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娆是苏六姨最喜欢的姑娘,也是令苏六姨最得意的姑娘。她让六姨得意的地方不光在于她的姿色动人,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她学到的服侍男人的手艺。
姜娆聪慧,什么一学就通。无论是琴技、歌技还是舞技,抑或是这闺中之技,学得也是十分精明。如此一来,她便更能讨得六妈妈的欢心,也难怪六姨喜欢她、愿意去捧她。
可经过昨晚,她却发现原先学过的技巧不过是纸上谈兵,大敌当前时她还是会惊恐、会害怕,往前学得那些所谓的“手艺”也被她尽数抛之脑后,心中所剩的,只有一层羞赧。
还在发着愣,男子终于探手将她的被子往鼻息下扯了扯,当看到她的面容时,忽地一惊。
一双手已抚上她的额头。
“怎么这么烫?”刈楚皱着眉,道。只见女子的双唇发白,面上却是飞红。那阵红晕,不同于昨晚的羞赧所致,男子愣了愣神,连忙转过头去,“去唤大夫来!”
“是。”下人领命退下。
姜娆这才知道自己发了烧。
她方一动唇,却觉得喉间尽是血水,檀口张了好久,才发出一个简单的单音来,“我......”
她想说,她的身子好热、好难受。
“嘘,不要乱动。”刈楚抬手止住了她的话,“你先躺着,大夫马上就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又叫人端了个小金盆,把毛巾浸湿,搭在她滚烫的额头上。
她这才感觉到一些舒适。
清凉入额,恍惚间,大夫终于背着重重的药匣子而来。床边的刈楚早已等得不耐,连忙掀开帘子拉住了那大夫的袖子,把他拽到旁边。
“快看看,她得了什么病。”他的声音中尽是焦急。
这回,刈楚连请安都给那大夫免了。年过半百的老先生掀了帘,从药箱中掏出一片素纱盖在姜娆手上,为她把起脉来。
探手、拧眉,那老先生又探了探身,瞧着眼前之人面上可疑的红晕,略一思索。
“她怎么了?”
见对方半天不语,刈楚径直出声道。只看见那老先生将姜娆手上的素纱收回,面上露出几分难色来。
“回殿下,这位姑娘的身子并无大碍,殿下请放心。就是——”
“就是什么?”
怎么看个病都这么磨磨唧唧的,刈楚在一旁瞧着,好生心急。
那位老大夫却不语了,面上突然浮动着几分不自然的神色来。在刈楚的再三逼问下,他终于低低出声来:
“只是殿下,行房事莫要过猛,当心坏了姑娘的身子。”
男人一怔。
又听这大夫缓缓道,“殿下阳气正盛,这位姑娘却是身子阴冷,加之她体态虚弱......我知道王爷喜欢姑娘,可王爷也要爱惜姑娘的身体。切莫再、再这般猛烈了。”
刈楚红着脸,低低一声:“嗯,本王知道了。”
他乖巧的模样引得床上的姜娆一笑,转眼间,有看着他的面上浮现出一层愧疚来。那老大夫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留下了几副补身子的药,便要向刈楚告退了。
刈楚急忙拉住他,声音中多了几分不自然,“那...阿娆她,没事吧?”
“王爷放心,”老大夫抚着花白的胡须,轻轻一笑,“这位姑娘只是发了烧,方才那几副药中有清热退烧的引子,那位姑娘喝上一阵,身子便可恢复如初了。”
“好,”刈楚这才放下心来,险险舒了一口气,“多谢大夫了。”
老先生告了退,偌大的正殿又只剩下两人,男人捏着手中的药方子,低低唤了一声“万年”,一位穿着黄衫子的小厮又立马出现在二人面前。
“主子?”
“拿去抓药,然后煎好送来。”他仍是言简意赅。
“得嘞!”
万年领了命,方一抬头,却看见了自家主子面上那层不自然的红晕,还在疑惑,又闻对方出声来。
“还有,再去外卖买些补品,补身子用的——别再做什么韭菜泥鳅了。”
万年一愣,旋即笑逐颜开,那笑容中带着淡淡的“不怀好意”,旋即又高声抛下一句“得嘞!”,快步离了开。
刈楚一挥衣摆,又于姜娆床前坐下。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男子的面上却是发窘。静默片刻,他终于出声来。
“是我不好。”
“嗯。”女子轻缓点头,确实是你不好。
“我让你受罪了。”
“嗯。”她又点头。
“我......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嗯。”
男子垂目,三句话已缓缓离了口。女子正斜斜靠在身后的小枕上,目光缓淡,随着男人的话轻轻点头。
“我昨晚......”他顿了顿,终于抬起眼来,“疼吗?”
