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贤妃冷笑:“徐嫔,你是忘了自己什么出身吗?”
“他们如此,你又何尝不是?怎么办?如今谨嫔以牙还牙说你借由孩子的病来争宠,你准备怎么办?皇上会信你,还是信那些话?人人都说雪儿病势总不好,是因为你根本没及时用药给她,皇上听多了,自然会生疑,届时你百口莫辩,只等着做这宫里头最大的笑话吧!”
夏贤妃站起身,拂袖就走。
徐嫔哭着膝行上前,紧紧抓着她的袖子:“娘娘,娘娘救我!娘娘,若是皇上信了那些传言,皇上必会把雪儿夺走不叫我养,娘娘,您帮帮我吧!娘娘!我不能没了雪儿,不能没有她!若连雪儿也不在,皇上这辈子再也不会想起我这个人了,娘娘,求求您了!”
夏贤妃回过头来,怜悯地望着徐嫔:“徐嫔,那回在杏子园你中了五十散,淑妃借此指责我料理你们母女不力,害我被皇上冷落、搜宫。你告诉我,那件事,你是不是无辜的?”
徐嫔眸色一顿,张了张嘴才想说话,夏贤妃陡然一把挥开了她:“是你!你和温氏串通好了,用你自己的肚子做文章!你宁可生下的孩子病弱,只想皇上对你多加怜惜,我说的对吗?”
夏贤妃能容忍她有心机懂算计,却绝不会留下一个会连累于自己的人在身边。
徐嫔慌了,眼泪不绝的往下掉,“娘娘,您听我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想过会连累娘娘,我只是……只是……啊!”
她在地上匍匐着去抱夏贤妃的腿,夏贤妃重重一脚踩在她手上,温柔的面容第一次变得这样冰冷。
夏贤妃盯着她眼睛一字一顿地道:“徐嫔!你该搬出本宫的集芳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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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的生辰宴结束了,晚上还有赵誉私下为福姐儿准备的节目。赵誉牵着她手,走在高高的城楼上面,迎着熏人的暖风,累了就停下歇息。福姐儿伏在那城楼上,天上无月无星,只听得赵誉在耳畔低声诉着喜爱之情,一声声赞她美貌无双。
骤然一道破空之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划过,从百尺以下的地面上升起几道急速流光,在天上眼前爆开一片巨大的烟火繁花。
伴着爆破之声,天际被炸得透亮,那朵朵烟花,次第在空中绽开又消散。
像极了这宫里头的盛况交替。一个个的红颜,得盛宠而走到高处,绽放了一生中最炫美的华章。接着随着时光流转渐渐衰败了颜色,帝王身侧的红颜一批批换过,谁还记得旧日谁在宫墙外高歌俘获了帝心,谁又在已经荒芜的荷花池旁挥袖舞过。人间最易逝的两样东西,帝心和韶华。今年她恩宠极盛,明年伴在他畔的又是何人?
在烟花绚烂的绽放那瞬,赵誉垂头吻住了她的唇。
耳畔的一切喧嚣都淡了。
赵誉胸臆澎湃,怀中抱着的,是他此生唯一不想辜负的人。
那样美好,那样稚嫩,那样纯良无害,那样柔弱易碎,她什么都没有,他来给予。她什么都不是,生命由他赋予意义。
她胸口下方的疤,她腹中的骨肉,她的眼泪欢笑,她的前程未来,一点一滴,全部的全部,都系于他。
赵誉张口想对她说点什么,这时,城楼下忽然乱了起来。
遥遥看见一个宫人不顾形象地跑过来被侍卫拦住,黄德飞上前问了几句,很快就登楼上来,迫不得已打断了赵誉,道:“皇上,小公主吃错了东西,从傍晚开始上吐下泻,此刻人已昏沉了,太医查出了不妥,夏贤妃不敢定夺,叫人来请皇上。”
赵誉脸色一沉,“是何不妥?夏贤妃的人说了不曾?”
黄德飞看了谨嫔一眼,垂头道:“说是……说是谨嫔娘娘送去的药材里头,有……有问题。”
赵誉怒斥:“混账!”
福姐儿轻轻扯住赵誉的袖子,眼睛登时红了,“皇上,这……”
赵誉恨极了,咬牙喝道:“来人!”
福姐儿:“皇上……要不还是先去看看?”
赵誉冷笑:“有什么好说?来人!把徐嫔带至紫宸宫,朕亲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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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烈火19
紫宸宫里灯火通明, 走进来的时候, 徐嫔听到几声喁喁低语,黄德飞进去传报了,才将她请进去。徐嫔抹了把眼睛迈进大殿, 就见临窗炕上福姐儿偎在赵誉怀里, 见她进来似乎想挣开, 赵誉拍了下她背脊不叫她离去。
徐嫔疑惑地蹲身行礼, 赵誉面色如常, 温声道:“坐吧。”
徐嫔抹了下眼睛, 坐在身后的圈椅中,“皇上,今儿是谨嫔生日, 原不该惊动皇上和谨嫔, 可雪儿她……”
赵誉打断她:“雪儿现在如何?太医怎么说?”
