡,华贵,加上那点挥之不去的醉生梦死之感,足矣。
可惜今是冬日,九公子又是根病秧子,临风在栏前站了小会,他便弯腰咳嗽起来。
魏青冢还在心中盘算着方才入手的银票该如何存放,听见九公子的咳嗽声后,急忙从怀中掏出雪白的帕子,双手递给他。
九公子肤色本就白,白出一层行将就木的病气,看上去颇为严重,不过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下,魏青冢发现他也就是肤色骇人了些,除一日三次饮离清呈上来的汤药之外,也无大碍,不过是比常人比更冻不得、饿不得、气不得,脾气大些,性子古怪些,说话不留情面些。
为了活命,也为了回大盛寻到阿弟后过安生日子,魏青冢觉得这些委屈都能忍。
“咳咳咳”,九公子用帕子捂着嘴,咳得双眼血红,他身子晃了晃,几乎站不稳身,好在魏青冢正站在他身边,九公子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手心冰凉一片,好似块寒冰贴在魏青冢的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