他喝醉了酒,一些零碎的片段,却是怎么也记不得了。
她委屈,“疼。”
疼得她的泪,止不住地顺着脸庞落下,滴到素色的被褥上,又缓缓晕了开。
男子懊恼,“都怪我、都怪我。我...我怎么能这么笨!”
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好!
见他一心把所有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床上的姜娆便止不住的发笑。笑完,她又用手肘撑着床面,缓缓坐起身子来。
她顺着他的话,打趣道:“是呀,你真是笨死了。昨天晚上,你喝完酒就乱搞,搞得又不对,弄得我好疼。”
“真的很疼?”他凑上脸去,询问。
“嗯。”女子点点头,面上露出痛苦之状。
刈楚的心忽地一沉,歪着头思索了良久,才结结巴巴出声来:“我、我也不太会,我以后尽量轻些。你、你......”
他“你你你”了个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惹得靠在床栏子上的女子“扑哧”一笑,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
“我知道你不会,你若是会了,我倒是要质问你了。”
男子一愣,“那、那我该怎么办。”
姜娆歪了头,笑得狡黠,“你不会,我可以慢慢教你呀。”
以前那些妈妈是怎么教她的,她便可以怎么教给刈楚。
“只不过......”话音刚落,女子又突然补了一句话,让床边的男人连忙问道,“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教你,便算是你的半个师父了。但我也不求你喊我师父,你喊我一声‘阿姐’便行了。”
女子说得眉飞色舞,眼神中尽是算计的味道。
刈楚一愣,旋即别扭地别开脸去,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不!”
他才不!
明明是他比她大,却要一直被她揪着喊她“阿姐”,这若是传出去了,让他堂堂东宜王的颜面置于何处!
“不愿意啊?”姜娆回道,声音中有了几分失落的意味,“那便算了吧,我也省了那份心。”
她好像忘记了,昨天晚上疼到啜泣的女人是谁。
对方开得筹码是十分诱人,片刻后,男子终于侧了侧首,咬着牙,暗暗唤出一声:“阿姐。”
“什么?”姜娆故意眯眸,拔高了音量。
“阿、阿姐。”这一声,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姜娆却还是不乐意,“你声音太小,我听不清。”
她着实是听不太清。
刈楚一顿,数秒后,终于把心一横、眼一闭,一句“阿姐”已缓缓出声来。
他唤得清澈羞涩,仿若他还是当初那个清纯如水般的少年。
她的心中突然浮现上一层柔软来,只见她笑抿了唇,眉眼也弯了弯,神色之中,尽是一片明媚的温柔。
“哎~”
她回道,声音软软,让人想一口把她咬掉。
见她应声,刈楚便更加难为情了。到了最后,他竟也不再坐到她床边,径直站起身子来。
羞涩,自然是万分羞涩!
可谁知,姜娆在回应了那一声“阿姐”后,竟又直直道,“那便这样,你唤我一声阿姐,我便教你一个动作,怎么样?”
“你......”
刈楚一噎,一双眼干瞪着。
“怎么,不乐意啊?”她将嘴一撇。
男子慌忙赔笑,“乐意,怎么不乐意。”
他是“乐意”极了。
生平第一次,他有了了被人调/戏的感受。
二人正说着,万年突然叩了门进来,他的手中还端着热气腾腾的药汤,一见刈楚,又两手捧着碗将药汤抵了过去。
见万年进来,刈楚便正了正色,从他手中接过那碗药,轻轻咳嗽一声,“你先下去吧。”
万年点了点头,又连忙摇了摇头。
“怎么了?”见着万年毫无离去之意,男人便好奇出声来。
“主子,”黄衫子小生恭恭敬敬地上前,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方才宫里头来人,陛下要主子进宫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谈。”
“何事?”刈楚又问。
万年摆头,“不知道,主子。来者只说是又要紧的事。”
什么事,竟这般神秘?刈楚的心“咯噔”一跳,只觉得大事不好。
不会他与姜娆成亲的事这么快就传出去了吧?
见着自家主子面上复杂的神色,万年心思缜密,也能猜出刈楚心底所想,便宽慰道:“主子,应该不是这件事,这件事应该不会这么快就传到圣上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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