换在往常,赵誉应该早就急吼吼的去了集芳阁瞧雪儿了吧?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不仅没有去集芳阁,还把她这个哭晕过一回的人喊到了这里来,难不成是谨嫔缠着不叫走?
徐嫔不敢多瞧上首那二人,一如以往般垂着头,用细细小小的声音道:“雪儿药也吃不进, 太医说,再这样下去,怕是脱水,妾时时抱着哄着, 皇上没瞧见雪儿的模样,这些日子病的小脸都瘦成一条了,在皇上的关怀下才好些,不想又受了这般大罪。”
宫人进来奉了茶,赵誉端茶啜了一口,眼睛盯在那漂浮在水面的茶叶子上头,不疾不徐地道:“太医怎么说?此病何来?”
徐嫔咬住嘴唇,张皇地看了福姐儿一眼。
赵誉坐直了身子,松开了搂着福姐儿的手。福姐儿缩在赵誉后头,眼睛盯在青石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嗯?”赵誉蹙了蹙眉,无声地催促着徐嫔。
徐嫔犹豫半晌:“皇上……不若叫太医来说吧?妾身……妾身不好说的。”
赵誉笑了:“有什么不好说?把你在集芳阁听来的结论与朕复述一遍,不是说,太医已经查验出结果了吗?”
徐嫔眼皮没来由地跳了跳,总觉得赵誉的表现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是哪里怪异。赵誉一如往常,声音温和,不见半点急怒之色。可到底是什么地方变了呢?
徐嫔心里叫苦,当着福姐儿的面,如何说她送的东西里有古怪?平素这等出头之事都有人替她做,先前是温淑妃,现下是夏贤妃,她已经哭得这么惨,担忧自己的孩子成这样,皇上却怎么还来问她?不是该去质问那些服侍的人吗?
不过徐嫔并没有为难太久,须臾,夏贤妃就带着人来了。
夏贤妃恭敬地给赵誉行了礼,回身看一眼双目红肿楚楚可怜的徐嫔,夏贤妃声音微扬,道:“皇上,妾身将今晚替雪儿诊症的韩太医和在场的宫人都带过来了。”
赵誉点点头没有说话,示意一切交由夏贤妃主持。
夏贤妃没有推让,她开门见山地道:“韩太医,你把今晚的发现说给皇上听!”
韩太医伏跪在地,颤声道:“启禀皇上,各位娘娘,今晚小公主出现上吐下泻的症状,集芳阁叫太医,恰是微臣当值,微臣到集芳阁后,基本断出了小公主的症候,应是虚体入寒邪。微臣就问了在场服侍的姑姑们,知道小公主今晚是服用的宫里自己煎的药,用苍术、防风、厚朴、紫苏叶等解表和中之药。这几样都是常见的祛风除寒之物,微臣一样样检视过,发现……”
韩太医顿了下,知道接下来的话许是关系到各宫争斗,难免有些压力,硬着头皮续道:“发现在紫苏里头混入了一些半夏药料。梅妍姑娘说,许是她取药的时候曾不小心弄散了药材,以致半夏混了进去给小公主误食了。但半夏本身并无毒害,是祛湿化痰降逆止呕之物,原不该引至小公主泄吐不止。微臣便提议瞧一瞧那包半夏……”
夏贤妃道:“皇上,正如韩太医所言,妾身亲眼瞧着太医验视那包半夏,太医说,半夏药料被浸过至寒的冰蟾酥。”
韩太医道:“正是。皇上知道的,蟾酥本是性热辛麻有毒之物,用于药中只得少许,过量则伤损本元,那冰蟾酥更是至寒之地方存,与蟾酥药性有异,是至寒至毒之物。因小公主的药中只是沾染了少许,所以才引至泄吐而未伤性命,但小公主年幼体虚,风寒未愈,误服此物,只怕需长期调理才可复原。”
韩太医说完,就垂头候立在地,夏贤妃点那身后立着的宫人道:“梅妍,你说,这有毒的半夏是从哪儿来的?”
梅妍是徐嫔身边从前的二等宫人,红锦去后,徐嫔就擢拔她上来做了宫中掌事,梅妍当即跪了下去,咬着牙犹豫再三,方道:“回皇上,贤妃娘娘,奴婢不敢欺瞒,这味半夏,是下午谨嫔娘娘宫里头送过来的。给小公主煎药的时候,恰巧捧药进来的小太监没注意撞了奴婢,这才将这半夏弄散了,不小心混进了小公主的药钵里。”
夏贤妃正色道:“此事关系到谨嫔,梅妍你再好好想想,这半夏不是徐嫔库房里头原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